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业精于勤荒于嬉
中午三辆马车进了村，直奔霍家院子，霍家的两辆骡子车早已载了满车的货物去了镇上，村里人都知道，今日是霍家工坊结货的日子，院子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每次交货都来这么多人，交个货有啥好看的。”二虎不满的嘟囔。他一边将货物搬上车，一边摸了摸车前的马，这马养的可真好，油光水滑的，“爹，咱什么时候也买头牲口吧。”
一旁的刘元发将椅子摞在一起，看了一眼那马，”马你这辈子别想了，牛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您说真的？”二虎激动的直搓手，看到远边走过来的宋氏，跑过去一把抱住她。
“你这猴崽子，又抽什么风。”宋氏被他抱的一趔趄，“这儿大个人了，还抱你老娘，臊不臊得慌。”宋氏一边说一边笑，看着激动的儿子，“咋啦，这么高兴。”
“娘，爹说要买牛。”二虎又咧嘴看了看一旁的大哥。
“爹说要买牛？”大虎也高兴，如今家里不仅盖了房子还要买牛。
“买不买的了牛这个事儿还得你们说得算。”宋氏瞟了两个儿子一样，搬着凳子对着刘元发偷偷一笑。
“啥意思？”二虎丈二摸不着头脑。
院子里的王兴财摇了摇头，“傻小子，你爹娘打你们银子的主意呢？这都听不出来”说完哈哈笑着去了库房。
二虎一下子垮了脸，“娘，我这都要娶媳妇了，总得让我存点钱吧，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银子，您就盯上了。”他一脸不高兴。
“二哥，谁盯上你银子呢。”杏花刚到，不明所以。
“不是盯上我的，是盯上了我们的，爹买牛让咱们掏钱呢。”
“爹，你要买牛？”杏花一脸兴奋的跑过去，“咱家要买牛？”她老早就在想家里若是有头牲口车多好。
二虎见她傻愣愣的，“让你掏钱呢。”
“掏就掏呗，反正挣的钱都要上交，花多少钱还不是爹娘说了算。”有什么区别，方正她是无所谓。
“这事咱明天再说，都杵在这里干嘛，等着搬货呢。快走快走。”刘元发将人赶走，“瞧见没，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咱二虎成天把不愿意挂嘴上，心里已经想着为小家打算了，我就说你白操心。”
宋氏撇撇嘴，“我哪知道那小子口是心非，若是他真不愿意，我能拿他怎么样，还不是得上门给人赔礼道歉。”说完又笑了笑，“总算是有些孝心没让她娘为难。”
大家伙按着冬月的吩咐分类清点，将剩下的货全部搬上车捆好。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下午铺子的量做好了大家就回去休息吧，明日上午我们来结算之前做货的工钱。之后怎么安排一起等明日再说，我先走了。”
院子门口发出一阵欢呼声，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做了这么久活终于要发工钱了，不知道能得多少钱，之前冬月说过，少也有一两，如果真有二三两那真是烧高香了，旁边围观的村民更是羡慕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赵老六，你看看你，笑得眼睛都没了，你钱到手了吗，钱没到手啥都不是。”话里的酸味院子口的人都闻出来了。
那个叫赵老六的看了看说话的人，是他隔壁邻居，“今日先高兴高兴，咱明日再见分晓呗。走，咱也该回去吃饭了。”说完过去拉着邻居的胳膊走了。“你可得想着老哥点，有那机会也替我说说话。”邻居絮絮叨叨的被拉走了。
货一运走，大家便渐渐的散了，原本热闹的门口又恢复了往常模样。
葛胜男正准备给平安他们做饭，突然看到了不远处躲在院墙边上的葛招娣，她咬咬牙走进院子关上了院门。
冬月到天香楼的时候，前面两车货已经转运出发了。
“少东家没有来？”以往每次收货他必是要过来看看的，如今收尾了倒是不来了。
“霍娘子莫着急，虽然公子不在，但这结算的银钱可是一分不少，待我出好这些货便同你结算。”
“宋掌柜如今是越来越得你家公子重用了啊。”冬月看着越发慈眉善目的宋有发，觉得这人最近似有些变化，“宋掌柜怕不是最近有好事发生吧。”整个人感觉跟以前就是有些不同。
“哎呀，娘子还会看相。”宋有发假意吃惊。
“我可担不起那神棍的名号，只是看您脸色红润，气色比以前更好了，心宽体胖气色好，十拿九稳。”
宋有发哈哈笑了两声，“你与我们公子交好，告诉你也无妨，这天香楼的产业如今已经划到了二公子名下，以后便由我全权负责了，娘子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啊。”
酒楼本不该胡莱管，这是产业变更，莫非胡家有事发生。她笑着道了恭喜，“宋掌柜，您先点货吧，我晚一点再过来与您对账。”
回到青云竹器店，两个车夫正跟大伯一起吃包子，“大伯，我看还是得请个人。你这日日包子吃了不腻。”
“你这丫头，你可知道这包子若是以前一年都难吃上一回，如今却能时时吃，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问万宗跟水牛，看他们会不会腻。”
“包子挺好，我就喜欢吃包子。”水牛边吃边冲她笑。
“过两日南风来，难道也一起吃包子，还是得请个人。”
霍天明用袖子擦了擦嘴，“那你有人选了没有，我这日日在镇上，家里的事儿亏你安排。”
冬月想了想，确实也没有想到让谁来镇上帮忙合适，这又不是一日两日，“暂时没有，我再看两日，对了，大伯，有个事儿想听听您的意见。”她将自己想买竹林的事儿告诉了霍天明。
霍天明愣了愣，“你这想法是没错，但是那得花多少钱，你问过里正没有。”
“乔爷说这山不属于村子，得问问亭长，不过这事儿不急，今日不得空以后再问也行。”反正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我得闲去拜访一下，问问情况。交货没出什么乱子吧？”
冬月便将工坊的情况还有交货的事跟大伯大致讲了一下，“明日要给他们算工钱了，他们巴巴盼我回去呢。”
霍天明点点头，“你做主就好，这铺子里也有不少银子了，要不要一起结算？”
冬月笑了笑，“铺子的不急，您做好账就行，反正自家铺子又没有别人的份，怎么着都行的。”
“听你的。”
冬月在铺子呆了一阵，便让水牛赶着车带她去了杂货铺，杂货铺的掌柜许久不见他，见到她便分外热情，冬月买了60斤棉花送去集市口弹棉花处，让人弹7斤褥子4床，8斤褥子4床，送完棉花，有去布点买了4匹细棉布，准备再做几床床单被套。买完东西，她便去了天香楼。
货已经全部运走了，宋掌柜找了账房当着她的面，算盘珠子一通打，最后将账目递给她，“霍娘子，一共是1207两，之前已经支付了500两，这是剩余的707两，您点点。”
冬月早就算过了，看着那700两银票，她总觉得自己这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冬月将银票小心的放到身上。
跟掌柜道了谢，又回铺子换了100两左右的碎银子便跟大伯告辞回村了。
今日的风有些大，车子一路赶，刮到脸上生疼。冬月从背篓里拿了匹布围在脸上，以后越来越冷，冬日做活又不方便，怕是得多存些货在镇上才行。
回到家，工坊做活的人已经走了，如今几家的房子都做起了，大家都搬了部分东西过来，方便做活时休息。
宋婶儿见她回来，忙过来帮她搬东西，这回万宗买了不少板油，还有几坛子菜油，“风吹了一路，怪难受吧。”
“如今还好，怕是再过个把月就不成了。”看样子除了做棉衣，那棉帽子也的备上。她看了看宋氏，“宋婶儿，我若是想买些木炭上哪里买，你们往年木炭在哪里买。”炭也得早早备上。
宋氏噗嗤一笑，“你这孩子竟说傻话，那木炭哪是我们这样的人家用的，那都是烧给镇上县城的老爷们用的，可不便宜。”
冬月本想继续问那冬天冷怎么办，但一想，这话问起来就太奇怪了，以前她们都是怎么过的，她想不起来了，北方的炕她又不会弄，不行没炭不成，“如今不是条件好了吗，就想过得舒服些，改天我去打听打听买炭的事儿，我可是怕冷的很。”
宋氏笑了笑，“可不是，挣钱图什么，还不是用来花的，等回去我问问你刘叔，让她替你打听。”
葛胜男正在灶房炸鱼，看到他们搬东西进来赶紧放下手中的筛子过来帮忙，平安也来帮忙。
“平安哥，去把阿达几个叫来，咱们要认字儿了。”所谓业精于勤荒于嬉，规矩讲好了就要遵守，只要有时间她都不会耽误这项任务。
“又认字儿吗？我能不能就在这里帮胜男烧火，你看她一个人又烧火又炸鱼根本忙不过来。”
“快去，认字儿的事没有商量余地。”冬月刻意板了板脸。
平安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她看了看在一旁偷笑的葛胜男，“你把这一锅炸完熄火，咱们家可不允许出现文盲。”
葛胜男惊讶极了，“我也要去学认字？”她想都没有想过，心里慢慢爬上一些欢喜。
“前些时忙就没管，以后你也必须一起学，没有基础就让平安哥抽空教你，还是刚才那句话，咱们家可不产文盲。”
宋氏在一旁摇头发笑，“我走了，你们好好学。”像是怕被抓住要一起学一样，走的极快。
没多久，人就到齐了，冬月开始今日的学字课，葛胜男虽然许多不懂，但也学的极其认真。谁也没有留意到门边的小脑袋。
第二日，村民们都来得特别早，冬月到的时候，工坊里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平安跟南风一人抱着一个箱子过来，葛胜男则坐在门口，看着大家热情洋溢的样子，她也发自内心的欢喜。她觉得自从来了霍家，她的整个人生都不一样了，真好。
冬月看着大家看着箱子期盼的表情，笑了笑，“今日，我的这两箱银子便要不保了，不过发给各位我是乐意之至，好了，话不多说，各组把册子拿上来，我对一下名册，这银子我就按组一组一组的发了，组里人名喊完就上来领钱。先发金宝叔这一组的，金宝叔9两9钱。”
“这么多？”底下几人惊呼，一个月得9两多银，那一年不是百来两。
“乔玉兰，3两9钱。乔张氏，4两2钱，乔李氏3两7钱，乔金贵1两二钱，霍平安7两7钱，刘明远4两3钱。好了，上来领钱。”
下面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就这一组，乔家人就拿了二十多两，这在以前可得攒上上十年呢，看着他们银子拿到手，底下的人越发的有些躁动。
冬月又开始报下一组的名字，渐渐的，箱子里的银子越来越少，底下的人拿银子的越来越多，拿了钱的人一个个表情兴奋，只有银子实实在在到了手上他们才相信自己一个月竟然挣了这么多钱。
到最后，冬月的钱终于发完了，“今日，拿的最少的有3两1钱，除了管理，多的有5两8钱，这都是你们辛苦劳动的成果。是大家应得的，我之前讲过，这个月表现最好的组会的到一套工具，我宣布第一名的组是三组。”她将工具拿出，“二保叔，这套工具以后就是你们组的，你可要保管好。”
张二保虽私下早知道了结果，此时也抑制不住的欣喜。
底下一片哗然，“怎么不是三爷的组吗，我以为铁定是三爷的组呢。”
“三爷，是不是弄错了？”
乔三爷翻了个白眼，组里的人不争气害他错失了工具，他能说什么。
冬月看着三爷失望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我早说过，这是组与组之间的比赛，哪个组都有机会，不过除了组的第一名，单人的第一名自然也是要奖励的。”冬月对平安使了个眼色，平安从墙边提来一个麻布袋，“这里是10斤棉花，便是给乔爷的奖励。大家鼓掌。”冬月率先鼓起掌。
底下的人紧跟着鼓起掌，掌声越来越热烈，乔爷这才笑眯眯的领了自己的棉花，“等我钱攒够了，你替我去打一套那工具， 我就不信我用不上。”
“乔爷，那可是8两银子，你可是真舍得。”底下的人纷纷起哄。
“好了，银子发完了，说一下后面的安排，后面肯定不会像这个月一样做这么多，你们呢如果不是我强制要求，也可以不用日日来，反正做多少都会登记，但是做的东西也不会少，再过两个月，天气若是冷了做工也不方便，所以这个月除了铺子要用的，还要做1000到1500件的库存，大家来不来自己安排，咱不强求。”
“来，肯定来。”
“是啊，哪能不来呢。”刚尝到甜头，若是留下个懒散的印象以后不受用了就得不偿失了。
“冬月，咱做的东西这么好，我们能不能便宜些买回去用。”一个婶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正好几日也得了钱，可以给家里添一样新家具。
“你们都喜欢吗？”冬月问。
“喜欢啊，可喜欢了，我早前做出来都不相信是我自己能做出来的。我媳妇以前一直说我做事不靠，若是让她看见我做的东西，怕是得对我刮目相看。”
“你哪里整来的词，还刮目相看，刮你耳朵还差不多。”旁边的人哈哈的笑了起来。
“那就这样吧，跟之前几个叔婶一样，那后边的库房堆了不少你们练手时候的成品，品相都还不错，只是没有固过色，你们等会走的时候一样挑几样回去吧。多着呢。”
底下的人一阵欢呼。
冬月看到坐在门口看着众人笑的葛胜男，走过去往她手里塞了二两银子，“这是给你的。”
葛胜男连忙推拒，“冬月，我怎么能要银子呢，你赶紧收好，你给我吃给我住，这些我就很满足了。”如今的生活她确实很满足。
“你拿着吧，你没看到平安跟南风他们都得了钱，自己挣得钱就自己收好，哪有做活不收钱的。”
葛胜男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胜男姐，你可别哭，我最怕别人哭了，钱你收好，日后要买东西也不会缩手缩脚。”
葛胜男点点头，将银子收了。“昨日村里人来送鱼，说是鱼越来越不好抓了，不过小鱼还是收了不少，我这就回去把小鱼收拾出来。”
鱼的事儿早前她就料想到了，看样子还得跟宋有发提前打个招呼，让他提前找好下家，免得影响了别人的生意可不成。这会儿没什么事儿，她想到她的床单被套还没有开始做，得先做个样板出来，晚些时再让胜男姐帮着一起做，估计一两日做好应该没问题。
葛胜男理鱼的时候，总感觉有人看着她，她四周看了几次都没有看到人，直达那小脑袋收的不及时终于还是让她给发现了，她叹了一口气走过去，“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不要来找我了吗？”
葛招娣捏了捏衣角，“姐姐！”这声姐姐叫得可怜巴巴。
她实在是硬不下心肠，“招娣，我已经不是你姐姐了。”她蹲下来摸了摸女孩子的头，“我同你说过的，我本也不是你的姐姐。”
“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姐姐。”她倔强的红着眼睛看着葛招娣，“爹走了，自从那天跟娘吵架回家，他便走了，如今娘整日在家发脾气，我不想呆在家里。”
“那是你们家的事情，与我无关，你赶紧回去吧。”她终究还是硬下心肠，“以后也莫要再来找我了。”她走回井边不再理睬女孩儿的哭声。
这天夜里，因着做被套，冬月睡得很晚，刚熄灯躺倒床上没多久，便听到窗户外面院子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哼声。
冬月心下一惊，这是家里进贼了，平安跟南风他们都在隔壁，已经睡了有一会儿呢，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工具刀，摸着黑轻手将原本开着的窗子小心合上扣好，又快步走到葛胜男的房间，还好房间没有关门，“胜男姐。”她细微的喊了一声。
胜男也才刚睡，正想问她什么事情，却见冬月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家里进贼人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到。
葛胜男心里一惊，“几个？”
“不清楚。”她将一把剑门塞到她手上，“拿好，防身。跟紧我，等会我从后门穿中墙过去找平安，你绕到那边去把院门打开，记住，若是看到人先躲，不可莽撞，咱们见机行事。”说完又带着她在库房拿了两截手臂长的竹竿，，听声响刚是进来了一个，还不到又几个人。冬月摸了一把额头的汗。两人缓慢的打开后门。夜里太黑，方向都不好辨认，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优势，对方肯定没有他们熟。两人贴着墙，小心再小心，生怕弄出声响惊动了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