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大梁都城03
昔日的大梁头号权臣镇国公是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是武将勋贵家出身,不知道的人光看外表还会以为他是一名文官。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 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 如今身处落魄,端坐在单独关押牢房的稻草堆中的他气度依然不减。
然而这份气度仅维持到于元沅放倒看守的狱卒后不久。镇国公起初还抱有期望,于元沅是同党派来帮他越狱的,但当杀猪刀轻描淡写地划过半空, 锁住牢门的大铁锁应声而落,对方闪身而入, 刀尖大大咧咧地对着他鼻尖,镇国公终于意识到来者是敌非友。
“尊驾是来取我性命的吗?”他甩了甩囚衣的袖子, 就要起身迎接, 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迎面而来的是锋锐的刀锋。
于元沅二话没说先削了他半只耳朵, 血红的一小块皮肉坠地,快于镇国公发出的惨叫。
天牢的夜晚是没有灯火的,巡逻的狱卒至多提一盏“气死风”照明, 如今灯笼打翻在一边, 里面盛放的残蜡早已熄灭, 唯有头顶拳头大小名为天窗实为破洞的窟窿投下微弱的月光。
镇国公面青如纸, 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头顶发髻插着的几根稻草将他仅存的气度摧毁殆尽。
想动,动不了, 想喊,喊不出,如同坠入冰冷压抑的幽湖,咽了好几口水后满怀期冀地游向泛光的湖面, 却发现湖面之上笼罩着一双无情的眼睛……
于元沅注视着镇国公的面孔,一只脚踩上他的胸膛。
脚底碾压对方的肋骨,锋锐的刀尖从额头划向嘴唇,再往上斜,从左耳划向残缺的右耳。动作轻柔犹如情人间的轻吻,明明刀刃未真正接触到身体,蜿蜒的血痕依旧爬上男人的面庞。
这点血量不足引发杀猪刀的震动,却足够引发某些生理反应。
难以言喻的腥臊气弥散在并不大的空间中,牢房本身也不是通风多顺畅的地方,各种浊气混杂在一起,味道绝对难以言喻。
觉得差不多了,于元沅移开刀锋,收敛起全身的气势,改用言语恐吓。
“实话告诉你,我是刑部的刽子手……凌迟懂吗,这是我最擅长的一项,不想被一点点剐掉全身皮肉就剩副骨头架子,我问什么,你就给我答什么!”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她拿刀在镇国公另一只完好的耳尖比划了几下,果断地向下砍去。
镇国公这下长得又对称了,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瞬间浓了许多。
面对肉体与精神的双重威慑,素来有老奸巨猾之名的镇国公现在连脑子转起来都难,许久才找回舌头。
“我,我说!”
“那我先问你,关于鸣鸿刀你知道些哪些事情……”
刀曰鸣鸿,是于氏先祖选用天外陨铁结合人为布置的杀阵炼就的杀戮之刃,传说有镇压国运之效,刀出即风云变色。
于氏先祖凭借此刀加入乱世角逐,成为一方霸主,可惜后来继承人不幸战死,而他业已老迈,余下的子女过于年幼,被迫依附于另一方势力,即是大梁皇室的先祖。
既然为保后代小命而归属另一方了,能镇压国运的烫手玩意自然不能留在手里。于家献刀后确实享受了几代荣华,直至这代大梁皇帝不知脑子里哪根弦没搭对地方,追着于家要他们再献一把刀。
天外陨铁无处可寻,布置的杀阵也早废弃了,于大丫的老爹最后被迫自灭满门,才造出一把符合皇帝要求的宝刀,以保住自己和独生女儿的小命。之后来到玄铁镇隐居,再然后就是“于氏肉铺”副本的开端。
一门因刀而兴,也因刀而亡——以上是于元沅从于屠遗书和本次副本的探索中拼凑得出的信息。
于屠的遗书还提到一件事,铸刀的于氏先祖身怀一门复活秘术,人死后据说只要脑袋还留着就能复活。只是当年那位继承人的脑袋没留住,后来这门秘术干脆失传,因此于屠耗尽大半积蓄保住的发妻头颅就能当个摆设。
作为副本开启信物的遗书特意提到这两样,一看就是任务设置的奖励,于元沅尤其对那门复活秘术感兴趣,如果真的是类似技能书的物品,那就赚大了,可惜的是她始终打听不到相关的消息。秘术找不到,有件装备也行啊,谁知鸣鸿刀同样下落不明。
镇国公不愧为昔日差点就谋朝篡位成功的能人,果然知道鸣鸿刀的位置。他声音哆嗦着回答:“于家的那把刀吗?就供奉在太庙的正殿里……”
于元沅又盘问了镇国公一些事情,为保消息的可靠性,除了将问题打乱顺序后反复询问以验证镇国公有无前后回答不一致的地方,偶尔也用杀猪刀在他肉多的地方划拉两下,伤口并不致命,不过是警告对方不要动什么歪脑筋。
确认无误后,于元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之前猜测鸣鸿刀藏在皇宫的某个偏僻的殿阁,没想到是在毗邻皇宫的太庙,这处虽然同样守备森严,比皇宫还是好一些,想想办法未必不能混进去。
把镇国公知道的情报榨得差不多后,于元沅拍拍手,转身从关押镇国公的牢房外提溜了个人丢到他面前。
镇国公虽然身体新添了若干道伤口,精神倒是恢复了不少,他惊叫着扑过去:“程儿,你怎么了!你这个奸贼,你折磨我就算了,对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也下得去手——啊!”
倒在稻草堆里昏迷不醒的孩童正是镇国公的幼子,于元沅早些时候顺手把这孩子给拎了过来,担心孩子哭闹,直接用技能震晕了他。
她翻了个白眼。
惨叫戛然而止,这回父子俩双双晕眩。于元沅举高杀猪刀在头顶捅了两下,天窗瞬间扩大十倍,一人通过绰绰有余。
提溜起脏兮兮囚服的后衣领,父子俩被她一手夹一个地带着,于元沅跳到天牢屋顶上。
月色朦胧,一个穿着狱卒服饰的蒙面人在京城的屋顶之上疾速奔驰。偶尔有路过的更夫抬头,只能看到一个飞快掠过的残影,再揉揉眼睛细看,人已经不见了。
于元沅忽地停住脚步。
她刹车的速度过快,又带着两个大活人,脚底的瓦片因承受不住那一刹那的力道而当啷坠地。
“喵——”蜷缩在屋檐下补眠的猫咪被砸中尾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于元沅定定地看向对面的屋顶。
来人身着纯白僧袍,衣襟随风飘拂,手中拨弄着一串半剔透琉璃珠做成的青碧色佛珠,再配上目似朗星,面如冠玉的容貌,身处月光之下,颇有世外高人的气势。
“阿弥陀佛,于施主这是要带两位冯施主去往何方?”僧人双手合十,态度还算温和地问道。
“弘光大师……”
这和尚是怎么发现的,于元沅暗暗叫苦。
她原以为就算有人发现天牢的异状追过来,也会是镇国公背后的那位邪魔,是以都没怎么对镇国公用刑,也没敢在天牢里耽搁太长时间。但就算不是镇国公背后那位,也该是官方的势力,哪知道是会是他。
两人勉强算是队友,于元沅便是跟这位法号弘光的云住寺主持携手揭穿了镇国公和皇后的阴谋。
也因为这层关系,弘光此刻困惑的情绪更多些:“于施主,陛下已经判处冯施主极刑了,至于这位小冯施主,他年纪尚幼,对于你家的冤屈他并不知情。上天有好生之德……”
为了取信于弘光,她或多或少地吐露了于家昔日的惨剧,所以弘光还以为于元沅是觉得皇帝处罚得不够狠,要把镇国公父子抓到隐秘地方狠狠折磨。
但于元沅其实是想带着这两人越狱,并且希望他们能坚持一段日子不要被找到,给她多留点时间搜集世界本源。
至于为什么带上镇国公的小儿子,于元沅是想让他有个盼头,在她搞定一切再回来砍他头之前不要犯傻被人抓住。
于元沅想了想,干脆不解释了。她本来就做好路上被人拦截的准备,如今换了个对象也一样。
“弘光大师,我恕难从命。”通体银白,唯有刀刃处带有一线血痕的长刀出鞘。
“南无阿弥陀佛。”弘光低头诵念,满目慈悲,整个人从内往外散发淡淡的圣洁光辉,一时间,京城仿佛天上地下两轮明月。
于元沅张开自己的杀戮领域,同时掷出“无名氏的杀猪刀”。长刀划过半空,连天空的月亮都蒙上一层血色。
血色之月撞向人间之月,与此同时,于元沅灌下一管提速药水,换了个方向继续带着两父子突围。
…………
京城边缘,巍峨的城墙之上,一个燕子造型的巨大纸鸢静静悬浮于半空。
于元沅“啪啪”两巴掌扇醒镇国公,又丢了一小袋银子到他怀里:““你告诉了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也不难为你。这个纸鸢会在十里外降落,足够你摆脱追兵了。”
她一边说一边心疼,这个纸鸢本来是给她自己准备的逃命道具。然而这次副本的边界是京城,镇国公这个剧情npc逃不出去,她也出不去。
镇国公先惊后喜,被丢上纸鸢前,他扯住于元沅的袖子:“有一句话要告诉恩公,鸣鸿刀已经丢失了,现在太庙里供奉的是另外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