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相府千金的侍女14（二合一）
院内鸦雀无声。
站在屋门外的三人面面相觑，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作为当事人的止桑更是一脸茫然。
这把玄铁制成的剑陪了她近三年，明明都能受住一整套的春秋剑法，可却承不住眼下的一招半式。
且不说止桑想到荷包里的银两肉痛不已，正被家仆带入院内的邓风见着断成两截的玄铁剑差点缓不上来气，粗着脖子满脸涨红，指着地上的断剑言：“你，你，你，你”
这一阵的寂静总算被人打破。
止桑暗自松了口气，连忙走到邓风身旁替他顺气，一旁带路的家仆将人带到后便转身离开了，在他转身之际还不忘朝天翻了个白眼。
过了一会，邓风可算缓了过来，身子一软，倒在断剑一旁，抱起两截泛着冰冷光的玄铁剑，一个壮汉竟哭了起来。
止桑连连道歉，表明自己不是故意的，也没想到新剑法还没过两招这剑就断了。
听到新剑法三字，邓风便止住了，一改痛哭涕零之势，立马从地上站起，双眼放光盯着止桑，“新剑法？什么新剑法？你的春秋剑法我还未从观全，怎么就又有新剑法了？”
止桑求救地朝屋外站着的三人看去，三人乐于看热闹，竟一齐的耸耸肩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没办法。
止桑被邓风缠的不知所措，好在有个玲珑院的侍女前来唤她，说小姐已经醒了在找她。
止桑道谢后，便和还在缠着她的邓风说明情况，表达歉意后便和屋外三人辞别。
邓风见她要走，也不闹了，收起一副撒泼的模样，将一把坠着络子的剑鞘塞进她的怀里：“好你个小娃娃，若不是前些日子匡先生带着宋大人来我店内定兵器，与他聊了会才得知今日你生辰。怎地，我这大老粗不配同你过生辰？拿去，拿去，你那断剑我带走，过五日来取。生辰快乐，小滑头。”
止桑愣了一下，只觉今早自己的心被填的满满的，随即如春风拂面般笑了起来，朝他重重做了一辑道谢，快步将剑鞘挂入屋内，朝着四人庄重地道了谢便前去宋苏灵院中。
三人目送她身消失在眼前后，便也一一作别，匡鸿与邓风两人作伴同去见宋傅京，路上边聊着。
止桑到屋内时，先与宋苏灵行礼致歉，说自己有事耽搁来晚了，宋苏灵未与她计较，表明如此急忙将她唤来是因为今日便是学堂的校考日，若是考砸了，宋傅京便不允诺她去秋猎场。
止桑接过她递来的梳子，站在她身后替她梳发，轻轻顺着她的乌发，一旁的熏炉烟雾袅袅，让人看不起她的神情，只听见那如空谷幽兰般的声音不急不慢地安抚着宋苏灵那颗惴惴不安的心。
出奇地，宋苏灵静了下来。
和幼孩般时一样，她转身抱着止桑的腰，埋首在她身上蹭了蹭，便又恢复了往日活力的模样。
唤来梳洗的丫鬟，一阵忙活后便如同往常般带着止桑进宫前往国子监。
今日校考分为文武两场。
上场为文场，内有专门为学子们研磨的书童，止桑作为陪读便和其他皇子县主等的陪读一同在外候着，好在日头已不像夏日那般毒辣，直至巳时才见夫子从学堂里出来。
与进学堂时的意气风发不同，这场长达两个时辰的校考各个都耷拉着脑袋，精神低靡得很。
离下午的武场还有段时间，将各自的主子接回用完午膳还能小憩一会。
止桑牵着意志有些消沉的宋苏灵走至宫门，见她还是依旧闷闷不乐的样子，便说：“小姐辛苦了，不若止桑擅作主张带您去一家常去的店肆中用午膳？那店家手艺极好，这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应对下午的武场呀。”
还未等宋苏灵开口应答，一直跟在她们身旁的沈云舟便甩开小山子跳了起来，“好你个止桑，枉费小爷对你这么好，有好处竟然只想着宋苏灵！”
因着这些年习了武，沈云舟身法敏捷得很，一溜烟便窜到了宋府的马车上，神情高傲道：“宋苏灵你怎么还呆呆站着，走啊，不就是一场考试罢了，何必如此烦忧。走，小爷请你吃香喝辣去。”
宋苏灵被他一把子从那郁闷中拉出，见他仿若自己才是马车主人似地吩咐，心中气不过那一副差点将“天下我最大”写在脸上地神情，急忙也要跑去马车。
这一会儿宫门口地马车不少，各家小厮侍女来来往往接各家主子下学，眼见她就要被撞倒，止桑快步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抱着她在人群中轻松地走宋府地马车处，将她抱上马车后，便也准备上马车回府向江蓠请示，手臂就被暖和地手掌握住了。
“你怎么老是抱她！你都没抱过我！哼，算了，小爷不稀罕。”沈云舟自顾自地说了一通，赌气似地转身朝马车内走去，掀开车帘大喊“小山子，还不快跟上小爷。”
用完午膳后，沈云舟也歇在了宋府。
好在江蓠一开始便派人前去九王爷府通报，两家人这些年来来往较为频繁，这也不是头一回沈云舟在宋府歇下，九王爷与九王妃并不担心，反而巴不得别回来霍霍家里。
只不过，这会沈云舟正扒着床边的止桑不让她走。
“你不能走，小爷要你陪着，哼，那个只会吵吵闹闹的宋苏灵有什么好的，长得不如我好看，学识也不如我，你别再抱她了，要抱抱我，笑什么笑，你还笑！听见没，小爷不许你以后再抱她了！”
止桑见状，只好答应，沈云舟俨然一副胜利的摸样，小表情神气得很，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搭着二郎腿，随后拍了拍床“你上来，小爷要睡你，咳，睡你腿上，快点，困得很。”
止桑褪去鞋靴，倚坐在床边，沈云便将脑袋枕在她的腿处横在床上，伸手捻着她垂下来的头发，又将手指绕了几圈头发。
止桑见他还一副精神不想歇息的样子，看了看窗外的日头，俯下身与他说话。
沈云舟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见着眼前眉眼如画的脸庞渐渐失了神，溺在了对方那灿若星辰的双眸中。
止桑说完见他还毫无反应，没惯着，直接弹了他脑门一下，丹唇轻启“世子听到没。”
沈云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咳了一声，敷衍应着知道了知道了便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压下那出了问题跳地飞快地心脏，殊不知此时的他宛若只煮熟地虾子般，连着耳廓都泛着红晕。
止桑听见他呼吸时而急促又时而悠长，没开口问，之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他的背，像以前知音哄她睡时一般，哄着这位入睡。
半掩的窗外吹入散落的花瓣在屋内缓缓飞旋，最终落在了止桑的肩头与沈云舟的黑发上，两人的衣衫一青一白交错着。
若是让别人瞧见了，只会指着止桑鼻子骂，成何体统。
或许是没有主仆锲约又或许是沈云舟的次次默许，两人便陷入了这危险的关系中。
站在门外的小山子见屋里寂静无声，便探身往里看了一眼，出其地他并不意外，也无世人的眼光，仅仅纯粹地想知道沈云舟睡下了没。
止桑察觉到他的视线后在将半个身子往外移了移，唇边竖起食指，小山子见状点点头示意知晓了便轻轻将门掩上。
下半场的武试男女各不相同，女子只需校考乘骑，男子除此外则还需额外多加一项射。
因着内容差不多只是难易程度不一样罢了，国子监的所有弟子都在一处，太子也在其中，许是天子爱子，竟也与考官一同前来。
众人心态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止桑来说她的任务只需确保宋苏灵平安无事即可，便一心关注着她的行径，直到她结束乘骑考试返回站重新站在她身边时才松了那根紧绷着的弦。
接下来便是跟着其他人移步到另一处的靶场，一开始基于皇帝的威压都小声呼喊较好，直至陛下站起拍手大声称好夸赞某位皇子时，这群小豆丁们才敢放声。
这一场武试持续到了酉时才将将结束。
好在小豆丁们都情绪高涨，丝毫都不觉得累，但下人们实属累的不轻。
和往常般，与太子告别后，止桑便呆着宋苏灵坐上了马车回府，今日宋苏灵情绪额外高涨，路上不停夸赞着太子，时不时还问止桑有没有瞧见他那飒爽帅气的身姿，止桑一下午都在神游那套新剑法，丝毫没注意场上的事，对上宋苏灵那熠熠生辉的双眼，只好佯装很认真地附和着她的夸赞。
还好，还在沉浸于回忆下午时场景的宋苏灵没发现。
校考完成后，宋苏灵便不用再去国子监了。
学子们有一个有余的时间歇息，再加上离秋猎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不论是在朝的大人还是在家的后院更是振奋。
就在这左盼又盼之际，秋猎的时间悄然到来。
浩浩荡荡的队伍中，最前头的是皇家子弟，随后的臣子们按照官阶，带着符合年纪的妻儿一同前往。
止桑没跟着去，去的是知音知画。
因为宋傅京并不信任她能够保护好宋苏灵和江蓠，毕竟她才十五，相比其他的暗卫少了经验不说，心想就算习过武救过宋苏灵一两回并不足够让他放心，还是用的比较久的暗卫让他放心。
见小姐与夫人并未将她带上，府中的其他人便议论纷纷，不少经过她身边时都会说上写拉踩难听的话，止桑充耳不闻，每日雷打不误习武，学医。
因随行中有不少太医，匡鸿也在府中，两人总会在夜里碰面，在他的药房里捣鼓着。
又是一日，休沐的止桑上街准备前去芸娘的店中用餐，发现店中换了个人，一问才知，原是临安世子带着她去秋猎了，说是觉着她手艺不错，便给了金豆将她盘下几日。
店中也因此生意更为红火，都想来尝尝连临安世子吃过都不忘的厨艺会是如何。
止桑听闻还觉沈云舟长大了，懂得静下来享用美食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沈云舟将芸娘带走只不过是因她爱吃罢了，想让她也能在猎场里吃上喜爱的食物，哪知这人连来都没来，连着好几日闷闷不乐，看着宋苏灵都鼻子不对眼，若不是太子在，他话都不想搭理。
点了一份店中新出的吃食，尝了一口，眼睛一亮。
只觉菜名的糖醋二字取得妙极。
没一会便将盘内的鱼扫了个精光，饱腹后没多做停留结了帐，又去街上的药铺晃了晃将药材买好后，还去了酒肆买了一坛好酒，这一圈下来竟把上个月的俸禄花了个精光，止桑心疼了一下，想到之后的日子便好受多了。
她拎着酒坛去邓家铁铺，今日邓风不在店中，说是去找商贩看料子去了，于是她只好将酒放在了店中，让店里的小二替她捎话把酒一同交给邓风。
事情处理完毕后，她还去了趟当铺，每当东西，只是去问价，跑了几家心中有底后便回了府。
府中一切如常毫无波澜地过着，猎场上却是乱成了一锅粥。
本是热闹融洽的秋猎，守卫也森严无比，可却未料到刺客早已埋伏在林内。
待天子猎下一头鹿，周围臣子正纷纷贺词时，一直老虎悄然无声地来到了他们所在之处。
它是被血腥味引过来的，见着眼前如此多人，垂涎不已地舔了舔唇，一双兽眼极具侵略性，起跳前爪子在地上刨了刨，也正因这一习性，被林□□力深厚的侍卫听见，连忙大喊保护陛下。
众人一吓，瞧见这能顶十来人壮硕的花老虎后齐齐吸了口气。
好在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很快便稳下心神，将天子围在最中间，举起手中的武器和花老虎对峙着。
双方都不敢轻易妄动，花老虎喷着热乎的鼻息，尾巴有些急躁地甩在身后，在人群跟前走来走去，似乎在寻这人墙的薄弱之处。
倏地，林子惊起一阵扑腾声，众人朝天望去原是一群飞鸟
这才刚放下心，却又听见林中响起的一声清脆笛声。
花老虎听见熟悉的指令后便动身，矫健的身姿与锐利的爪子朝着众人毫不留情的扑了过来，随之一同而来的还有一群面目瞧不清的黑衣人。
双方相持不下。
此时，在休息区的家眷与林中众人相同，陷入了同样的危机中。
这群人明显是朝着太子来的。
可对妇女毫不手软，凡是挡在他们跟前的统统被一剑封喉，在场的侍卫比不上林内侍卫的武功，好在有几家夫人悄悄带着暗卫，天子不是不知，只不过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此刻全靠这些暗卫顶着。
在尖锐地求救与慌乱的哭喊中，最先回过神的竟是沈云舟与太子，两人相视便知晓了彼此的安排。
太子先是将宫中的妃子稳住后，便开始疏通人群，而沈云舟则是上蹿下跳将摔倒，跌倒在地上的夫人，小姐一一扶起，而后回过神的其他皇子也连忙效仿。
半炷香后，场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人。
血红染满了整个场子。
和被一剑封喉的妇女不同，地上有着侍卫许多断肢残臂，更有甚者身首分离。
躲在后方的夫人小姐妹本要尖叫出声，奈何沈云舟动作太快往那几位嘴里塞了团不知是甚得东西堵住了她们的叫喊，其他人见状便自觉地捂着嘴，不发出声响。
见着黑衣人们渐渐倒地，只剩下两人，不知是谁的幼孩，突然哭闹了起来，在这寂静中如震耳欲聋般，很快黑衣人只剩一人了，众人心中一紧，见他转身发现是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的黑衣人后，不少妇人颓然跌在地上，呆愣愣地喃喃着，完了，完了。
太子拔出佩剑，正准备迎战时，沈云舟接过他手中的剑，朝他摇摇头，说道：“我来。”
一群女眷中，男子极少，习过武的更是少之又少。
沈云舟丝毫不露怯意，举起手中的剑，朝身后其他习过武的皇子，世家子弟大声喊道：“是爷们就给小爷出来！怎么，连儒幼都护不住吗！我匡朝男儿可不是如此懦弱之人！”
似是被他的豪迈感染，不少世家子弟与皇家子弟纷纷拔剑迎战。
沈云舟在对方剑挥下来的那一刻，眼前浮现的竟是止桑那笑靥如花的脸。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柄亮的惊人的剑穿透了那黑衣人的身子。
原来是知音与知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齐齐发力，阴差阳错地保下了这位经常偷偷送东西给止桑的小世子一名。
就在黑衣人倒地之时，林中的众人终于脱险返了回来。
见着如此惨状，天子怒发冲冠，剑指天边，怒吼“查，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知音知画被送回府时只剩下一口气。
当时止桑正在拭剑，不知怎的竟被剑划了一口，血一下便汩汩淌了下来，滴落在剑上宛若朵朵盛放的红梅。
“止桑，快来！你师傅受了重伤！”
匡鸿令人将知音与知画抬进他的药房内，赶忙跑来含止桑。
止桑的心咯噔一下，松开了剑，没管它掉落在地，抓起尤其碍事的裙角跑了出去。
躺在木床上的知音与知画，脸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身上纵横着七七八八的伤口。
见着止桑竟出奇地冷静了下来，闷着声，一手把住一个，查看她们的心脉，发现还有一丝生机后边朝她们输送内力护住心脉。
一旁查验伤势的匡鸿，一一把起两人的脉搏，发现比之前强健很多，便朝止桑点点头，随即埋首认真清理二人的伤口，偶然抬首看看她的状况。
从天光微亮直至天边缀着星辰，这场忙碌才堪堪停下。
匡鸿虚脱般地瘫在椅子上，见着脸色只是有些苍白其他并无大碍的止桑还笔直坐着给二人输送内力，暗骂，妖孽。
他只好又认命爬起抓药煎药，时不时看看止桑确保她无碍。
将药给知音知画喂下后，匡鸿又把了次脉，发现二人虽虚弱的很，可体内原本状况糟糕的内力此时竟被止桑的内力压得狠狠的，平静安稳还隐约有增强之势。
“你给她们输的不是知家心法？”
“不是，一时没想多只是参考您给的医书把体内的内力运转后直接输给她二人。匡先生，可是有问题？”
匡鸿翻了个大白眼，替受伤的二人盖好被子，咕囔着，人比人气死人，怎么就不是我的弟子。
有些虚弱的止桑没听清他在说什么，问“您在说什么？”
匡鸿没好气地和她说没什么，随后又过了一刻钟，瞧两人状况已完全稳定下来后，便和止桑说可以了，让她回去休息，这里有他。
止桑朝他道谢，站起来时虚晃了晃，身形有些不稳，匡鸿连忙问她要不要紧，止桑缓了缓，朝他摇头说不碍事，还说他也幸苦了，上半夜他来守，下半夜她来，这样两人都能休息。
匡鸿知道她的性子，便没推脱，只是挥挥手将她赶回去歇息。
一连过了几日，知音知画身体好转起来，能够偶尔起身倚靠在床上。
也就在这之际，止桑将这几日与匡鸿没日没夜研究的药丸拿给了抓来的老鼠试用。
发现确实能给人一种无了生机，身体僵硬，死了的错觉。
一老一少欢呼了起来。
又过了几日，秋猎的队伍回了京。
九王爷一府的人第一时间不是回王府，而是前来宋府看望救了沈云舟最后只求回府看自己徒弟的知音与知画。
见着两人状况不好，赶忙唤来太医把脉，半刻后，头发花白的老者摇摇头，颤颤巍巍开口道：“节哀。”
角落处的止桑与匡鸿暗暗对视，他们的计划开始了。
至此之后，有不少的珍贵药材与名贵的丹药都送往这个药房中。
而得知救了自己的二人是止桑的师傅后，沈云舟遣散下人，也不管如何劝言，他把自己闷在了屋内，反复谴责自己，早已无以往的神采。
过了小半月，终于想通的他打开关着许久的门扉，站在屋外的小山子惊喜不已“世子，你终于肯出来了！快，快，那个谁，就你了，快去和王妃通报。”
沈云舟清瘦了许多，望着艳阳，转头问小山子“她们怎么样了？”
小山子扬起的笑意止住，有些僵硬地转头，支支吾吾道：“今日，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