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西域王中毒
许烟突然开口说话，还主动走到这里添酒，让齐娅多了几分欣喜，“你不怕我了？”
其实还是怕的，只不过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如此，方才姑娘失望的神色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是她早已养成了敏感多疑的性子，所以她是知道的。
齐娅是西域的公主，看上去和之前的她一样受尽宠爱，若是能够得到齐娅的认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姑娘已经给了她机会，她万不可错失。
她紧紧地握着酒壶的壶柄，毕恭毕敬道，“公主说笑了，奴只是震慑于公主的威严之下，一时失神，并无惧怕之意。”
奴之一字，尤为刺耳。
举着酒杯久久未动，直到齐娅在眼前轻晃了手，方才把里面清透的液体一饮而尽，有些凉。
“怎么了？”齐娅不解问道。
二人都并无异色，齐娅身为公主，本就应当接受他们自低的称呼；而许烟，遭受颇多，纵使从前再怎么娇养着那也是从前，现在已经习惯了低人一等的说话。
许是酒放的微凉，入口有些涩味，滑进口腔变得烈了起来，落进胃里十分火辣，连带着四周的肠壁都后知后觉疼了起来。
摇了摇头，“无事。”许烟接着往杯子里又倒了热酒，升腾的水雾有点迷眼，这酒像是喝不醉人，一杯接一杯下肚，还是清醒的很。
齐娅是越喝越兴奋，没听身旁侍女的劝，又接着喝了不少，跟两人讲了不少趣事。
因着齐娅喝了酒的缘故，许烟的胆子难得大些，偶尔说了几句回应，虽然不多，但好歹是放松下来，愿意主动向齐娅交好。
许烟也是醒悟过来，能够有和西域受宠的公主谈话的机遇，那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自己也得在她面前好好地刷一下好感，若是以后发生什么，齐娅说不准还会念着几番话的情义帮她一帮。
“宴席上各国使臣送了不少奇珍异宝，改明儿我一定带你们去瞧瞧，有的宝贝可漂亮了～你们放心，除了些稀罕的物件得送去阿爸和三哥那里，剩下的都是随我喜欢，大可随意挑选。”齐娅这爱送礼物的性子倒真没变，就连喝大了都囔囔着要去挑选。
许烟到底不了解齐娅，不敢妄言，只是在一旁斟酒笑着。
又闹了一会儿，齐娅提起蛟羽国的王子腾乣，说是这几日总能碰上，聊的多了，齐娅渐渐也对人有了不一样的情愫，昨夜席会之上的腾乣更是令她心动。
“我想，和蛟羽国联姻也未尝不可……”齐娅嘟囔着，听得不真切，“原来话本上的一眼万年是这样的感觉……”
感觉到齐娅已经有些迷糊，她身边的侍女连忙阻止了她再饮酒，“公主，喝多了难免头疼，莫要再饮了。”
齐娅晃动了下脑袋，上面的银饰甩的作响，眼见着她又要再倒，按住酒壶，“公主，她说得对，小酌怡情。”而许烟则悄无声息地挪开酒壶。
“无趣，那我再给你们讲讲趣事吧。我和你们说啊，我最近发现些有趣的话本子，那里面的故事当真有趣……”齐娅到底没有再喝酒，开始讲了起来。
原来齐娅喝上头了不会耍酒疯，话却变得更多了，喋喋不休，听着只觉得气闷，得亏有个愿意听甚至还觉得新奇的许烟附和。
这下倒好，两人反而投机，越聊越高兴，有种一见如故的味道，给人从前便相识的错觉。
许烟的笑也多了起来，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刻意，有这样的觉悟便好，至少她还有想借助一切活下去的念头，他日无论陷于何种境地，想来也能学会自己做选择。
给足了空间让二人聊，没有参与进去，一是自己本就对这些不感兴趣，二是得让她们都多认识对方，才好相交。
“不好了！不好了！”
门外的焦急禀告打断了房内的谈笑风生，侍女见齐娅已经重新端坐，开门道，“何事慌张？”
禀告的人跪地行礼，“大王病了，医官已经往殿中去了。”
“你说什么？”齐娅听到西域王病了的消息，整个人都清醒了，唇色一白，也不敢耽搁，“其他人呢？”
那人又回道，“三王子回绝了各国使臣的探访，安置他们先做休息。除了医官，大王还让佘先生也去。”
听到敦格已经在那边处理妥当，齐娅放下心来，“走。”示意身旁的侍女牵引，往西域王所在的宫殿去，自己既然听到了这事儿，那礼数上还是得去瞧瞧的。
“你先待在这里，关好门，不会有人打扰。”许烟乖巧点头，除了她，这里也没有其他可信之人。
……
殿外候着的人一见到齐娅立马上前行礼，“齐娅公主，三王子在里面呢，正等着您。”说完推开殿门，引着齐娅往里面而去。
“那你们先等着。”齐娅着急，说了一声便走了，留下几人在这儿。
“坐着吧。”晏安王道，是的，他们都在这里，许是因为佘岭殇在里面，几人都是跟着他一道的，敦格倒也没有把他们遣走，就把他们留下了，不过也没有让他们进去就是了。
“西域王是怎么回事？”这病来的突然，还挑在邻国来访的时候，也是让宫里的人惶恐。
“佘先生在里面看着呢。”莫彦楚的眼神带着安抚，他原本是不来的，只是听成言打听到西域王病的奇怪，就想着或许有线索，四周只有他们，其他人都去了内殿听命，“听闻西域王不像是病了，更像是中了毒。”
他压低声音说道，以他的谨慎聪慧，这事儿多半是探听到了八成。
晏安王回应了他的话，微颔首，表示认同；连他都肯定，那就是十成了，只不过能给他下毒的人也是无所忌惮，竟然如此明目张胆……
“哎……我说你们这不是废话吗？是个人都知道的事情还拿出来说。”将邪阁阁主瞥了三人一眼，满是嘲讽，接着又悠悠转着短箫，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毒？若是普通的毒只要佘岭殇在，断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出来，何况隐约间还听到似乎西域王情况不太好。
将邪阁阁主继续道，“你们不会都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了吧？”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你是说，西域王身上中的是暹虫草炼制而成的毒？”可那人若是想在西域寻得庇护，又为何要对西域王下毒。
他自顾自的饮了杯茶，“嗯哼。”
听到他回应的言语，三人身子一僵，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还是这般轻佻无礼。
约莫一刻钟，内殿的一名护卫匆忙走出，是西域王的贴身护卫，敦格掀开珠帘，又慎重嘱咐了他两句；至于他们，由于其他人都在西域王跟前紧张地伺候着，倒也没有管这边如何。
不多时，那名护卫回来了，身后领着蛟羽国王子，看到他手上拿着的东西，原来如此。
佘岭殇是想借云萝的奇效稳住西域王体内的毒素，暂时保命；可问题是，云萝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它是否真如医书所言能入药解毒，都是未可知的。
而且里面躺着的人还是西域王，若是在佘岭殇手里出了什么事，他们势必脱不开关系；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一点他们深有体会，况且此时还有附近国家的使臣在这儿，自然就不会指望元京或是雾阴山的人能及时相助。
想到这里，眉宇更是紧皱，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不愿不明不白地受冤。
“你这是在纠结什么？”将邪阁阁主用短箫碰着她的胳膊，“这不是那老头还在里面？这里除了他，这事儿还能有谁管得了？你还是歇歇吧。”说着便往杯子又倒了茶。
醒悟过来，心中很不是滋味儿，他说的不错，这里除了佘岭殇的医术还能信得过，他们都不行。
只是自己的性子不应该是这样的，多疑犹豫、患得患失……而这一切，似乎是从解毒之后才慢慢显现出来，她断然不会如此。
还是说，是因为自己记起了从前的事情，连带着幼时那种惧怕不堪的恶劣因子也回来了……
心下猛然一惊，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那时候是如何从深渊里逃出来的，那种反复溺死的痛楚，再也不想体会了，就算记起来又如何，自己不会再做困兽！
“你怎么了？”晏安王看着她额上突然密布的冷汗，以及她脸上变幻的神色，不解。
“佘先生让你们进去。”齐娅急匆匆出来，唤几人进去，又对腾乣点头示意，“这边请。”
佘岭殇在为西域王施针，西域王的面色看上去很差，似乎还隐隐发黑，就连呼吸也是十分微弱，说句不中听的，那就是濒死的征兆。
“佘先生，阿爸如何了？”齐娅见佘岭殇施针结束，可西域王却是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焦急问到。
佘岭殇看着众人，对敦格说道，“西域王的情况不太好，是中毒的迹象。而且此毒难解，怕是要辜负西域王和王子的信任。”
敦格深吸一气，冷静道，“我自是信任先生的，方才若不是先生及时施针，阿爸恐怕凶多吉少。而且我已经按您说的，让蛟羽国王子把云萝带来了，我现在就吩咐人去熬汤药。”
“三王子莫急。”佘岭殇喊住了他的动作，“还有一事，虽有云萝，但以它入药是否可以解毒，又或者是否会加速毒素蔓延，无人知晓。所以，还请您三思。”
敦格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西域王，眼中满是哀痛，“若是此毒不解，阿爸还能撑多久？”
佘岭殇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未语。
敦格知道他心有顾虑，“无妨，还请先生如实相告，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我刚刚已经替西域王稳住心神，只是效果微弱，最多不过十日。”
齐娅一听这话整个人便僵直，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碰巧旁边站着蛟羽国王子，连忙将人扶起，另一手则牢牢握着云萝，“公主。”
齐娅眼里蓄满泪花，跌跌撞撞地到了西域王床前，却也不敢出声，怕吵到西域王，强忍着哭腔，滴落的泪水很快便浸湿了被子的一处，腾乣从怀里取出帕子走了过去，只是齐娅沉浸在悲痛之中，没有接，于是他又收了回去，默默齐娅身旁。
佘岭殇看了眼呆在原地的敦格，此事必须尽快决定，“三王子，你们还有半个时辰，时间一到，毒素就会深入骨髓，到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得。”
“你们过来。”没有出内殿，佘岭殇拨开珠帘，唤了四人过去。
“除了先前你看到的医书，还有什么地方可曾记载’云萝’？”佘岭殇看着莫彦楚到，毕竟之前也是他先翻到的，此人博学，说不定会有其他的。
莫彦楚摇头，“没有。除了那次，我不曾翻阅到。”
“这么说，你也把握不准云萝的效用。”佘岭殇这话无疑是一场赌博，死马当活马医的事态。
“话我已经和他们都说清楚了，至于赌不赌，就看他们了。”向来没有事情是绝对的，就看他们是否愿意舍弃，多余的，只能看天命。
“西域王的毒是怎么回事？”
佘岭殇摇头，“我到这里的时候人已经毒发，待看清楚他中毒的征兆，可以确定是同一种，都是与暹虫草一同炼制而成。只是他中的毒毒性更加猛烈，下毒到毒发不过一刻钟，若是再迟一点……”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不过都明白了事情经过。
“三王子已经派人追查此事。”佘岭殇一边说着，一边去了侧室。
侧室是西域王特意设在内殿的，他醉心于道法奇术，左右也不过是想与天齐寿，所以特地在寝殿见了侧室，专门用于丹药的研制，各色药草皆有。
佘岭殇取了晒干好的鬼陀罗，放进药罐，拿着白玉药杵捶捣，又接着放进去其他配制好的药草。
室中混杂着各类药草的气息，几人没有言语，静的很，只有药杵触碰药罐的声响回荡四周。
半个时辰快到了，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佘岭殇仍旧不紧不慢地捣弄药材，丝毫不急。
正想着，侧室的门被人打开，是敦格，他整理好情绪，看着佘岭殇捣药的动作，却是笑了，原来他早就看穿了自己，知道最终还是会决定这样做，不愧是阿爸看重的人，果然高深莫测。
“还请先生用药，助我阿爸解毒。”敦格行了一礼，把手中的云萝给了佘岭殇。
佘岭殇接过，放进药罐中，连带着其他的药草一同碾碎，又将粉末倒进烧热的瓦炉，添了柴火，“等水烧开，立马端去给西域王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