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身份浮出水面
不知藏身何处的将邪阁阁主现身,依旧一身轻,什么武器都不曾携带过,许是太久未见血,短箫比起之前更加暗沉,甚至已经看不出红,更似陈旧的木棕色。
“你也觉得还是红色好看是吧?”他又凑了过来,仿佛没有看见晏安王一般把人挤走了,其实本就没什么,三人的距离都离得远,只不过是他的恶劣因子作祟,非得揪着晏安王就弄点动静。
单看这两人,各自较劲,谁也不服谁,当他们强大到同一层级,就会像犯冲一般;但左右不过是些小闹,当笑料看着就成,反而更有意思,只要不涉及各自的权势利益,不会出什么大事。
只是现在不是看笑话的时候,“我记得你之前还暗地里去过兽园几回,能对付吗?”
“那是自然,不过几头兽类罢了。”
看着他那嬉笑的脸面,实在不能让人放心,“切莫大意。”这人虽然心口不一,但也绝不会那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暂时还是站在他们一方的,这一点可以肯定。
果然,等到猛兽到时,西域护卫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没有多余的气力去应对。
野兽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卷起大片尘沙,就连种在一旁的花草树木也全遭了殃,剩下些残枝败叶孤零零地挂着,颇显惨淡。
来的很快,因着之前与几人的厮打,它们身上还挂着经久未消的伤痕,不知是不是那时记住了几人的气味,远远的便能瞧见它们的动作愈发疯狂,撕扯搅动着周遭的一切,仿佛一场恶战将至,嘴角流出兴奋贪婪的唾液。
宾客透着门上镂空的雕花观察外头的情况,见到此景,不免被吓到,畜牲的兽性最是令人生怖,就像是天生的压制,人兽之间难以抗衡,何况是外面这些体型巨大、毒性极烈的东西,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没想到这西域王宫里竟然还豢养着这些恐怖的东西,看来这西域确实是不能得罪的,他们生死难测,心里却还在想着这些身外之物。
只是西域王的脸色也不大好,大病初愈,脸上的苍白之色更加浮现,他不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是他很清楚,现在的猛兽毒物在场的没人能够控制,就连他和齐娅也不行。
在这些宾客看来,是他西域能力强大,还能饲养这些东西,但事实上,今日过后还不知是何光景。
这些东西明显是那人放出来的,就连当初用铃铛催眠也是他所教,这笔交易的代价就是将来为他所用,当初为了西域立威,不被他国吞蚀,自然没有理由拒绝,难道今日就是兑现的期限?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像是被抽走所有的力气,跌坐在椅上,脑中一阵持续的轰鸣……
“阿爸,阿爸?能听到我说话吗?”齐娅的面纱早已被她扯下,脸上覆满焦虑,“阿爸,那些野兽出来了,我们得帮他们。”
那些野兽的有多疯,她是见识过的,若不能及时催眠,他们是斗不过的,她急忙扯出铃铛,就要出去。
及时被西域王拦下,“没用的。”他无力摇头,“你没有发现控制的铃铛声音和曲调都不同?是那人刻意为之,我们破不了。”
“那他们怎么办?”齐娅可没有忘记,她的三哥和新夫君都还在外面呢,阿爸能够舍弃,但她不能。
齐娅眼中的热泪惹得西域王更加心烦,“行了,你现在这样哭给谁看?本王说了没用,你也不能。”说着就让齐娅的贴身侍女把人带到一边。
兽类的脚步声愈发逼近,殿中的人屏息,他们没有操纵这些猛兽的能力,现在的情形无异于瓮中之鳖,除了等待,别无选择,总之是不会出去了,待在这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外面的人除了拼命抵抗,别无他法。
来势汹汹,兽园里的东西全被放了出来,嘴上、爪牙、毛发,都沾上了血,是兽园的守卫的,得到了血肉的满足,它们更加亢奋,听着铃铛对外面的人发起攻击。
“来了。”晏安王凝神看着飞扑过来一拥而上的猛兽,已然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还在和西域护卫缠斗的黑衣人借机躲到一旁,这些东西不会伤到他们,看戏就成。
那人的确铁血手腕,能让这些人臣服于他,甚至是把性命交付于他,就连这种野兽成群不讲人性的时候也没有避开,只是不知道这份信任还能撑多久……
将邪阁阁主很聪明,在猛兽近身前纵身一跃,到了正殿的圆顶之上,把底下的一切状况尽收眼底。
护卫们精力殆尽,根本不是这些猛兽的对手,甚至接不下几个掌劈,不一会儿便沦为它们的裹腹之餐,死状之惨烈让殿内看着的人不住冒冷汗,不敢再看。
满地的残肢,浓重的血腥味惹得这些东西兽性爆发,千钧一发之际,腾乣拉着敦格猛地从雄狮的掌下划过,掩在草丛之中,两人也是无力再战,满身伤痕。
没有得手的狮子大怒,暴喝一声,顺着刚才两人划过的方向,沿着鲜血的味道而去。
齐娅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幕险些惊厥过去,却被侍女捂住了嘴,不住地落泪。
这个时候若是殿内传出动静,势必会引起猛兽的注意,到时莫说是腾乣和敦格,在场的所有人都保不住,整个皇宫都将覆灭。
越靠近草丛,那头雄狮的动作越轻,像是知道里面的东西不足为惧,即将沦为它的盘中餐,不紧不慢地晃动尾巴而去,还发出长久的嘶吼,故意恐吓两人。
“吼!”爪子上的痛感刺激得它更加暴怒,死死地盯着罪魁祸首,猛地扑向另一边,张开的血盆大口恨不得把对方拆吃入腹。
雄狮虽然体格庞大,反应灵敏,但总归没有章法逻辑,趁着它猛扑即将落下的瞬间侧腰划到树桩后面。
没有成功的狮子又是一声吼叫,一掌拍断树身,可是躲在那里的人早已消失。
这时,一阵绵长的箫声扰乱了猛兽的节奏,它们攻击的速度放慢下来,逐渐停滞。
其实只要狮子往旁扭头,便能看见隐在尘沙翻滚断花残草之下的人影,不过是被杂草盖住了剑刃的光芒,恰好隐藏起来,它看不见罢了。
“如何?”
晏安王侧身斩断一只巨蝎,“看他。”说完抬眸看向顶上还在吹奏短箫的人,似乎和之前不同,他的衣袂翩飞,却是稳稳地压在周围,隐隐可见一股浑厚的气流,原是他加了内力催动,效果确实更好。
敦格和腾乣负伤,两人身份特殊,实在没有必要赌这一把,也经不起这般折腾,趁着猛兽被催眠的空隙轻巧地进了殿内。
齐娅连忙冲过去把两人往里带,险些踉跄跌倒,“快!止血丹!”看着他们服下后又让医师包扎,所幸这种大日子一般都是备着医师的,能够应对一些状况。
齐娅反应过来,“他们还在外面呢!快让人进来!”他们于自己有恩,现在又救了两人,不能弃他们于不顾,外面的东西凶残成性,一个不慎,就是尸骨无存。
可是这里的人也不是傻的,他们更在乎自己的性命,怎么可以让齐娅开门,几人在外面还能和猛兽拖延一些时间,一旦让人进来,那岂非是让猛兽把矛头对准大殿,到时候大家都得死。
“你是疯了吧?想让我们都葬身于此吗?我们现在可是你们请来的使臣宾客,要是死在这里,你们西域就得想想如何同我国交代!”方才会让两人进来也是预料不到他们还能从那些东西底下脱身,趁人不防才进来的。
有了一个人出声,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一致拦着齐娅,甚至还把门堵死,这是坚决不让几人进来了。
“齐娅,不可。”
她满目痛楚,不可置信地看向敦格,“三哥,他们刚刚才救了你们,怎能如此?”不只是朋友,更是救命恩人。
腾乣不会多说,西域的事情他不好掺一只脚进去,何况他和齐娅还未正式成亲,更没有立场,他爱齐娅,但也只是齐娅,不会做多余的事,毕竟他在蛟羽国的地位稳固,定然不想和其他事情有牵扯。
敦格干痛的喉结滚动,没有说话,不是不想救,而是不能,这里的人已是不满,更何况能够决定的人不是他,但阿爸至今没有开口,那就说明他不会救。
事情在西域发生,他们到底脱不了干系。
齐娅知道他在想什么,缓缓挪到门旁,看着怒目圆睁想要阻止的众人,嗫嚅道,“我只是看看。”说着便缩到角落,透过雕花注视着外面。
温热的手覆上,是许烟,“公主,我陪您一起。”
他们的人也在莫彦楚的指引下来了,眼前的情况不妙,不过惊住了一下便重新调整状态,持着刀剑围在猛兽毒物的周围,虽然它们暂时被控制,但持续的时间毕竟不清楚。
很快,铃铛声再次响起,掩盖了短箫的声音,所有的兽类又发狂起来,四处乱撞,还好西域的宫殿是用坚硬的晶石所制,整座宫殿猛地晃了晃,所幸没有坍塌。
瞬间又进入厮打,这次连带着新来的兽类也听着铃铛的摇晃而来,虽然还未完全被驯服,但催眠一部分的兽性也足够了。
即便来了他们的人加入,但人不比野兽,体力自然是比不上的,只能硬生生撑着。
手上的刀剑对它们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威胁,只能是寻找它们的弱点出手。
短箫无用,将邪阁阁主看准时机到了野兽外围,拔开一把看戏之人的利剑,顺手将人抹了脖子,一个飞身冲进疯狂的兽群。
洁白的外袍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新鲜滚烫,一点一点的晕开,成了血色模糊一片。
一直处于戒备,二人深知他的箫声抵不了多久,只是没有想到那人竟然下了如此重手,看来这局他是势在必得,不惜一切也要在这宫里动手,就是不知道是冲着谁来。
三人的衣袍、手上、脸上,全是血污,剑上的血液在猛兽毒物中来回更替,未曾有半分风干的动静。
向她袭去的都是体型硕大的巨兽,因着身材比之他们还算纤细,能够适时躲过致命的攻击,但这不过是消耗双方的耐心,她也同样杀不了它们。
另外两人那边则是各种都有,分去了大部分的注意,他们那边更是难对付,袭击的招数层出不穷,尤其是蛇蝎之类,更善于诡异刁钻的突然出击。
让她头皮发麻的蛇类不在,反而更能专注地对付身边这些,虽说自己能够咬牙克服,但终归不像现在这般干脆利落。
将邪阁阁主脱身出来,邪肆一笑,猛地一扬手,空中飘散的尽是雪白的药粉,洋洋洒洒覆在野兽的身上,他们骤然忘记了攻击,抓耳挠腮的想要把药粉甩掉。
“你怎么还有这个?”
他挑眉,“聪明人总得留点后路。”说着把整盒药粉全部撒了出去,这里的猛兽毒物太多,只能用尽。
突然,一股迷香钻入鼻腔,被斩伤的野兽原地不动,低吼着,像是极致痛苦,就连没有受伤的都通通倒地,挣扎了没有一会儿,便僵直着没了动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给恶心到了,全部猛兽毒物瞬间炸开,就连刚刚被砍断的残肢亦不能幸免,腥臭熏天,就连殿内的人都止不住干呕,不敢再往外看一眼。
肉眼可见的黑烟升腾,众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原本还在观望,现在却是心脏猛跳,寒意从脚底蔓延。
他们也是意外,竟然把毒藏在野兽体内,不管如何,那人都有胜算。
黑烟仍然笼罩着,那人踏着地上的黑褐色浆液,丝毫不介意踩得湿濡的鞋子,黑衣人见他,全都低垂着头,半跪行礼,他终究还是挑明了身份。
两方对视,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线,分成了两个对立的阵营。
“呵,我就说嘛,这老头儿可是不简单。”将邪阁阁主眼角勾起,眼里却无笑意,虽然早知道他就是那个幕后之人,只是没有料到他竟是这般孤注一掷,丝毫不顾忌西域和其他国家,又或者是,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佘岭殇看着几人没有说话,抬手微动,身后的人压着莫彦楚和成言,意料之中,连他们的人都是在他眼底放进来的。
再一挥手,原本还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瞬间起身,握着刀剑往三人而来,他们都中了毒,被封住内力,索性也就不反抗,反正已成定局。
在他们来到跟前之际,一柄利剑打伤来人,黑衣人以为他们已是俎上鱼肉,怎料还有漏网之鱼,没有设防,就被打伤。
伤口隐隐作痛,加上佘岭殇是默许的,他们自然不会客气,将她围了起来;佘岭殇的毒应该是压制内力的,但恰巧她的经脉早已断裂,反而影响不到,毒是肯定中了,只是还能动武。
一片刀光剑影,原本他们可以下死手,可是不知为何,像是刻意收着,并没有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