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死别
商流光来的意外,走的也意外,阿宁只能从她见到手链后的异常猜测她也许从这条手链看出了什么,或许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三个月后,若是自己去飞花宫见她,她会告诉自己吗?阿宁并不能确定,她连要不要去飞花宫也不确定。
商流光给她的感觉过于危险难测,她不想冒这个险,至于手链以及身世,没准不知道才是最好的选择。
关于手链的思考并没有持续太久,眼下还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她暂时无暇顾及这些。
值得高兴的是,第二天一大早,云致就清醒了过来,虽然看起来仍旧虚弱,但总好过昏迷不醒。
阿宁对他说了自己想去荥阳,他很快同意了,也没有问缘由,至于昨天晚上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最后还是选择了隐瞒。
再度启程之后,也许是因为有了明确的目标,赶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更加可喜的是,一直到他们到了荥阳城,竟然都没有再遇到追杀的人。
是他们选的路线正好避开了,还是那些暗处的人终于放弃了?
不管怎样,这都是值得庆幸的事情,若是再被人追杀,以他们现在的状况,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到荥阳时,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连下了几场大雪,荥阳城早被皑皑白雪覆盖,一大早街上只有几个早起扫雪的人,完全没有千年古城的热闹,显得有些凄凉。
但阿宁此刻的心情却雀跃得很,到了荥阳城,至少她可以联系到傅鱼傅跃姐弟俩,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孤立无援了。
不过两人进城的头一件事还是先找个医馆,云致的毒已经不能再拖了,她感觉得到,这些日子云致一直在用内力前行将毒压下,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需要尽快将毒解掉才是。
可是真正看了大夫,她才意识到,淮南双毒的毒,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解的,面对大夫的叹息摇头,她的好心情顿时被浇灭。
果然,还是得带他回乾坤教吗?
教里奇奇怪怪的药很多,说不定能解此毒。或者无情谷能解,但无情谷远在千里之外,再赶过去已是来不及。
阿宁别无他法,只能先带云致去了一处宅邸,那是简娆在荥阳的房子,简娆不在荥阳时,绝不会有人来,宅中也只有一个哑仆,很适合他们现在落脚。
琼玉堂的人她不能完全信任,自然不能冒然将云致带过去,为今之计只能先自己单独出面让他们传信给傅鱼。
阿宁趁着云致休息时偷偷出去联系了傅鱼,傅鱼的回信也很快,言明自己几日后就能赶到。
只要能熬过这几天……
然而刚过了两天,意外还是发生了,一切都源自于他们进城第一天去医馆的时候,虽然大夫无法解毒,但还是开了个可以暂时缓解的方子。抓药的时候,又进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受了刀伤被另一个人搀扶着进来,正好与阿宁打了个照面。
她很快就掩住面容走了,那两人只是狐疑地看了一眼,未有什么异常,她也就没当回事。
结果第三天夜里,她正要睡觉,忽然听到外面有不寻常的响动声,她穿好衣服出门一看,外面下起了大雪,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异常。
可是多日来的奔波让她更加谨慎,无论是不是听错,她还是来到了云致屋外,犹豫了一下敲响了门。
云致很快就打开了门,他也穿戴整齐,甚至手里正拿着剑。
“你也听到了吗?”
不知是因为中毒还是因为天气太过寒冷,云致的脸色苍白,声音却仍然显得沉着:“这里也不再安全,我要立刻离开。”
阿宁马上就注意到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我们”,几乎脱口而出:“那我呢?”
云致对着她轻轻一笑,那是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容,“你有去的地方,我们就此别过吧,你放心,他们知道书在我身上,不会对你穷追不舍。”
这倒不错,多次的逃亡经历表明,这些人虽然来历不同,目的都毫无疑问是《周氏游记》,而且他们往往花大力气对付云致,自己常常被忽略。
可是,“我担心的才不是这个,你、你中了毒,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走呢。”
事情已然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再继续逃,也不见得有多少生机,她顾不得琼玉堂也可能暗藏危险,总算下定决心带云致过去。
只是她甚至没来得及解释,刚一出门,就被人团团围住。
大雪中,十余人围作一圈,簇拥着中间一个锦帽貂裘的中年男子,灯笼的光照亮了那人的脸。
阿宁险些惊呼出声,那人竟长着一张与苏严极为相似的脸,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细看之下,那人与苏严还是有些许不同,苏严颇为严肃冷硬,此人稍显弱气一些,颇有几分书生气。
阿宁还在人群中看到了那日在医馆遇到的两人,明白了为何暴露,只能暗道倒霉。
那人见到他们,低低地说了一声:“果然是你们。”他的神情变幻不定,既有见到仇人的怒火,又有无可奈何的挣扎,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都再无进一步动作。
阿宁看在眼里,只觉得奇怪,但她也没有时间多想,那人的犹豫正是他们的良机,他们不约而同地动手,打晕身旁围过来的人,又退回了宅邸之中。
雪越下越大,雪花落在云致的肩膀上,更衬得他脸色苍白,他制止了阿宁迈向后门的脚步,严肃地说:“没用的,这里已经被人围起来了。”
“那我们冲出去。”阿宁背对着云致,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那人在他们动手之后,终于不再犹豫,下令那些人进来搜屋子。
云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阿宁没有听到他的答复,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急忙转过身来,“你不要……”
她刚说了三个字,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身体也动不了。
云致点了她的穴道。
阿宁哪能不明白云致的意图,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是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于是她拼命地眨眼睛,仿佛这样就能让云致放弃。
但云致视若无睹,他将她藏到其中一间房间的隐蔽处,缓缓道:“这件事本来与你无关,因我之故害你卷入其中,如今我怎么能看着你跟我送死。穴道两个时辰后自会解开,到时你回你该去的地方吧,不用来找我。”
不是这样的,是我害了你。阿宁想大喊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致转身离去。
她从门缝中看见,雪下的更大了,天地间都是白茫茫一片,寒风从缝隙间吹进来,冷的刺骨。她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糊,脸颊上一片冰凉,就连意识竟也渐渐远去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她躺在雕花木床上,罗帏静静地垂下,地面上铺着一层毛毯,屋角无烟的炭火烧的正旺。
这样的房间,她并不陌生。想来,自己现在应该在琼玉堂内,也许是傅鱼带她过来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傅鱼走了进来,见她醒了,惊喜溢于言表。
她几乎想立刻起身去找云致,可是在傅鱼的讲述中,又渐渐颓然地躺了回去。
傅鱼是在第二天午后到的荥阳,她知道阿宁一定会在那处宅子,所以直接过去,遇上了几个留守在宅子里的苏家弟子。打晕他们之后,她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阿宁,将她带了回来。
傅鱼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十分沉重,“已经过去三天了,属下派了人去找,但是大雪覆盖了足迹,实在不知道他们究竟往哪边去了。那几个苏家弟子也审过,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奉命守在宅子里以防云少侠再次回来。好在他们只是守着没有搜查,不然只怕姑娘您也。”
又过了一些日子,阿宁的身体好些之后,亲自去追查云致的下落,但正如傅鱼所言,大雪抹去了一切痕迹。她能做的,只有派人查探消息。
一个月后,云致的死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