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元念三叔
“那阿姐就是岁阖的心上人!”岁阖骄傲的说道。
这几日不见阿姐,她可难过了。
裴环妤抱着一叠纸放在另一边,和之前的都放在一起,宠溺的抱起岁阖,将她抱回了翠玉阁,“岁阖乖乖在家等阿姐回来,我路过卖糖人的,给你带一个回来。”
岁阖点点头,捧着阿姐的脸,亲了一下,然后捂着脸害羞去了。
裴环妤调笑道:“怎么还害羞了。”
说完就替她关上了门,转身准备出府。
“小姐,准备好了。”
知鱼将马鞭递给裴环妤,可惜了她不会骑马,否则可以陪小姐一起去了。
裴环妤接过马鞭,架势就要离开,就被知鱼塞了个帷帽。
知鱼叮嘱道,“小姐,咱们才回京,一切都要低调,还是带着吧。”
这倒霉孩子可能不知道马上又要去更远的地方了,裴环妤接过帷帽,在她眼前带上方才出了门。
反正这路上风沙多,带着以免脸上沾到尘土。
裴环妤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听了知鱼的话。
但知鱼以为小姐是为了安分点,正沾沾自喜能够劝听小姐,可以奖励自己多吃一块糕点了。
周叔正在府门口理着追云的毛发,见到小姐出来了,恭敬地行礼,“小姐,追云还是这么调皮。”
裴环妤抚摸着她的毛发,得到追云已经有三年了,是阿娘送给她的生辰礼。
“追云,好久不见了。”裴环妤轻声说道。
然后她脚蹬上马镫,一下就坐上了马背,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停顿。
她轻拉缰绳,对马下的周叔留下一句“先走了”,就飞奔而去,只留下一片尘土在空中飘逸。
大约是太久没有这种自由的感觉了,裴环妤觉得全身上下迎着风舒服极了。
等远离喧闹的地方之时,她才扬起马鞭,加快了速度。
“吁~”没过多久,她就看到了西明寺,为了不惊扰那些香客和僧人,裴环妤隔了些距离就拉住了缰绳。
裴环妤跳下马,牵着马绳,慢慢的走向西明寺庙门口,心头有一种熟悉感闪过。
但她不知道是什么。
“裴施主。”门口站的那名扫地僧正好是和裴环妤见过几面的,他双手合十说道,拿着扫帚,牵过了裴环妤的马。
“多谢定安小师傅,请问我三叔元念师傅在哪?”裴环妤双手合十回道,一时忘了改掉嘴上的称呼。
定安小僧想了想,师叔应该是在他的禅房吧,便给裴环妤指了路,就将她的马牵去寺中的后院了。
裴环妤再次谢过定安小僧后,先去大殿上了几炷香,添了一些香油钱后,就遇到了方丈。
“环妤见过净安方丈,不知近日一切可好?”裴环妤面带敬意的向方丈行礼。
方丈手带佛珠,身披袈裟,“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照拂,裴太师经常派人来照顾寺中的小僧,自是香火不断。只是听闻裴施主这段时间风波不断,让老衲和元念有些忧心啊。元念日日为你诵经祈福阿弥陀佛。”
裴环妤知道她的三叔还是没有忘记她的,谢过方丈的关心之后,将荷包交给了方丈,想请他装一些香灰,受一些佛光庇护。
方丈点头应允,接过了荷包,递给了他身后的那名小僧。
裴环妤打量着他的模样,怎么有些眼熟呢
“施主这是?”方丈见裴环妤的眼神一直跟随着清修,眼神中十分不解。
裴施主来的次数不多,但是给他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是一位当世奇女子。只是从未见过她如此疑惑不解的模样,若是可以说出来,自己也可以为她开释。
裴环妤犹豫道,“这位小师傅和我在武城县四女寺看到的一位莲花印的小僧模样很像。”
“哦,施主说的是清殷,他们是兄弟,一起皈依了佛门。”方丈如实说道,他也不知为何清殷要去四女寺,只是元念说让他去,所以方丈也没有多加阻拦。
裴环妤眨眨眼,难怪这世上有如此相像,但神形不像的人。
“多谢方丈告知,那环妤先去找元念监寺了。”
裴环妤再次向佛像和方丈行礼,放轻脚步离开大殿。
方丈望着她的背影,低声诵经。
裴环妤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三叔的禅房,敲了敲房门,发出鸟叫。
没过一会儿,禅房的门就打开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
“这还不是三叔当时教我的。”裴环妤吐了吐舌头,俏皮的笑道。
那时,正是裴衍年刚剃发为僧的时候,刚上山觉着无聊,就将刚会写字的裴环妤接上山,天天逗她,教她各种鸟叫。
被唤作三叔的元念监寺眼带笑意,也没去纠结裴环妤的称呼了,“进来吧。”
裴环妤和三叔面对面的坐着,三叔闭着眼一直在念佛经。
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期受着佛祖的庇佑,三叔比阿父也没小多少,但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三叔,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嘛。”裴环妤嘟着嘴,显得比较冷淡的嗓音在三叔的对比下都有了人情味,还没等她将让他回裴府的话说完,三叔就开始不停的念经。
元念这才睁开眼,神色淡然,不受红尘和世俗的侵染,“贫道不会回裴府。”
他一生无后,却也不悔,只是很是喜爱裴环妤,将她视为己出。但皈依佛门后,要断了凡尘的□□,他想着等裴环妤出嫁之后,就让她改变对自己的称呼。
这也是方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这弟子的疼爱。
“三叔,你们日日诵经为了唐国祈福,我和阿父去前方监军,也是为了唐国好,结束战事之后,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百姓无辜死于战争了。这不也是你们所苦求的吗?而且我听闻,你们寺中不是也会派几名小僧,与我们同行,在战场上为逝去的士兵们超度吗?”
裴环妤喋喋不休的说着,她知道对付三叔只有一招,就是一直说个不停。
元念敛了敛眸子,眼波微动,环妤说的确实在理,何况他也想见一见,兄长未出先嫂丧期就娶回家的女子。
也是自己欠了兄长的。
元念叹了口气,那就这次将恩怨一下还完吧。
“阿弥陀佛,那现在就走吧。”
裴环妤没想到三叔这么快就同意了,自己也还没说多少话吧,但达到目的后,她也十分高兴,没想那么多了。
“三叔,你不带什么吗?”裴环妤见三叔就带了几件僧衣,一串佛珠,其他什么都没带,这下可能要在裴府住很久,那些经书不带吗?
元念平静的说道,“身外之物罢了,阿弥陀佛。”
裴环妤跟在他身后,点了点头,也像模像样的学着他,做着口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元念带着裴环妤找到了还在大殿的方丈,将一切事情说清楚后,又跪拜了一会佛像,才欲离开寺庙。
“施主,这是你求的香灰。”方丈将荷包递给裴环妤。
裴环妤双手接过,向方丈道谢,就小跑着跟上了三叔的步子。
“你不是一向不信这么些的吗?”以前自己为她求的舍利子,她都没怎么戴过,怎么这次还来求香灰了?
元念让定安去牵出裴环妤的马,抽着等他的空问道。
裴环妤小心翼翼的将荷包挂在腰间,“想交给阿父,担忧此去遇险。”
以往她是不信这些,但现在她宁愿相信这些。
知道前方战事不容乐观后,裴环妤才更加忧心了。
已经快到宵禁时间了,裴环妤接过马绳,不知三叔怎么去裴府,“三叔,你不会打算走着去吧?”
骑马都要一炷香的时间,不知道走路要多久。
“阿弥陀佛,你且先去,贫道步行前去。”元念垂目道。
裴环妤也不好多说什么,一道有一道的规矩,去破坏的话,会让更淡薄的亲缘变得更加若有若无。
她抢过元念的包袱,迅速上马,扬起马鞭,“那这包袱环妤就帮您拿走啦,裴府见!”
元念吃了一嘴的灰,怔怔地望着离去的裴环妤。
“师叔,裴施主还真是来去无影啊。”定安撑着扫帚,羡慕裴环妤可以坐上马背,肆意奔走。
元念嘴角上扬,“是啊,她就是这样。好了,你快去忙吧,我先走了。”
“师叔多久回来?”定安问道,他怎么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元念背对着定安,脚下走的十分之快,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还能回来吗?
天色已经渐晚了,太阳西沉,行人渐少。
元念也给不了自己回答,若不是裴氏有事,兄长是不会让环妤来请自己的。环妤也许不知道,这是元念还是裴衍年时,和兄长做的一个决定。
当兄长心有余,力不足,裴氏陷入危机时,他就会让嫡子来请他出山。
裴氏现在没有嫡子,只有嫡长女裴环妤,何况对于裴环妤的培养是不比任何一个氏族的嫡长子差的。
他不知道先嫂病故是否是真,也不知环妤这半载多的时间经历了什么,她的神色再也不似以往的含有笑意,眼底是一层沉重的悲哀。
时间终究是改变了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