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运的初遇
这是一片临时开辟的营地,但一切都显得那么有秩序。而在营地之外的是影子丛林一带,这儿气候恶劣,偏偏今天的天色又是那种阴郁的黑,黑得可怕,黑得深沉,黑得不可琢磨,让人心生寒意。寒风猛烈的刮着,树上的枝叶凌乱的狂舞着,像极了那地狱里哭嚎呐喊的怨灵挣扎着渴望得到救赎一般。
凯恩活了十九岁零二百一十二天,十四岁那年第一次执行任务。少年的手白皙优雅,鲜血妖冶绝望,两相结合,开出一朵决美的花。最初的惊慌恐惧,渐渐磨灭在这个世界里,有人活下来就必定有人死去,原因无他,信仰不同而已。
所以在接到新的名单时,他也只是瞥了一眼,看清上面的人名后略微一怔,随即淡淡笑了下,把单子折起放进上衣一侧口袋,对着眼前的卓拉德大人致了教团礼,“保证完成任务。”然后转身离开。
后来的后来,我常常在想,如果这一切一开始我就知道,还会如此从容的面对吗?
答案是我不知道。时光永远不会停止,又怎会倒流。
少年将弓箭哧的一声从狼腹里抽出,带起一片血雾和零碎的动物内脏。随后蹙眉看向不远处,没有理会身前巨狼呜咽着倒地,又看了看天边高悬的明月。
跟踪伯爵一行人有几天了,从路线和他们的步伐神态上可以推断出,他们似乎在追杀着什么人,而且好像快追上了。
正好,我也快追上你们了不是么。凯恩似乎松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黑得可怕的天空,眼中有些失落和迷茫。十九年了,自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为黑暗教团做事。教主大人说我是个弃婴,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是黑暗教团的教主大人救了自己,带回教团并将自己抚养长大。黑暗教团就是自己的家,卓拉德大人,费罗赛普妮大人对自己来说,都是重要的亲人。他们辛苦的将自己抚养长大,不辞劳苦的教导训练自己,为他们做事是应该的……可是,这十几年来,不断为教团做事,不断的杀人,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是命令,是任务,自己就会毫不留情的杀人。凯恩有时想静一静,自己一个人就会想: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自己不过才十几岁而已,就已经是一个教团里的第一刺杀者了。但是,凯恩心里明白,教团花了这么多心血把他培养成一个数一数二的杀手,作为教团的利箭,他无权选择,报恩也好,命令也好,他都只有这一条路——为教团而活!
紧了紧背后的弓袋,凯恩缓缓的隐入的茫茫林海中,继续潜行在那队人后面。
跟在他们的身后,进入一条更为阴暗潮湿的隧洞。凯恩一路悄无声息地解决掉沿途驻守的士兵,侧耳听着前方传来的说话声。
“好了没好了没,快点,从这个洞口进去就能抓到那小妮子了,你们几个快点跟上。”脚步声渐渐消失不见。
凯恩加快了手下的速度,离弦的弓箭轻易的划开夜幕,起落间是飞扬的雪花。不多时便来到他们说的那个洞口,黑黢黢立在那儿,犹如开着大口的猛兽。
洞穴中,弓箭已经不方便使用了,凯恩将自己的长弓重新背上,从腰间拔出短剑,迈步跟了上去。
此时此刻,不远处的洞穴里。
一名金发的精灵骑士拖着浑身受伤的身体,拉着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女慌忙的逃窜着。
似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藏身之处,金发骑士拉着少女躲进了洞穴深处,将她安置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金发骑士压抑住担心不安,一脸正色对着少女,希望这样可以不至于让眼前的少女担心眼前的状况,说道:“躲在这里应该可以暂时避开帝国士兵的追击了。请您在此等候片刻,我先引开那些追兵。”
白衣少女微微点头,认真的回答道:“知道了。不过请你一定要小心!”
金发男子微微笑了笑,脸上充满了自信与安慰:“不用担心我的。我会尽快回来找您的。”
安顿好白衣少女后,精灵骑士才走回洞口,紧随而至的贝勒塞士兵突然出现:“在那里!抓住他们,别让他的跑了!”
看见追兵已至,金发男子不由得骂了一句:“可恶的家伙,竟然这么快就追到了!”说着,向敌人走去。士兵们刚想冲上前去,金发男子突然一个暴起,然后出现在一个士兵身后,毫不留情的手起剑落,杀了他。并向其他的士兵嘲笑道:“哼,一群废物,有本事来抓我啊!”说着,就向着相反的方向撤走了。
白衣少女躲在潮湿阴暗的角落里,有些瑟瑟发抖,一脸痛苦与挣扎,不由得扪心自问:我的选择真的对么?要是这个选择,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的话…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格里普顿,帝国直系伯爵,年轻时素有贝勒塞帝国鹰犬之称。在赶到洞穴后,听到属下汇报先头部队已经去追击那个精灵骑士后,正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这时,凯恩走进洞口后正好与他打了照面,伯爵看清来人后一怔,微微眯起眼睛:“你是谁?”话音刚落,洞外就见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个士兵:“大大大大大…人不好了,有个人杀了我们的驻守士兵……啊,就就就就是他…啊——”士兵话没说完就被一箭射中眉心。格里普顿看着面前的少年沉下脸色,“居然杀了我们的人,还敢跑到我面前,”他对身后一挥手,“给我取下这小子的人头。”
尤希娅站在角落里,轻微颤抖着。被黑暗笼罩的少女面庞苍白如纸,她有些不安地看了看正在打斗的两个男人,刚才奉命冲上去要取少年人头的士兵们还没近身就被射杀,好不容易近身了的还没出手已被他送回永恒女神的怀抱。
这个时候伯爵终于出手了,但是穴里像是被一块黑色的幕布遮住了所有,离得较远的她很从他们的身体形态中判断出谁处于劣势。
尤希娅又把视线转向另一边,心里的焦灼慢慢扩大,鑫迪,你怎么还不回来……
待转回视角时,正好看到隶属于帝国骑士团的长剑掉落在地。剑柄处团徽被少年冷冽的短剑折射出最后的影像,那是一朵雕工精细的紫蔷薇,是为纪念骑士团建立者,安阳格斯,蔷薇侯爵。
凯恩收起短剑,抬脚从尸体上跨过。满意的看了看死去的格里普顿,凯恩笑了笑:“好了,完成任务了,该回去报告了!” 正准备离开,但是作为多年刺杀者的直觉,少年突然瞥见躲在角落里,惊恐的看着自己,瑟瑟发抖的少女。
他走到洞穴里除他唯一的活人面前站定,深邃的黑眸在尤希娅身上扫视了一圈后,恰好和尤希娅好看的蓝眸碰撞到了一起。
凯恩一惊,不知为什么,看见那个少女的第一眼,自己常年不变如死水一般的内心竟然渐渐泛起了涟漪。白衣少女虽然看上去不到二十岁,但长得很漂亮,漆黑如墨的秀发如瀑布般披下,一直垂到纤细的腰间。精致的五官,配合着婀娜的身材让任何人看了都难免心动。但这种心动却不是想占有,而是……想让人敬重膜拜,或者,捧在手心里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她一身白衣如雪,虽然有几处因为擦伤而显得有些落魄,但是却依然让人感觉很圣洁,很温暖。温暖,这个词对于凯恩来说,实在太过奢侈。常年生活在黑暗与血腥的人,怎么可能会得到光明与温暖呢?
“你也是和他们一伙的?”
“不,我不是……真不是他们一伙的…”尤希娅急急摇头,刚想再说什么被少年打断:
“看你这幅样子,也不太像。我不杀和任务无关的人,你走吧。”少年说完转身,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悠闲出了洞,这和之前执行任务时候的他判若两人。
尤希娅瞪大眼睛,似乎对他这么简单放过自己有点难以相信,怔怔站在空无一活人的洞里。不多时一个高挑的金发身影急匆匆地走进来:
“我回来了,您没事吧?”
“……哦,我没事…刚刚…”
“圣女,别多说了,我示咐您赶快走吧,不然下一波追兵又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