第18章 相府千金的侍女18
随着他一声令下,原本处于劣势的刺客犹如浴火重生一般,竟又再次卷土而来。
连在一旁看着的止桑也被殃池。
她瞧了一眼倚在树干上全然动弹不得宋傅京,朝他说声得罪了后将他手中虚虚握住的的剑拾起,转身和袭来的刺客打了起来。
说是打斗,可在宋傅京眼里而言,止桑就如同坎菜瓜似地一剑一个,丝毫不给对方反应地机会,对方脑袋便落地。
宋傅京被她如此凶残的打法震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不小心牵动了身子引得他直咳血。
站在树枝上背着手悠然得黑袍老者锐利得鹰眼一下便扫到了此处,见那女子速度快如疾风,出手便是狠辣一剑取人首级,若不是阵营不对,势必要赞叹一番。
老者目光如炬只觉攥着剑柄的手痒得很,纵身一跃将止桑眼前之人一把甩开,剑指道:“小丫头,你倒有几分姿色。”
止桑被他身上散出的强大内力引得开怀,笑盈盈开口:“过奖了。”
两人相视一眼,便不约而同跃身而上。
老者与李炜交手的身影仔细看去还能瞧清,可止桑与老者交手却是惊如闪电。
完全看不清两人的动作与身影,只知这道闪电经过之处瓦石具碎,粉尘扬在空中如烟似雾。
院内原本打斗厮杀的双方皆被这道闪电经过之时倾泻的内力震开在两处。
出其默契的僵持着的两方不再出手,齐齐仰头望着空中蹦出夺目凶光所在之处。
银剑乱舞,杀意随之弥漫开来。
只见纠缠的两人招招皆是致命,眼中的疯狂肆意生长,全然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两人越打越兴奋,双眼亮的惊人。
一道破碎般的寒光闪过众人面前,止桑和黑袍老者齐齐落地。
见两人身上都无明显伤口,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黑袍老者不再装怪,握着剑双眼紧盯着止桑,浑厚的哈哈大笑声回荡在庭院之内,随手拿起身旁桌上的一壶酒,一饮而下,赞叹“爽快,爽快!”
止桑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她一改往常温顺的表象,整个人变得存在感极强,几乎是灼人眼目的绮丽辉煌。
被御林军护送到城墙之上的天子众人在二人开打之时皆也停下来伫立观看。
天子侧头询问一旁的太子,“那女子是何人?”
太子答:“是宋丞相府上千金的侍女,名唤止桑。”
天子盘着手上的扳指,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只听见庭院内老者再次出声:“小丫头,来,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老者挥剑像她砍来,止桑不慌不忙转动手腕,挥出一片柔和的光辉,澄澈又飘渺,众人只觉眼前似乎见着了那微微春风中抽条的嫩芽,又似乎见着了衰黄的叶片宛若断魂的蝴蝶万般寂寥。
厮杀再次开始。
没一会,无尽的黑夜中,爆发出绚烂的光芒。
嘭的一声,两道声影齐齐落地。
止桑受了老者一掌,老者则受了她一剑。
两人皆是朝地上吐了一口血,老者粗鲁地用手擦了擦,双眼放光“你竟习得春秋剑法!哈哈哈,好!倒是老夫小瞧了你。”
止桑掏出帕子,轻轻拭去嘴边的血渍。
一番酣战后的她,只觉浑身战栗,血液沸腾,一颗心脏咚咚咚强烈地跳动着,眉目微挑,微眸底尽是倨傲张狂。
身上受的那一掌仿若不存在一般。
老者调整好气息,难得遇到棋逢对手能够尽兴,他可不打算放过如此绝佳机会。
两人早就是拼上性命的疯狂之势,随着彼此内力的运转,两人衣衫被吹的鼓鼓作响,庭院内飞沙走石,其他人只好撤出站在宫殿之上。
止桑深呼了一口气,身上的剑意全开。
似是察觉到了这股力量,整个皇宫内的剑齐齐震动,发出铮鸣之声,一跃而上汇在半空之中。
老者见状暗自惊叹,竟然还是个生出剑意的丫头,他绷紧全身,青筋暴起。
倏地,晚风中带着浓重的凉意,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树梢渐渐凝气了白霜,很快,止桑腾空而起,一剑直直朝老者袭来,那道剑光似是点点繁星自星空重坠落而下,凡是她所过之处,皆是披上一层霜花,月光之下晶莹透明。
老者暗道不好,怕是接不下这一招,先前赤足的歌姬也察觉到了,她连忙闪身来到老者声旁,甩下一枚暗器,两人化作白烟竟消失在了院内。
就在此时,止桑手中的剑也渐渐产生了裂纹,眨眼间竟碎成了废块。
止桑被未能挥出这一剑的内力反噬,喷出一口血,瘫软摔倒在地。
沈云舟第一时间来到她身旁,将她楼在怀里,满眼焦急地唤着她。
匡鸿将熬好的药放置在桌上,假模假样号了号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地止桑地脉,叹气之间倒有几分真情实意,待窗外一道黑影离开后,他收起脸上悲伤的表情,坐到桌边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行了,人走了。”
止桑从床上爬起,随手拢了拢披肩的长发,穿上床沿的鞋子走到桌边,一口气将那晚乌漆嘛黑的药饮下。
匡鸿见她一口闷完不眨一眼,抽了抽嘴角,看不下去,掏出了一包蜜饯推给她。
止桑没客气,轻捻了一块放入口中,蜜饯的甜渍很快便将她口中的苦涩一扫而空。
“那小子天天蹲你门口,你就不心软见见他?”
将口中的蜜饯嚼了嚼,止桑望着窗边开口:“不过是小孩心性罢了。再说了,他身份尊贵,相貌才华一等一好,何必将这大好年华耗在我身上。”
匡鸿回想起日日见着从夜里蹲守到天明的沈云舟,虽是毛头小子,但这份情意怕是要比止桑想的还要深,那夜抱着止桑回来神志恍惚的落魄模样他可历历在目。
不过他没多言,只是又替自己斟了一杯茶,“确定要走了?”
止桑披上外衫,取出放在书柜中的信封,递给了匡鸿“十年之期已到,我与宋府从此便再无瓜葛。还劳烦匡先生将这封信递给夫人,若她将那契约交予你,你烧了便是。”
匡鸿接过,两人相顾无言。
半刻后,以茶代酒两人碰了杯,匡鸿声音有些颤抖“小疯子,往后莫要遇到个功夫好的就不顾性命与人交手了,你这身子可再也经不起你糟蹋,可别让我黑发人送白发人。”
止桑释然一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匡先生,您若是在这府上腻了,可记得来寻我呀。”
两人心中都知,此去一别,定是路行渐远,重逢注定是关山难越。
在这广袤无垠的天地间,他们不过是那渺渺的蝼蚁罢了。
匡鸿敛下心中的情绪,明白这只雄鹰本就属于苍茫广袤的天际,而非这一方小小的府中,可这十五载的过往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放下。
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匡鸿猛地起身,转身大步推开门离去,止桑在他身后朝他作辑,神情庄重,真挚吐出两字“保重。”
匡鸿眼眶有些泛红,衣袖一甩,一本他编撰了大半辈子的医书掉落在地,大步离开了小院。
待他夜里回屋后才发现,他的床头边枕着一个雕刻精细的木箱,打开箱子后发现里面竟都是价值连城的名贵药材,此时他便再也忍不住,泛起了泪花。
而此刻,止桑正站在屋内,目送着他,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将地上的书册捡起,翻了几页便知晓匡鸿的意思,攥着这本医书,仰天轻叹。
半晌,她调整好自己。
那淡淡的忧愁很快便消弥于春风之中。
只见她利落转身,将屋中一切收拾打点好,换上一袭男子长袍,余光中在半掩的衣柜见着了六年前沈云舟夜里披在她身上的外袍,手上画眉的动作一顿,最终还是目光平淡直视铜镜内的自己,专心易容。
天色渐朗之时,止桑将屋门关好,身上仅带着一些盘缠与细软,轻装上阵。
足尖轻点,一摸青色融入这绵延无尽的春色之中。
夜里,沈云舟折了几支府中新开的杏花,趁着露水未滴落他运起轻功朝止桑院里跃起。
瞧见他身影的九王爷夫妻二人装作不知默允了他的行径。
待沈云舟小心翼翼准备将怀里的杏花插入止桑窗边的花瓶时,他站在屋外没有感受到往常熟悉的气味,眉间一跳,轻唤了几句桑桑,未听见任何作答后,他便推门而入。
见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房屋,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此时浑身散着低气,怀里的杏枝跌落在地。
高高在上的皎月与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隐隐绰绰勾出他悲凉孤寂的身影。
沈云舟安静地站在止桑床前,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阵刺痛捶击着他,那双茶色的眸子不复往常神采,眼底神色明晦昏沉。
止桑时隔十五载,踏出京城,路上所过风景都令她赞叹。
因着身子银两充足,她便没委屈自己。
一路南下,她见过平静辽阔的山河,也见过茫茫山海;路上遇到过形形色色之人,尝遍不同风味的吃食;有时风餐露宿,有时倚着高枕;也曾策马奔腾,乘流泛轻舟。
短短三月,原本空灵之人,渐渐染上了几分烟火之气。
一场断断续续的烟雨过后,空气中的燥意显然多了许多。
午后,云渐散开,原本朦胧的水墨画卷此时鲜活了起来。
止桑踏出船舱,见轻舟泛过的两岸山水相毗,天地相吻,觉着世间万物似乎都带着新鲜的气息。
眼前偶然随风轻落几抹飘红,风中夹杂着沁人心鼻的幽香。
行过这片水道,便能见着不远处熙熙攘攘的岸口。
止桑将剩下的船费付清后,便大跨一步踩在了青石之上。
岸口有不少来往的少女,扇子轻掩面容,面带桃色,双眼含春,频频回首朝一袭月牙长衫的止桑望去。
只见她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似昆仑美玉,落于东南一隅,散发着淡淡华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