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家宴
休整了一个晚上后，吴姒语还是只缓过来一些些。
这几个月来回奔波，想一想，竟然没有怎么休息过，虽然在莽国住了一段时间的客栈，但是那可是在敌国，而且他们还是抱有目的的，在那里晚上怎么能睡的很安心。
为了大儿子的回归，归大人特地使人通知在外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及一些小辈于明天回府里用膳。
管家特地过来知会，待会中午家宴。
对于这样的场合，归子勗还是会给一些面子过去，更何况他的父亲肯定要出席，为了避免出现某些人对父亲说出不当的言辞，他必须得出席。
而吴姒语觉得她的身份很尴尬，按照家宴的规矩，妾是没有资格上桌的，甚至有些妾连出面都不能，能出面的一般都是生养了子嗣的，才有这个资格。
而吴姒语没有生养，自然是没有资格去的。
归子勗整理好身上的衣裳准备出门，却看到姒语还坐着，说道：“我们要过去了，你还要准备什么？”
吴姒语抬着头看他，说道：“按规矩，我不能去。”
“什么规矩？”归子勗问道，而后又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妾的身份。
他嘴角上扬，说道：“我说你能去就可以去！”
吴姒语在半推半就之下，也跟着过去了。
她边走边做好心理建设，那些个三姑六婆的挤兑全部当放屁！
归沅杰是跟着他们一起走的，看到吴姒语时，对归子勗欲言又止。
他在来都城的路上才知道，他以为是儿媳的却是儿子的妾，然而儿子已经是个近三十的男子，连个正经媳妇也没有，想想都是因为没有亲生爹娘在身边操持，其他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他暗暗自责，要不是他太无用被人抓去，也不会累得岳父寻他这么多年，也不会让子勗连个亲爹都不在身边。
他看了看姒语，心想，这路上接触了这女娃，大概也知道她的家世，再接触下来，人品是不错的，他不是个迂腐的人，当年都没觉得妻子一个江湖人如何，更不会觉得一个商人之女配不上子勗。
若是做了正经的儿媳那就好了，以花国的律法规定，妾不能为妻，也就是说，不管妾族多厉害，也不能给转正，所以是可惜了！
当然妾不能去正式的家宴，这是规矩，子勗不可能不知道，不过他想子勗既然让她去了，自然有他的用意，他也不好多说。
当三人踏入饭厅时，刚刚还有些热闹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
归沅杰脚步一顿，一时不太习惯大家的焦点都在自己身上。
他看看已落座的众人，主桌上位自然是他爹，右手边是娘，接下来是大姐归萍萍，姐夫没有见着，大约有事没有来。他还在归家时任职礼部，现不知何职务。
再接下来是二弟归沅陵，他离开归家的时候还在考进士。不知道考了第几名，旁边坐着的妇人，应该是弟妹了。
父亲的左边空着两个的位置顺下来就是三弟归庆生，三弟于读书没什么天赋，父亲当年让他跟着锻造局一个已经退役的老工匠，学习兵器改良工艺，想着学成也能进锻造局做事。不知现在是不是已经在锻造局能够独当一面了。他身边坐着的应该就是他媳妇了。
接下来，归沅杰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坐在两个弟媳之间，他看到那些小辈的都坐在另外一桌，他就无法判断出这女子的身份了，但是一旁的归子勗瞧见，眉头一皱。
而吴姒语正好站在归子勗的背后，被他挡住了视线，没看到眼前的人，不然她定要惊讶，那个不是谢家小姐吗？！
归老夫人见到儿子孙子过来，连忙说道：“沅杰，你和子勗到你爹这边坐来。”
归大人身边的空位置正是留给他们的。
大姐归萍萍笑道：“爹娘就是偏爱，沅杰坐在长辈桌就算了，子勗也坐在这儿。”
归大人冷哼一声，说道：“你看看他，坐在小辈那桌合适吗？”
确实如此，小辈那桌人，最大的也不过弱冠之年，而与子勗年龄相当的两个堂兄弟因出了公差都不在。
归子勗坐在小辈那桌俨然就像个长辈！
“都站着干什么？快点入座呀！”归老夫人说道。
归沅杰应了声好，然后和归子勗走了过去。这一动身其他人就看到了归子勗身后的吴姒语。
归老夫人问道：“这位是？”
归子勗淡淡的说道：“这是我夫人。”
这一声惊起千层浪！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倒是谢安怜站了起来，说道：“子勗哥哥，你撒谎可不好，这哪里是你的妻子，明明，明明是你的妾！”
谢安怜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心不甘情不愿！
虽然归子勗大上谢家小姐许多，但因还是一个辈分的，叫上一声哥哥，其他人也没觉得奇怪。
就是听到这家小姐说的话，桌面上的人反应不一。
归大人眉头一皱，说道：“子勗，这妾不能入家宴，这是规矩。”
被点到的吴姒语原地装死，心底暗自翻了白眼，心想，谁爱来你的家宴！
归子勗却不以为然，说道：“我当然知道，可她是我夫人。”
归大人听他这么一说，眉头皱的更是厉害，他硬声说道：“你无媒妁之言，无父母之命，哪里来的夫人？！”
归子勗却说道：“我父亲已经知道，且已同意，难道不是父母之命？”
被点到的归沅杰自然不会打自己儿子的脸，正要应道，就被他爹打断。
“你父亲才回来，怎么可能……”
归老夫人轻咳一声，说道：“老爷！沅杰才回来，我们现在要准备吃饭了！”
归大人收住了火气，面色还是有几分不悦。
归沅杰走过去终于落座了，才发现他的旁边只有一个座位。
那……
归子勗却毫不客气的对谢小姐说道：“谢小姐，我们这是家宴，你坐这里不太合适。”
谢安怜哪里知道当着归家长辈的面，归子勗依旧不给她面子！
她正觉得难堪，归家大姐出来打圆场说道：“这是你大妹妹的客人。”
即使是归萍萍开口了，归子勗依旧不给面子，他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和她坐这一桌，既不是归家人，也不是长辈，坐在这一桌不合规矩。”
既然他们拿规矩说事，他自然要拿规矩给怼回去。
话都说这份上了，谢安怜再也坐不住了，僵硬了脸，面上露出几分大家闺秀的举止出来，说道：“子勗哥哥说的有道理，我去找丽珠去。”
许丽珠正是归萍萍的小女儿，也是归子勗的堂妹妹。
谢安怜离开了，自然空了一个座位，即使归大人对子勗所说的夫人不予苟同，但今天是为了儿子沅杰设的家宴，不想把气氛弄僵，到底还是没有说这什么。
管家赶紧让人换了一把椅子，归子勗的位置以下的人微微挪动了一下，腾了一个可以放椅子的位置。
吴姒语终于也可以落座，这顿饭吃的可真艰难！
“大哥，你这些年是去了哪里？”小弟归庆生先开口问了大哥。
归庆生开了口，其他人也跟着说了起来。
“大哥，散了这么多年的心，心结也应该打开了吧！”二弟归沅陵说道。
归沅杰淡然一笑，说道：“确实是散了很多年的心，见了大千世界，万家灯火，该挂念的人还是在心里，哪里有什么心结，不过是接受了一些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
在回都城的路上，归子勗就与归沅杰说了，当年南展堂把归子勗送回归家时，归沅杰被掳走到莽国的事情，只有归大人夫妇两人知晓，对外一律皆说是，因为发妻因病去世，悲痛欲绝下无心照顾家里的小子，打算去散心，所以才把归子勗送回归家。
所以这才有归二弟和三弟这么一问一说。
“不管如何，回来就好，大哥还要回锻造局任职吗？虽然你已经多年没有参与这些事务，但以大哥的天资很容易又能熟悉回来。”归庆生说道。
归沅杰不置可否，说道：“我已离开锻造局多年，也不一定能融入其中。”
有谁比他更清楚，他虽然已经离开锻造局多年，可从未怠懒过，尤其去了莽国，几乎被当作是工具人，日夜都不停歇。
对于这些事情，原来他是喜爱的，但是如今，因他这能力反而遭祸。他的心多少也是觉得累了。
归萍萍笑道：“这吃饭的地方能不谈事务么！”
说着，转头对归老爷子说道：“爹，可以吃饭了吧！”
归大人作为家里的老爷子自然要发话了，大家才能动筷。
归老爷子点头，说道：“大家吃饭吧！”
大家都动筷子，吴姒语自然也不落下，就是拘谨的很，只敢夹眼前的菜，免得饭桌上又有哪些规矩她是不知道的，一不小心又成别人眼里的笑话，这顿饭她也没打算吃饱了，大不了待会再回去吃点糕点。
做好后备方案的吴姒语只想赶紧把这顿痛苦的饭局结束。
正在她挑着饭碗里的饭粒时，一块鸡肉放进她的碗里。
只听见子勗轻声说道：“吃点肉。”
这饭桌上大多是媳妇伺候夫君的，哪里有夫君给张罗的。
果然归子勗夹了几次菜给姒语后，被饭桌上的人看了看。
尤其是归老夫人。
归萍萍是知道自己亲娘的想法的，于是主动的问吴姒语：“这位小姐是哪里人？”
尽管归子勗已经介绍吴姒语乃自己的夫人，但是归老爷子不认，谁敢认。
吴姒语一时没反应是在叫她。
归子勗帮她回了话，说道：“章台人。”
归萍萍又问道：“家里有什么人？”
吴姒语反应过来是和她说话了，连忙把筷子放下来，回应道：“家里有父母，还有两位兄长。”
归萍萍又问道：“家里是做什么的？”
吴姒语乖巧的应道：“家中经商。”
话音刚落，从后头便传来窃窃私语。
“原来是商户女子，难怪就赖上哥哥了。”说话的这是许丽珠。
归子勗把手中杯中重重一放，说道：“背后说人闲话，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许丽珠被子勗哥这么一说，被吓得不敢多嘴了。
归萍萍虽然听得女儿说的那话也有几分不悦，但是子勗当众让自己的女儿没脸，让她这个做姑姑的也很难看。
归萍萍隐着不满，说道：“教训妹妹的事，怎么能当着外人来！”
她指的是吴姒语。
归子勗笑道：“这个外人不就是妹妹带来的？”
他指的是谢家小姐。
已经换了位置的谢安怜，坐着也能躺枪，她本来还想借着两家的关系，在归老爷子和老夫人这里露脸，亲近亲近一番，但是她竟然当着这么多的人被下脸。
要不是此时甩脸走人太过难看，她现在都不想坐在这里吃这顿难以下咽的饭！
归萍萍隐隐有几分怒气，想来她不管是在归家也好，做许家主母后，也是顺风顺水，极少人忤逆她，自从这归子勗被带回来后，不管她怎么让仆人带去吃喝玩乐，他好像都对她有意见。
果真是个白眼狼！
归萍萍冷哼一声，说道：“做了龙将军的心腹，果然不一样！算了，我也不多说了。”
归子勗也不在意归萍萍的态度，笑道：“姑姑规矩教的好，食不言。”
归萍萍又被噎了一下，但这次她不想接茬了。
归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顶撞，蹙眉说道：“子勗，怎么对姑姑说话。”
归子勗从善如流，笑道：“我错了，姑姑。”
虽然是认错，可那肆意的姿态反而让归萍萍莫名更不爽。
三弟归庆生看场面有些僵持，说道：“大哥，吃饭后，若是无事，我带你去走走，都城这么多年变化许多，我怕你都认不得了。”
归沅杰立马答应了，对于弟弟这个邀请他是乐意之至的。
“要是沅陵有时间，我们兄弟三人一道，许多年未见了。”
归沅陵附和道：“时间挤挤还是有。”
“那，大哥，这么说定了。”归庆生拍板把相约之事给定了下来。
饭桌上的气氛又缓和起来。
对于吴姒语而言，只要不是针对她，什么都好说，不过在这里她倒不需要什么战斗力，子勗都在前头把唇枪舌剑给挡了下来。
这顿饭在众人各怀所思的情况下，愉快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