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四美人
纪予宁从三楼跃下，红袍在空中飞舞，像一簇飘忽的火焰，炽热的温度让人不敢触碰。她轻飘飘地双足点地，缓缓走向了祁敛云，她的身形飘逸灵动，看似很慢但转眼间已经到了圆台之上。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祁敛云，目光落到银色面具上，娇笑道：“阁主一直盯着我，莫不是看上我了。”
祁敛云神色不变，淡然回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姑娘倾城之姿，怎能不让人想多看几眼。不过姑娘贵为乾坤教朱雀护法，在下可没胆肖想。”
纪予宁悠悠轻叹：“阁主过谦了，若连你都没这个胆子，也没几个能有了，那我岂不是要孤独终老。”
座上一人站起道：“他没这个胆子，老子有！美人何不来老子这里，一定让你夜夜销魂！”说完大笑了两声，仿佛已经瞧见了这样的画面。
纪予宁仍旧笑着，眸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她连正眼也没赏给那人一个，随口说道：“阁下真该好好照照镜子。”
那人听了，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上，将桌子拍出了一道裂痕，“你什么意思！你……唔。”
他刚吼了一句，突然听到一阵风声，紧接着嘴上一凉，膝盖窝一疼，竟是一片树叶和一粒碎银同时飞了过来，树叶封住了他的嘴，碎银嵌进了血肉里，疼得他直接跪倒在地上。
席上响起低低的笑声，他脸涨的通红，双眼瞪的跟铜铃似的，想要破口大骂又张不了口的样子着实令人发笑。
纪予宁仍施施然站在台上，手拈一片相同的树叶，然更多的人只觉得心惊，他们甚至没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
而那粒碎银，从方向来看，不做他想，是凌易的手笔，仿佛为了回应他们的猜测一般，凌易也来到了长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大汉，“再口出狂言，下一个对准的就是你的脑袋。”
那人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连疼痛也顾不得了，连忙跪地求饶，直到磕的头破血流，见没人再理会他，才灰溜溜地坐了回去。
这番闹剧，祁敛云同样不放在心上，“不知朱雀护法为何而来？”
纪予宁笑道：“祁阁主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看看周围，就因为你的一句话，现在有多少人对我身上的万象令虎视眈眈。阁主如此针对我乾坤教，不该有个解释么？”
说罢她拿出自己的那枚万象令晃了晃，不出所料看到了无数双贪婪的眼睛。
“朱雀护法不妨回去问一问简教主。”祁敛云道。
纪予宁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话题一转道：“本来呢，我是想来看看这鉴宝会上有什么稀罕东西，可惜看了这么久，发现都是些俗物罢了，真是好生失望。不过现在嘛，倒还真有一件叫我好奇的事了。”
祁敛云道：“愿闻其详。”
“那当然是……”纪予宁说着，莲步轻移，慢慢靠近祁敛云。
众人紧紧盯着她，随着她的动作，悄悄握住武器，要知道，那捧着木匣的侍从就在祁敛云身边。在众人看来，她还有什么目的，当然是来抢《周氏游记》的。
然而纪予宁却在离祁敛云两步远处停了下来，她缓缓说出后半句话：“……想看看阁主你的真容。”
什么？
上一刻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就变得荒诞起来，她闹出这么大动静，就只是为了看看祁敛云的脸？众人一哂，这事放在朱雀身上，倒还真不稀奇。就是凌易还在上头呢，要不是刚才被震慑到了，众人还真想抬头看看凌易的表情。
虽是这么想，但众人仍紧绷着精神，谁知道她是不是在声东击西。
只见纪予宁一说完这话，忽然身形一闪，运起轻功瞬间到了祁敛云面前，她竟真的完全无视了一旁的《周氏游记》，伸出右手直接去摘祁敛云戴着的那半张银色面具。
祁敛云似乎毫无防备，眼看纪予宁就要碰到面具，这才匆匆向后退了半步，堪堪躲开，一招没有得手，纪予宁又进，祁敛云还是匆忙躲避，这样一来一回竟持续了一会儿，他们的位置也离那侍从渐渐远了。
众人见纪予宁似乎真的对《周氏游记》不感兴趣，纷纷松了一口气，同时竟还有些失望。
他们心想，瞧这十步阁阁主一味闪避的样子，看来也不见得武功多厉害，可就算这样还是没能摘下他的面具，真是让人心急。
而此时的纪予宁，心里却是极为惊讶，无论她的目的为何，她实在是真心瞧这面具不爽，想要摘下它。祁敛云看似一直躲得匆忙，却总能让她差一点，一次两次还能说是运气，这么多次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是故意的。
纪予宁再次出手，这一次的目标却不是面具，而将位置稍稍下移了一点儿。她一把拽住祁敛云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
她一怔，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容易。
两人面对着面，呼吸交缠，近的快要贴在一起，在旁人看来真是好一幅暧昧的景象。
隔得这么近，纪予宁甚至能够清晰看见祁敛云墨瞳中的自己，可是祁敛云却好像面前站着的是一根木头一样，呼吸一息也没乱过，目光也澄净得不可思议。
什么木头，他才是根木头吧。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张脸有多大的杀伤力，所以他这般无动于衷，竟让她有了一丝挫败感。
忽然，祁敛云眸中涌起了别样的情绪。
原来他也不完全是根木头嘛。纪予宁正想着，突然感到了什么，忙收回手，顺带推了一把祁敛云。
就在两人刚才站立的地方，一道鞭影闪过，打在地上，发出响亮的一声。
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冷面美人手持长鞭，盈盈而立，她一身白衣似雪，冰肌玉骨，连眼神都是格外的冰冷。
纪予宁惊愕地看着这突然出现，杀气腾腾的女子，余光瞥见被推开的祁敛云，有些明白过来：“苏挽月？”
女子收回长鞭，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
台下一片骚动，今天究竟是个什么日子，居然能一连见到两位鼎鼎有名的美人。
江湖上有一句话：“雀衔流光，月挽霓裳。”说的正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四位美人，她们分别是乾坤教朱雀护法纪予宁，飞花宫宫主商流光，苏家两姐妹苏挽月和苏挽衣。
传闻纪予宁妩媚妖娆，苏挽月却正好与她相反，不仅容貌脱俗绝尘，性子更是冷若冰霜。
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两人难得同时出现，自然少不了好事之人将她们相互比较一番，只见二人相对而立，一个红衣似火，一个白衣胜雪，截然不同的两种美，竟是谁也不输谁。
但再细看，虽然苏挽月五官已经可以说是极为精致，纪予宁却还要更胜上几分，她脸上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增一分则嫌多，减一分则嫌少，真不似人间所能拥有。
纪予宁目光在祁敛云和苏挽月身上流转，勾起一个暧昧的笑容，“我听说苏姑娘为了祁阁主甘愿在十步阁为奴为婢，还当是有心之人瞎编，如今看来却是真的。”
苏挽月仍不言语，纪予宁突然话音一转：“只是世上多是薄情负心之人，尤其是像祁阁主这样年轻有为的，最是心易变。”
听到前一句话，苏挽月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她待人冷淡惯了，再激动，也不过两颊染上淡淡粉色，不仔细看还真不一定能看出来。待听到后一句，她的神色又彻底冷了下来。
祁敛云苦笑道：“朱雀护法这话，可真不知道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苏姑娘，你本不该上来，还是尽快下去，莫要因此受伤了。”这一句，只有她们三人听见。
纪予宁眼波流转，也颇为意外，这两人，外面传成什么样的都有，但就现在这情况，看起来他们似乎还没有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不妨让自己来“帮帮”他们。于是她对祁敛云说：“没想到阁主还是个痴情之人，倒叫我有些不忍心了。”
“不忍心什么？”苏挽月蹙眉。
纪予宁笑道：“我说了要看祁阁主的真容，可不是在开玩笑，若是因此让你们二人有了嫌隙，我可真就罪过了。”
此话一出，苏挽月眼眸更冷，她上前几步，挡在纪予宁和祁敛云之间，面对着纪予宁，沉声道：“那且让我来会会你。”
说完，素手一扬，手中长鞭好似一条迅猛的蛇，直冲向纪予宁。
台下传来惊呼，她这一鞭，真是十足的迅猛，显然功力不俗，不愧出自江湖世家。只是这一鞭竟是朝着纪予宁的脸而去，未免显得有些狠毒了。
若真的打上，纪予宁定会毁容。
但纪予宁又岂是泛泛之辈，她看出这一鞭力量有余，灵动不足，足下一动，便轻松避开，还一边讽刺道：“正所谓打人不打脸，苏大小姐竟比我这个‘魔教妖女’还不讲规矩，怕不是看我长的比你好，心生怨恨。”
与此同时，三楼上，凌易在看到两个人离得很近时便早按耐不住，捏紧了栏杆，却在看到苏挽月出现时忍住没有下去。
对此，凌玖颇为不解：“哥，你不下去吗，还有这个苏挽月怎么跟嫂子有仇似的。”
凌易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她们岂止是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