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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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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顶一片平坦,四周杂草被打理的很干净,看起来空旷而寂寥,只有崖边的一棵苍翠的松树向云雾中舒展着枝桠,添了一抹绿意。

    简娆看到纪予宁神情的变化,知道她已经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敛去笑容说起了正事。

    “我听说何阜也发信让你回来?”

    纪予宁神色一凛,转头去看简娆,见她面容平静,才稍稍放松道:“是,我想他也是担心你,我已经听说了,你又提了那件事。”

    “没错,你了解我,应该知道我不会放弃的。”

    纪予宁道:“看这样子,怕是没几个人同意。”

    简娆面上终于显示出几分怒气,“哼,一群鼠目寸光之辈,他们迟早会为他们的迂腐付出代价的。”

    她闭口不谈实际情况,纪予宁知道,看来是没有一个人同意了,她孤立无援,难怪要将自己叫回来。何阜叫自己回来的目的却是截然相反了,他是希望自己回来劝简娆。

    不过换教址这么重大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其他人会有多反对,就说纪予宁自己,其实在心底里也并不赞同,但她太明白简娆为什么想换地方,也就不反对了。

    简娆心里也很清楚,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其他人都不愿意换,可是她就是气不过,自己当了教主这么多年,在教中威望已是极高,偏偏在这件事上,连最爱当和事佬的何阜也要反对。

    纪予宁心头一动,生出几分担忧来,“教主,他们虽然迂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就算想换,也不可急在一时。“

    简娆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阿宁,我以为你一定会站在我这边,你……”

    她语气不善,却在看到纪予宁脸上的担忧时愣了一下,终还是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我还有事,下去吧。”

    说完,也不管纪予宁脸上愕然的表情,头也不回地沿原路走了下去。

    乾坤教总坛的西南角,靠近山腹边缘的地方,因为有阳光可以照进来,开辟了一块园子作为玄武护法何阜的药圃,何阜年近半百,经历了三代教主,大风大浪中过来,已经几乎不管教中事务,而将这一园子草药视若珍宝,若非要事轻易不出园子。

    纪予宁回到乾坤教的第二件事,便是要来见一见他。

    纪予宁踏进园子时,何阜正在给草药浇水,脸上虽然长有皱纹,面色却十分红润,一点也不像是个老人。

    何阜年轻时据说脾气火爆,是出了名的直脾气,后来历经坎坷,不仅脾气收敛了不少,连带着做事也圆滑了起来,简娆就常说他现在是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

    何阜曾打趣说自己当年纯粹是凭借着无知才做事鲁莽,言辞间多有对当年的鄙视,但在纪予宁看来,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正如此刻,她看到许久不见的白虎护法萧自君从里屋冲了出来,不经意碰歪了几株草药,何阜却还是慈爱地笑着,没有半分不满。换了别人,他就算不发火,也要沉着个脸了。

    何阜对萧自君的关爱由来已久,纪予宁从前不明所以,这几年随着简娆和他们时有矛盾之后逐渐发现,或许何阜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毕竟萧自君是三人中唯一一个敢直言不讳的。

    萧自君直向纪予宁奔来,他的身材高大魁梧,跟座小山似的,跑动间带起尘土,纪予宁见了,感觉就像有头熊朝自己跑来,身体已经提前做出反应,飞出几丈远去。

    萧自君在她刚刚站立的位置停下,看着神情居然有点儿委屈,不过他一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听说你和十步阁阁主睡了?”

    纪予宁脸色顿时变了,也不知道是该红还是黑,总之几番变化精彩纷呈,过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说:“你们是商量好了要来埋汰我吗?”

    “什么意思?”萧自君这个直脑筋一头雾水,挠挠头说,“我只是好奇,不是说他长的很丑吗,你也能看得上?”

    萧自君犹记得她对她上一个喜欢的人的描述,那简直是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什么面如冠玉丰神俊秀,一听就是小白脸。

    她一个,简娆一个,这两个和他关系最近年纪也相仿的女子,都不懂得欣赏他这种皮肤黝黑健硕强健的美男子。

    这还真把纪予宁给问住了,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到现在为止没有见过祁敛云的真容。

    最近的一次,似乎是离开扬州前的那个夜晚,他已经将面具摘了下来,自己却因为药效半点印象也无。

    “你想错了,我和他没有关系。”纪予宁面上严肃道,心里却想的是,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我真的喜欢他吗?

    “不是十步阁阁主,难道是流火岛少岛主?”

    这下就是单纯的黑脸了:“你从哪儿听得这些,我跟凌易更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萧自君浓黑的眉毛皱起,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脸上竟然浮现了一点儿娇羞,“难道你喜欢我?可是我对你没那个意思。”

    纪予宁嘴角抽了抽,懒得再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越过他径直走向何阜。

    何阜原本在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见到她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水壶放到一旁,一边向里屋走一边笑道:“朱雀你已经见过教主了?”

    纪予宁跟着他的脚步向里面走,点头称是,盯着他的背影说:“何老您这么着急叫我回来也是为了换教址一事吗?”

    “此事只是其一,还有两件事。”

    “是什么?”纪予宁沉声问道,停下了脚步,何阜和萧自君都是当初支持简娆成为教主的重要助力,但这两年却成为了下面不服的人反对简娆的助力。她虽然不相信两人会对简娆不利,还是忍不住有所疏远。

    “进来说吧。”何阜站在门口,回身对她说道,眼中是看透了世事的平静,萧自君也神情凝重地走了过来,无声地表达着他的态度。

    纪予宁看着两人,忽然想到七年前简娆刚刚当上教主的时候,他们四个面对上一任教主留下的一堆令人焦头烂额的事情,一起苦中作乐的场景,忽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好。”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

    一进去就是何阜的制药坊,以往都会有几个童子为他研磨药材,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知道了她会过来,那几个童子被遣走了,陈设简单的房间里充斥着药香,各种瓶瓶罐罐随意摆放。

    何阜从那些瓶瓶罐罐中挑出一个绿色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一些干的草药,放进药钵中,萧自君主动接过药钵研磨了起来。

    纪予宁正想着他们又在打什么哑谜,何阜忽然说看着她的脸道:“你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是找到了无情谷的人?”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纪予宁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她这一次出去的时间太长,长到她忘记了自己之前还一直需要何阜的药。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的左脸上就有一道黑色的树枝状的印记,一开始她以为那是胎记,为此自卑过很长一段时间,来了乾坤教才知道那是中了一种特殊的毒,中毒之人身上某处就会有显现这样的痕迹。

    此毒十分罕见,连名字都没有,同样的也没有解药,她中毒较轻,所以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她也就没有理会过了。

    直到七年前发生的事情,让她下定决心要将这毒解掉或者压制下去,至少要让脸上的痕迹消失,何阜试了许多法子,最后竟是用以毒攻毒的法子猜解了毒,只是这法子对身体有所损伤,还得慢慢吃药恢复。

    自打出去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药,可奇怪的是,她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难道已经彻底好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了许多,直到何阜为她把过脉后,确定了这一点。

    “果然是。”何阜难得显得有点儿激动,“你遇到的是谁,他给你吃的什么?”

    纪予宁仔细回想,只想得起来在苏州时她受了伤,祁敛云曾经喂她吃过的:“一脉回心丹?”

    何阜愣住:“那不是疗伤的?”

    “对啊。”她说着,自己也犯起嘀咕,犹记得当时她吃了一脉回心丹却吐了血,然后便昏迷了,醒来之后虽然身体有些虚弱但似乎并没有特别不舒服,莫非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

    只是这样的话,倒不好跟何阜他们说。

    要找个机会问问祁敛云吗,她心里竟然冒出了些期待来,半晌对何阜说:”我大概知道了,之后再说吧。”神色颇有些扭捏。

    何阜和萧自君对视一眼,从各自脸上看出了惊讶,萧自君心直口快,说道:“你认识无情谷的人?”

    传言无情谷收弟子的条件极为严苛,因此弟子很少,又不喜在江湖走动,所以虽然个个都是神医,却神龙见首不见尾。

    “聊过几句,算认识吧。”纪予宁漫不经心地答道,虽然乔无已不被无情谷承认,倒也勉强可以算无情谷弟子,她在十步阁时同他说过话,多是她在套他的话,每次快要套出最想知道的内容时,总会有人打断。

    她一直很想知道,祁敛云和乔无已是如何认识的,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十步阁做些什么,她之前动过让乔无已帮她治一治的念头,又担心这件事会泄露出去被人利用,如今看来倒是无意中因祸得福了。

    “另外一件事是?”她不欲在这件事上多说,主动问了起来。

    何阜正要说,萧自君抢先开口道:“何老,还是我来说吧。”

    纪予宁微微皱眉,萧自君看似行事鲁莽冲动,实则粗中有细,他不让何阜开口,多半是因为要说的话有不妥的地方,提前将何阜摘出去。

    他打的算盘纪予宁不想拆穿,只是静静地等着他,萧自君清了清嗓子,说道:“你难道没有觉得,教主较七年前变了很多吗?”

    纪予宁淡淡一笑,并不在意,“人都是会变的,倒是你们,明明知道她为什么执意换地方,就算不支持,也该多劝劝她,而不是直接跟她对着干。”

    萧自君被噎了一下,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你最近几年很少在教中,恐怕还没有感受到,教主她早就听不进去我们说的话了,尤其是那个姓张的来了之后……”

    说到此人,他的眉间隐有戾气,就是何阜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

    纪予宁看着他们的变化,心里有许多疑问,但问得却是:“你们说的姓张的,是谁?”

    萧自君不爽的表情顿时僵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惊讶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居然不知道?”

    纪予宁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反而很理所当然地说:“你都说我很少在教中了,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她将乾坤教中所有堂主以上的人的名字都过了一遍,并没有姓张的,才有这么一问,没想到两人竟然如此惊讶。

    萧自君大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讪讪笑了两下,提醒她:“你刚回来时应该见过他。”

    刚回来时?纪予宁第一反应是是在林间遇到的几人,但那些人她都认识,应该没问题,那就只有……

    “你说的,难道是简娆的那个男宠?”

    一想到那个时候听到的声音,她的脸便有点儿发烫,但脑子依然很清醒,那人大约是半年前被简娆带回来的,她只很远地见过一面,除了长相尚可外没有别的印象。

    虽然其他人对简娆养男宠这件事颇有微词,她却并不在意,在她看来,简娆在当上教主之前的一段时间过得谨慎又压抑,不过是个男宠罢了,无可厚非。

    因此她连那人的名字也不知道,毕竟这里是乾坤教总坛,一个毫无根基的人的确没有什么关注的必要。

    可是现在听萧自君的意思,似乎有什么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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