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救人
归子勗三人已经到了康家酒坊,查看四下无人,避开门口的护院,沿着外墙,果然看到了撒在地上稀碎的硫磺土,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不过是寻常的土。
他们沿着硫磺土走到酒坊的后面,果然看到了一扇小门。门口的硫磺土较多,可见停靠的时间最长。
归子勗朝两个人点点头。
李玉先攀上墙,探头到院中查看,发现没有异常,先跃进院中,而后归子勗和清尘也跟着进去。
清尘眼尖,好像发现了什么,轻声说道:“师兄你看。”
归子勗也发现了硫磺土,点了点头。
地上的的硫磺土断断续续,形成一条线,好像在引着他们过去。
清尘蹙眉,说道:“会不会是陷阱?”
归子勗说道:“应该不会,就算设陷阱应该也不会拿着硫磺土来设。”
清尘点头。
三人沿着硫磺土走到一处院子便断掉了。
李玉还是先打头阵,闪身进去,并没发现埋伏,归子勗和清尘也跟着进去了。
正打算搜一搜院里的房间,突然从角落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三人转过身去,看到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头发已经半白,面容虽然有些皱纹,但依旧俊朗。
和伪装后的归子勗竟然有六分相像!
那男子看向三人,突然紧张迟疑的问道:“你们是…花国人?”
清尘开口道:“是的。”
那男子看到归子勗,突然眼眶红了些,颤颤巍巍的说道:“你…是不是叫子勗!”
虽然心里已经有数了,但归子勗看着眼前的人,心里百味杂陈。
那男子就是他的父亲归沅杰。
他不是一个便于表露情绪的人,只是硬生生的说道:“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来带你走!”
尽管归沅杰有许多话要说,但也知道地点不对,他也不多言,只是说道:“现在他们有四个人去了西山,后院大约只有十余多巡逻。这会儿是他们换防之时,应该没有人,大约只有一刻钟的空挡,这会应该要过来了,现在赶紧走!”
三人一听,立马准备带着归沅杰离开。
归沅杰却道:“我先拿个东西。”
说着跑去厢房中取了一个信封。
归子勗也不问是什么,此时争分夺秒离开才是重点。
四人又匆匆赶到刚刚翻进来的小门处。小门是上锁的,他们不想打草惊蛇,因此打算翻墙出去。
归沅杰是实打实的不会武功,但因常年造兵器,也是勤于锻炼的,爬上去也没有问题。
归子勗哪里等他爬,半蹲下来,说道:“上来!”
归沅杰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子勗要背自己,也不含糊,立马爬上去。
三人一个垫脚,便越过了院墙。
归子勗与归沅杰一匹,离开康家酒坊一段距离后,才发出烟火炮提示所有归甲卫撤退。
此时,吴姒语和朱惠州已经带着南展堂驾着马车往两国边境方向驶去。
客栈并未退房,避免让人发现他们离开,只不过在房间里留足够的银子给掌柜。
马车是朱惠州在赶,吴姒语和南展堂在马车内,两人伪装成回乡的爷孙俩。
吴姒语担忧说道:“他们怎么还未追上来?”
南展堂却淡定许多,安抚道:“我不吝啬的说,子勗比起我,甚至于他父母来说,是青出于蓝的。你不必担忧,小心肚子。”
一说到肚子,吴姒语就一阵心虚。也不敢把话题往孩子身上提。
没过一会儿,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吴姒语一个不防,撞到了车身上。
朱惠州拉紧马绳,问道:“夫人,没事吧?”
南展堂也关切问道:“没事吧!”
吴姒语摇头,说道:“没事。外面出了什么事?”
朱惠州收紧了手,语气沉重道:“夫人,你们不要出来,我们被包围了,来人…大约三十多人!”
吴姒语一听,心也沉了下来,三个人对三十多人,这个倍数差距他们在劫难逃。
尤其是她还没有任何战斗力。
她摸了摸子勗手腕处,那里带着子勗给的暗器,为了今日出行,她昨天特地让朱惠州把银针一半换成了毒针,就是为了防今天的情况。
南展堂一听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些个孙辈真的这么不敬重长辈,要好好的教训教训才行!”
“孙媳,你往旁边坐一坐。”南展堂说道。
吴姒语不解,但依旧移动了一下。
只见南展堂把马车板上的地毯掀开,看到一个暗扣,他一个使劲拉暗扣,车板开了一个口子,下面竟然有一个大暗格,暗格里装满了各种兵器。
他拿出三个弩箭和几盒补充箭,然后,打开车门,把朱惠州拉了进来,把车门锁上,把弩箭递给吴姒语和朱惠州。
南展堂问道:“都会用吧!”
朱惠州自然不用说,吴姒语应道:“会!”
马车顶是可以打开的,只见南展堂拉开一个口子,将信号烟花放了出去。然后立马合上!
他笑道:“不要让他们好过!”
吴姒语这时候才意识到,南展堂在作为一个和尚之前,真正的身份是一个江湖人!
此时,有一个这样的领导,确实增加了一个士气,她心一狠,想,如果最后不敌,带走一个算一个!
从那群人当中走出来一个男子,定睛一看,正是那天在康老板身后站着的男子,他看着天上散开的粉色烟雾,喝道:“糟糕,他们在招救兵。快点把他们擒住。”
那些人见只有几个人,还全部龟缩在车厢里,便大意,走过去七人。
没想到还没有走近,就看到车窗突然打开,从里面射出了十余支箭,七人当场毙命。
那男子见状,喝道:“你们最好乖乖出来,我本来只想生擒你们,但是你们不配合的话,我带着尸体交差也无妨!”
车厢里的三人未搭理外头说话的人,只是赶紧把空的弩装上箭,然后,又分别把一些可以戴在身上的匕首等等别在身上,简直就是要把自己变成移动的兵器库。
那男子见车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心里已经生了火气,决定对他们不再心慈手软,他说道:“弓箭手准备!”
只见从那群人里出来十个人,搭好了箭。
随着那男子一声令下,飞箭如流星雨钉在马车上。
吴姒语明显感觉到车厢一震。
南展堂安抚说道:“不怕,这车厢用的是最坚硬的木头所制,一般人射出来的箭难以穿过它分毫!”
朱惠州笑道:“这车厢还是先生亲手打造的,用的木头可比黄金贵重。车厢还设置许多机关暗器,但我也只知一二,其他的也只有先生会用。”
吴姒语听得瞠目结舌,但随即也有些发愁,虽然有机关,但他们都不懂用,就靠着防守,能守到几时。
那男子见那些箭不过钉了一下车壁就掉在地上,丝毫未穿过,立马也察觉马车的不简单,深知弓箭射不穿,人又靠不近……
“给我射马!”那男子发号命令。
一般人都不会轻易伤害马匹,尤其是军马,那可是重要战略物资。但是此刻,他只能伤马,使其马车翻倒。
马匹被射伤,吃痛嘶鸣躁动起来,马车车身乱晃,终于翻倒下去。
车里的三人纵然有了准备,还是摔的东倒西歪,吴姒语的额头还不小心磕出了血。
那男子又派出几人上前,命令他们把车厢里的人拉出来。
就在一人的手正要摸到门时,一支飞箭过来,直接穿过他的手,钉在了车厢上!
伴随一阵狂奔的马蹄声,归子勗一行人顺利赶至。
清尘笑道:“原来是你,不是和你说过我们还要从此路过,让你避开点!”
那男子吐了一口水,说道:“这些人可不是上次的乌合之众,你们就死在这里吧!”
原来这康老板身后站着的人正是归子勗遇到的山匪。
这山匪正是康老板的人,正确的说也是边境驻军的军士。那日,他留着络腮胡,后面再见到时,络腮胡已经剃掉,所以清尘只觉得眼熟,但并没有认出来。
直到现在,这熟悉的打劫场景,再看看人,不就对上了么!
那男子愤恨,那日他松绑之后回到军营,与康副将禀报,有一队行商带有一箱的硫磺土。还未等到他寻找到他们时,元记的东家就来找到他。
他们两人私下有合作,他若劫到的东西,交给元记销赃,所得银钱,他拿一成,其余的才上交。
而距上一次供货已经三月有余,元记的货源供不上,便找上他,问情况。顺道说了有一个珠宝商带了一箱硫磺土找买家。
仔细一问,不正是他遇到的那批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连忙报与康副将知晓,康副将决定要和他们合作。
他埋伏在此,不过是因为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想等着康副将买下那箱硫磺土后,他们返程回花国再经过这段路时,再抢他们一遍,报上次之仇。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细作!
若是能把他们拿下,他就可以立下大功!
清尘笑道:“你的痴心妄想倒是把我逗乐了,可惜我们赶时间,不能和你多聊。”
话音未落,李玉王刚先上前把弓箭手结果了。
这打架打着最讨厌暗箭什么的。
其他人也跟着加入。
归子勗和归沅杰及三名归甲卫连忙下马去马车那里。
归子勗把马绳切断,打开车门,把里面的人一一拉出来。
三名归甲卫把马车扶了起来。
朱惠州与南展堂平时经验丰富,故刚刚翻车时,也只不过是擦伤了手背。
吴姒语撞到额头还晕晕乎乎的站不好,归子勗蹙眉,直接楼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掏出帕子,轻轻擦了擦额间的血,好在只是擦破了皮,不严重。
归沅杰看着子勗如此亲密的对待一个女子,心知这应该就是他的儿媳了。
虽然内心很想去认识一下儿媳,同时也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但看看此刻周遭在厮杀,血沫横飞的样子,他去话话家常,好像也不太合适。
无法,他只能按捺住自己。
在绝对强的实力碾压下,这三十多人不过比之前的乌合之众多坚持了一刻钟。
清尘直接抹了那男子的脖子,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这次你不听话,只能送你归西了。”
归甲卫确定所有人被灭口后,把尸体全部拖进林子,把地上的血迹用些尘土掩盖。
马车原来的两匹马被射伤,多半活不成,虽然不舍,只能一剑封喉,少点痛苦。
马车的马换成归子勗所骑的马匹加上清尘的,套上备用的马绳。
车厢里坐着南展堂,归子勗,归沅杰,清尘,吴姒语。得亏归子勗马车够大,不然装不下。
随着张山甩鞭,马车快速的往花国边境出发。
马车内,吴姒语紧挨着归子勗坐,尽量腾点空间给其他三人。
车厢里不说话,一股难言的尴尬蔓延。
南展堂刚刚才平复心情,开口问道:“沅杰,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归沅杰笑道:“爹,你看我这样,算过的不错吧!”
南展堂听这一声爹,又想起早逝的女儿,心里百味杂陈。
归子勗蹙眉,问道:“你这些年应该不都是在熊县吧!师父找了你这么多年,你的消息都是断断续续的。”
归沅杰一听子勗的称呼,说道:“你怎么唤外公叫师父?!”
南展堂无所谓一笑,说道:“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叫的都是我。你快说说你的情况。”
归沅杰这才把这些年的经历一一道来。
原来当年归沅杰被带走到莽国之后,被藏了起来,然后强逼他替他们改良兵器,他自然是不可能答应。对方又不敢真的对他用刑,免得到时候人不行了。
于是,便断了吃食。归沅杰硬气,一声不吭,当时他确实已经有几分不想活的意思了。大约是死意被察觉,被灌了一些吃的,又把他给养好了,但是他还是不妥协。
直到有一天,对方隔着一道门,让他从窗口那里看外面一个模糊的孩子背影,说道,那是子勗,如果他不配合,就只能替孩子收尸。
没有办法,他只能答应下来,但是他的条件是每隔一段时间要见一次,确保安全。
所以这些年来,他确实也替莽国改良了一些装备,但是他留了一些心眼,比如说,他改良的盔甲,虽然防伤害程度增强,但是重量他稍微增加了一些。
前五年在一个地方,后来十二年陆陆续续被带到了六个地方。直到五年前,他们说花国出现了火药这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会研制火药,便把他带到熊县。
因为熊县有火药需要的材料,而其中一种硫磺却极为稀少,整个莽国的硫磺土都不多,后来他们打听到边城有丰富的硫磺土,且离熊县并不远,于是决定就在熊县研制火药。
南展堂一听,叹道:“难怪,我明明已经获得你的消息时,赶过去却是找不到你,原来你被别人转移了。”
归子勗问道:“实验的时间间隔,你是故意的吧!”
归沅杰慈爱的看着子勗,说道:“确实如此,我原想,他们经常让人去边城挖运硫磺土,迟早会被发现,而熊县离边城这么近,肯定有来往的行商,到时候传去边城,但凡戍边的将军察觉到不对,应该就会派人潜入来熊县调查。这不,就等到你们过来。他们还以为给我一个孩子就能糊弄我,我不过是假意与孩子有牵扯,他们才能放心我真的全心全意帮他们做事。”
清尘问道:“那院子里的硫磺是您洒的吗?您怎么知道我们会过来?”
归沅杰淡淡一笑,说道:“是我洒的,我不知道你们会过来,那天他们让我出来检查硫磺土有没有问题,我发现那车底有硫磺土掉落,我便觉得奇怪,因为从花国运过来旅途遥远,如果渗漏的话,早就漏完了,我不过是留了心,假设如果真的有人来救我。于是便在院里洒了硫磺土,那些守卫不懂硫磺土,见到了也只以为是一般的土而已。”
这二十二年间的过往和这些时日的援救,在这几个人的嘴里不过几段话而已。
吴姒语心想,子勗的父亲真的算是历经沧桑。
在踏入花国的边境后,众人终于松口了一口气。但是也不敢完全松懈。
马车上,老的老,弱的弱,一路赶车,几乎没有休息。
归子勗决定先让众人在运门关驿站休整一夜后再出发回边城。
第二天大早,清尘敲开归子勗的门,说道:“隐楼来消息说,江北锻造局归大人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