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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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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暗门关上,最后一丝光亮也从眼前消失,暗道中陷入了一片漆黑。

    纪予宁本来想阻止邢三娘,有所动作前看了一眼祁敛云,只见他无动于衷,似乎早已料到,也不动了,只是在门关上前默默拉住了他的袖口。

    “手给我。”

    又像方才在房间里一样,祁敛云握住了纪予宁的手,手心滚烫的温度让两人都一时默然无语。

    凭借着短暂的印象,两人缓慢地向前走去,黑暗将他们淹没,既看不见前路,也看不见对方的样子。

    可是纪予宁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此时的状况与当初在苏州被人算计掉入暗室时竟有几分相似,心态却大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暗道里实在太过安静,也许是因为交握的手是如此的温暖,一直十分恐惧黑暗的她,也意外的冷静。

    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有一件事,让她觉得有些懊恼,在这样的氛围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

    “我……我有一件事骗了你,其实我来西姜有一部分的确是为了你。”

    黑暗中,祁敛云似乎笑了一下:“我猜到了。”

    纪予宁噎了一下,产生了一点挫败感,她的表现有这么明显吗?

    祁敛云又说:“不过我还是有点儿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西姜的?”

    来西姜是在回了逍遥谷后的临时起意,知道的人很少,这路上他的行踪也算隐秘,是以按道理说纪予宁不该知道才对。

    他注意到,他刚问出口,她的呼吸好似更急促了一些,她半晌没说话,但又不像是故意要隐瞒,只是不知该如何说。

    他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是百里告诉你的?你跟他说了什么?”

    知情的人里,乔无已和阿锦仍在逍遥谷,要等武林大会时才会出谷,裁月和景元常年代表十步阁与外界打交道,深谙推脱之道,也不可能透露他的行踪。

    唯有百里奕,虽然忠心可鉴,但总还是不够警觉,容易被套出话来。

    纪予宁没想到他连具体的人都猜到了,知道更加不能糊弄过去,要不是他的言语中没有透露出责怪或不悦,真想立刻一个人跑掉。

    她一咬牙,索性破罐破摔地说出来:“没错,就是百里,你看看你身边的人,你也好,景元也好,一个个都聪明的让人害怕,偏偏他傻的不行,你也放心让他一直跟着你。”

    祁敛云捏了捏她的手心,轻叹道:“你说的没错,等这次回去,我是该好好……”

    她一听,难得有些心虚,于是赶紧打断他,“那倒也不至于,他已经进步很多了,不像上次……”

    说到一半,她自知失言,赶紧闭嘴。

    “上次?”祁敛云轻轻吐出两个字。

    “没有。”她赶紧否认,但为时已晚,她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点好奇。

    她忽然意识到,再隐瞒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不如趁此机会把话说开。

    “就是在仙乐坊遇见的那天。”

    于是,她将那天和百里的对话又复述了一遍。

    “那时候他还无知无觉的,这次我没说几句就警觉起来,总算是有些进益了。”

    祁敛云想到当时百里的说法,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但他却更好奇了。

    照百里一根筋的性子,既然已经警觉,该无论她怎么说他也不会再透露才对,如何还是被她知道了呢。

    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纪予宁这下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转移话题的好办法,只好扭过头去盯着根本看不见的石壁,难为情地说:“我跟他说……我怀孕了。”

    原话当然不止如此,还附带了几句威胁的言论,她犹记得那时候百里奕脸上震惊的神情,现在想起来仍足够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这会儿她可笑不出来,她的脸上一阵滚烫,大约红得能滴血了,而且她能明显感觉到祁敛云的视线在她腹部的位置停留了一瞬。

    也许是这个理由实在太过惊人,祁敛云也不禁错愕,几乎脱口而出:“可是我们没有……”

    纪予宁一下子捂住他的嘴,害怕他语出惊人,但立刻又后悔了,这里又没有别人,她在怕个什么?

    不过都已经这么做了,她也鬼事神差地没有放手,反而像是急着解释一样说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是骗他的。”

    说着又不禁腹诽,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上哪儿怀孕去啊。

    “他要是知道了你是骗他的,只怕再也不会信你了。”祁敛云笑道。

    纪予宁反倒无所谓起来,想了想,狡黠地说:“那没关系,你就在这里,我直接问你不就好了。”

    祁敛云原意并非如此,但听她如此说着,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揽过她低声说:“那你可要先答应我,别再不声不响地跑掉了。”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她垂首抱住他,忽然想起了离开扬州的那一天,她路过十步阁,看到门前的车水马龙,没有了往日的潇洒,不敢再靠近一步。

    那时她的思绪纷乱,既担心教中出了事,脑海中又总是浮现他的的那句话,完全无法分辨究竟是因何急着离开。

    谁曾想短短两月过去,一切都变了样,曾经在意的伤了她,曾经逃避的却柳暗花明。

    “不会了。”她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哑而坚定,“再也不会了。”

    暗道的尽头是一道石门,推开沉重的石门,出现在眼前的既是出口又不是出口。

    菱形石砖从布满杂草和苔藓的地面整齐地铺在圆柱形的中空的石壁上,亮光从最高处照进来,却驱不散底部的寒冷。

    这是一口荒废了的井,高约十丈,井口被木板半掩着,隐约可以看见坏掉的辘轳。

    两人面面相觑,对于他们来说,上去不难,可是上面是什么地方,有没有别人,未知总是充满了危险。

    乍从黑暗中走出来,眼睛还不能完全适应光亮,纪予宁抬手挡住光线,仰头正要往上看去时,余光瞥见祁敛云的面具有些许松动,忽然想到还没见过他的样子。

    祁敛云感受到她的凝视,抿唇想了一会儿,眼神有些不知为何严肃。

    他的指尖触碰到面具边缘,叹了一声道:“我本不该瞒着你。”

    纪予宁瞬间心跳加快,莫名的紧张情绪占据了她的大脑,她想说几句调侃的话,一开口却好像失声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

    或许是因为,她的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猜想,可是又不敢去证实,害怕自己会失望。

    就在这时,井口的木板被人一把掀开,日光更盛,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一个矫健的人影出现在井口,正探着头往下看,瞧他的动作像是打算跳下来,然而骤然见井底已经有两个人了,也不由得吓了一跳,迅速向后跳开。

    祁敛云神色一凛,暂且放下面具的事,单手抱着纪予宁攀着井壁跃了出去。对方敌我不明,他们再待在井底,就已经处于了劣势。

    出来之后,两人注意到,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不在山腹中,而是临近山脚的一个小村子,不远处就是奔腾的江水,逆着水流的方向看去,开阔的平原尽收眼底。

    祁敛云认得这个地方,他在江边寻找渡口时,曾远远地瞧见过。

    原来他们不知不觉中竟走了这么远。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地方麋神教的人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已经很安全了,除了……

    那个发现他们的人,站在井的另一边,探究地看着他们。

    那是一个容貌昳丽的男子,身着宽袖长袍,头发随意地束起,周身自有一种风流。

    纪予宁看见他的脸,怔了一怔,他不是她见过的长的最好看的男子,却是她见过的长的最美丽的男子。

    那是一种雌雄莫辨的美,五官精致而秀气,衣袍又足以遮住身形若不是他显而易见的喉结,大约会有人将他认作女子也不一定。

    那人不言不语,也没有表现出对他们的敌意。

    纪予宁正猜测着他的身份,祁敛云的话却直接点破了。

    “贺少主,别来无恙。”

    那人一听,终于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冒充的,便也微笑道:“祁阁主,果真是你,你是何时来的西姜,怎么不告诉在下一声,也好让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

    西姜,姓贺,纪予宁挑眉,原来是贺家的少主,她依稀记得叫贺长什么来着?

    “贺长风?”她想了起来。

    贺长风惊讶了一瞬,终于将目光放在了纪予宁身上,他原本见她没有武功的样子,心里颇有些轻视,没想到她却知道自己。

    “这位姑娘是?”他勾起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似乎是好奇两人的关系。

    纪予宁对他略显轻浮的笑容视若无睹,早听闻贺家的人都长着一副好皮囊,如今一看果然传闻不假,可惜打不动她。

    “裁月。”纪予宁扬了扬下巴,想到裁月平时的行事作风,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语调也压了下来。

    贺长风看起来更惊讶了:“原来是裁月姑娘,上次在下在十步阁没有见到你一直深以为憾,没想到倒是在西姜见到了。

    “幸会。”纪予宁神情冷淡地朝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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