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彩虹小镇09
于元沅不会把心里的情绪摆到明面上——木偶的身体也限制她做出翻白眼之类的挑衅动作。
“嗯嗯”地应了两声, 她欠了欠身，姿势十足的优雅，问面前的女泰迪道：“女士, 请问我有荣幸为您工作吗？”
反感归反感，其实女木偶说的无不道理。视线瞟向装有油漆罐和刷子的行李箱, 于元沅有一瞬的失神。
哪怕只是刷一座楼, 她手里那巴掌大小的红色油漆罐也显得不够用，能否刷满一面墙她都觉得够呛。
若非从缤纷商店里走出来的木偶，购买的油漆罐都是这么大点，于元沅早就起疑心了。
她之前还以为这个罐子是一件特定功用的道具，可以为拥有者提供无限量的油漆。然而如今听对方话里暗示的意思，并不是这回事。
于元沅早有经验, 任务的关键信息时常出现在原住民不经意间的抱怨中，绝对不能白白放过。
她颦起眉头, 不会她和艾建国真得重拾抢劫犯的工作吧？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费事了点, 她实在不想去缤纷商店外头排队了……
一次次任务过后，于元沅自觉心理底线已经拉到无限低。
她正欲追问下去, 却见女泰迪昂起头，两个拿黑色颜料点出来的鼻孔朝天：“穿的还算体面，算你一个吧。老娘终于凑够五个了, 赶紧给我进去干活！”
“吱呀”一声，墙面上弹开一扇红色的暗门。
“女士，您——”
“闭嘴, 我要去旁边的酒吧喝酒，我儿子在里面看着，干完活再找我结工钱, 其他时候不准打扰我！”
女泰迪双手提着蛋糕裙，一扭一扭地离开了。
真走了啊，于元沅愣了愣，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她刚才说五个人，是说同一时间，只有五个木偶能在建筑上刷墙吗？
于元沅至今没摸清整座小镇有多少栋需要重新粉刷的红色建筑，也不清楚这关于人数的限制合不合理。
她晃悠了两下头，越过打开的暗门，正式步入烟囱造型的红色建筑。
室内十分空旷，看不出这栋楼是做什么用的，里面零星摆放着
几件家具，无论是家具摆设，还是弧形的墙面，皆以红色调为主。
深沉妖异的红光笼罩着于元沅全身，令她莫名联想起冲洗照片的暗房。
女泰迪的儿子在哪啊？
于元沅打量了一圈四周，确认没有另一个木偶的踪影，试探地发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她的声音正正撞上墙壁，又反射回来，形成回声：“有人在吗，有人，有……”
“好吵的外乡人，你直接上来就行了！”
一个略显焦躁的男声在她的头顶响起。
原来不是在一层啊，于元沅将“无名氏的杀猪刀”从空间中取出，插到腰带的空隙中，顺着拥有美丽粉红色纹路的大理石造就的旋转楼梯，一路爬到楼顶。
楼顶平台，一个身高只到她膝盖的侏儒木偶仰头看着她，他也是一头小卷毛，嘴巴一开一合：“妈妈又去喝酒了……呐，安全绳在那边，油漆刷子什么都带了吧？那你就可以开始干活了。”
平台边缘挂着五个铁钩，四条连接的安全绳已经甩了下去，显然是下面粉刷的木偶正在用的，还有一条仍在地上盘成一堆，静候使用者。
于元沅正准备捡起它，眼角余光却见侏儒木偶向她膝盖撞来。
什么鬼？
脚底一错，她敏捷地避开。
小泰迪拦在她和绳索之间，双臂张开，粗声粗气地道：“没教养的家伙，你还没给钱呢。”
于元沅感觉自己的眉毛抖了抖：“……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刚才躲避的时候，她右手一伸，顺手就抄起了安全绳。
小泰迪没拦住她拿到绳子，在原地愤怒地跳了两下，勉强够到于元沅胸口：“喂，有你这样办事的吗，安全绳的钱呢！”
“用安全绳还要给钱？”于元沅把玩着手中半掌粗细的绳索，反问他道。
她莫名联想起现实世界中听说过的一家坑爹公司，员工干活还要缴纳租用电脑的费用。
劳动者乐园干脆改名叫社畜地狱得了，哪哪都是人间真实……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于元沅打量着身前的侏儒木偶，眼露犹疑，等等，别是这小子在坑我吧。
“不好意思，我确认没有听令堂说为她工作还要付钱。”
小泰迪瞥了一眼于元沅搭上乌黑刀鞘的手，缩了缩脖子，但依旧态度坚决地说：“不是我坑你的钱，这是妈妈的规定，借用安全绳必须支付一个彩虹币作为押金，如果安全绳没有损坏，干完活就会还给你，你要是不想花这个钱，就别用安全绳。”
押金的说法听上去是比租金靠谱。
于元沅没去缤纷商店买东西，支付旅馆的住宿费用后，手里还剩下十个彩虹币，给小泰迪一个倒没什么问题。
她从行李箱中随便摸出一个紫色的硬币递过去：“押金给你，我的行李箱放哪？”
小泰迪嘟起嘴巴：“放门后面，事先声明，我可不帮你看着，丢了东西的话自己找治安队去报案！”
于元沅嘴角抽搐两下。
“罢了，贵重物品我自己收着吧……”
行李箱中的东西不能收回空间，确实比较麻烦，好在值得她贴身保管的东西不多，九个彩虹币塞裤兜里就行，好不容易抢回来的油漆罐和刷子更是必须拿在手里，剩下几件衣服，丢了就丢了吧。
虽然听女泰迪话里的意思，打扮得不体面就得不到工作，换洗衣服也是有存在必要的，但她没衣服穿的话还可以去抢啊。
她毅然决然地甩下行李箱，将安全绳的搭扣拴在腰间，试了试绳索的坚韧程度，确认没问题后一手拎着刷子，一手捧着油漆罐地跳下平台。
风声在耳边呼啸，下滑了约一米左右，于元沅拽住绳子，脚蹬住墙面，身体瞬间停止下坠的趋势。
她扭过头，观望了一下另外四名木偶的动作，三名还在半空挂着，一个已经落到地面上，正在调整挂住平台的铁钩的位置。
貌似他们都是竖着刷完一长条，再换位置刷。
于元沅有了新的疑惑，缤纷商店提供的刷子不大，至少比她曾经丢弃的刷子中的最大号足足小了一倍，而这几个木偶开始刷墙的时间不会太久，进展不快是合理的，但这不是他们全挤在临街的位置忙活的原因啊，建筑背面为什么没人去呢？
看他们干活的样子，一定会有木
偶刷到其他木偶刷过的地方，那以什么标准判断一个木偶干没干完活？明明两只泰迪都没盯着他们看。
想到这，她双脚蹬上墙面，两手拉扯着安全绳，慢慢爬回楼顶的平台边沿。
“对不住，我想请教个问题……”
她刚说完，视线中就蹦出来一个半透明的进度条。
粉刷进度0
于元沅：“……”
谁知小泰迪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你用完这罐油漆，应该就能刷完了。”
沉默二重奏。
于元沅停顿许久，方道：“……所以说我每次刷完一座楼，必须回缤纷商店再买一罐油漆？”这个任务的主题究竟是排队还是抢劫啊？
小泰迪打了个哈欠：“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我管不着。”
她就不该对这狗屁任务中的原住民抱什么期望，于元沅缓缓吐出一口气，拉住安全绳的右手松开，身子再一次坠下去。
小泰迪的面孔消失后，她心中的戾气散去大半，手指略一发力，便拧开了红色的罐子，将刷子探进去，在血红的油漆中沾了沾。
烟囱楼矗立在小镇的主干道上，附近的路灯要比小巷中的给力许多，将附近照耀得有如白昼。
于元沅这么一刷子上去，面前的墙面几乎没有变化，稀薄的红色让人联想起少女羞涩的红晕。
怪不得要找粉刷匠反复刷呢……若不是进度条在走动，于元沅真要以为自己什么也没干，就是吊在安全绳上面吹冷风。
她刷完一个完整的长条，调换完角度，爬上去刷第二个竖条的时候，隐隐听到上面有对话传来。
“你不干了？”这是小泰迪的声音。
“哪能呢，这不是时间太晚了吗，精神不好工作时容易出事……我准备找个旅馆休息会，明天白天再来，名额会给我保留吧？”
“好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先刷完的不论质量怎么样，能得到更多的彩虹糖。”小泰迪警告道。
算上于元沅，墙面上还剩下四个爬上爬下的木偶。她闷头继续干活，并不把临时同事的离去放在心上。
今天是任务第一天，于元沅没遇到什么危险，精力尚算
充足，而以她如今的身体素质，连续两三天不睡也能撑得住，因此她和艾建国完全没考虑过要在夜里找个地方休息——旅馆是要花钱的！
蘸取油漆，刷子挥动，调整安全绳……于元沅就这么一直干到后半夜。
渐渐地，她的活动位置由临街的建筑正面，转移到相对昏暗的建筑背面。除了她，还有一个木偶在附近，至于剩下的两位，听声音在烟囱的侧面忙活。
机械的工作做得时间久了，于元沅难免有点提不起精神，不过在破空声传来时，她本能地做出反应。
双脚猛地蹬离墙面，于元沅放松了握紧安全绳的左手。
有风声传来。
于元沅松开安全绳，是为了调整所处的高度，试图尽快落到地上。可惜她的行动还是晚了，头顶的绳子骤然断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