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接风宴
自花灯节后,过了好些日子,谢小姐因在花灯节受惊后,日日不肯出门,半夜还会惊惧不能入眠。
让随侍的众丫鬟苦不堪言。好在喝了几天的安神汤再辅佐于针灸,谢小姐终于消停了些。
秋霜在此期间最为凄惨,因为谢安怜认为,她之所以会遇到那样的事,全怪这个贱婢怂恿她去的花灯节。
虽然她并没有失去清白,但若被人知晓,和失去清白有何区别,名声全无了!
可恨的是,那妾室竟然也毫发无伤,她后悔那日帮她一把,撞开那贼人,还不如让那人直接把她玷污了,倒还省事!
谢安怜心中阴暗,却不想那日,若不是吴姒语先用发簪刺了大汉,让她免遭厄运,到最后还把大汉弄的死透透,否则她哪里还能全须全尾坐在这里。
秋霜内心冤枉,这花灯节本就是小姐心心念念想去,她不过顺水推舟提了一嘴。就算她不提,小姐也会去。
可就因为说了,她就要遭受惩罚,她日日夜夜都必须守在小姐身边不得休息,小姐一旦夜里噩梦无法入睡,对她不是非打即骂。她衣服遮挡之下已经是紫痕斑斑。
好不容易,小姐终于晚上不做噩梦了,能睡一整晚的觉,她也可以少受一点责罚。
“小姐,龙管家在外头。”秋霜走进屋里来,跟小姐说道。
“你问问何事?”因着这几日休息不好,面容憔悴,此时又没有着妆容的谢小姐,并不想见外人,让秋霜去问问。
秋霜出门,对着候在门外的龙管家说:“小姐身子不适,不便让您进去,让我问您有何事。”
龙管家面露歉意,说道:“打扰到小姐休息了。是这样,龙将军说上次还没有给小姐办接风宴,说今晚把宴席备上,顺便给小姐压压惊,若小姐身体不适,那我便与将军说说改日?”
秋霜还未回话,屋里的谢安怜话音便传了出来:“不必改日,我今晚可以出席。”
龙管家一听,说道:“如此,我便下去准备,不打扰小姐休息了。”说罢,走出院子。
秋霜进屋,心中有疑惑,小姐最重颜面,此时面色不好,怎么会出席。但因前车之鉴,现在不敢多言。
谢安怜暼了秋霜一眼,早已看出她的疑惑,说道:“是不是觉得我为何要出席?”
小姐这么一问,秋霜也不得不附和,问道:“是呀,小姐为何?”
谢安怜说道:“我原本是想我这副样子不想外人看去,可转念一想,大多数男子不就爱那些娇娇弱弱,弱柳扶风的女子,虽然我不屑那样的作态,但偶尔为之未尝不可。你那吴氏不就那娇娇的模样,先生不也同寻常男子一样。”
谢安怜看镜中的自己,颜色娇好,差的不就是那份作态。
她或许能用这份作态获得先生的一份怜惜!
酉时,将军府要办宴席,家仆们来来去去,忙中有序。
龙将军今晚上要办的宴席是篝火宴,家仆们早已在最宽敞的院子中间搭起一人高的柴火。
位置已经安排妥当,座位以篝火为中心,上方乃龙将军座位,而篝火的两边均安排了座位。
谢安怜一副娇柔的模样走来,在龙管家的引导下,落了座。却见先生和吴氏坐在她对面的座位。
谢安怜恼恨,假装询问管家:“这座位有何讲究?”
龙管家回道:“龙将军说了,谢小姐乃大家闺秀,规矩甚严,男女不可同席,自然要分席而坐。”
谢安怜看向吴氏又问道:“为何吴氏不分!”
龙管家又回道:“龙将军说了,吴姑娘是先生的妾室,所谓出嫁从夫,若是先生要其在席中作陪,那她就随席而坐。”
“既然如此,在外也无需太拘泥于礼数,我无妨的,既然大家开心,坐在一起也可。”
龙管家但是有几分为难:“这个,龙将军没有说过,只说了,在谢小姐这里,礼不可废。不然……谢小姐问将军去?”
谢安怜顿住,她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座位之事去问龙将军。
无奈,谢安怜只得让龙管家下去,心不甘情不愿的落座。
隔着篝火看对面先生与吴氏亲亲我我,实在碍眼!
吴姒语要是知道谢安怜这么想,一定翻上十万次白眼,她与子勗虽坐在同一桌,但两人之间还间隔半个人身的距离,哪里看出来亲亲我我!
待到众人落座,龙将军才姗姗来迟,落座上位后,举起酒杯,开始说一些场面话:“今日是专门为谢小姐设的宴席,虽迟了这日子,但请不要见怪!”
谢安怜举起酒杯来,一副柔柳扶风的模样,娇滴滴的说道:“龙将军客气了,您能在百忙之中为安怜设宴,安怜甚是感谢!”
龙将军哈哈哈大笑几声,一口把酒饮下,然后说道:“谢小姐乃女流,这酒烈的很,意思一下便可。”
“谢将军!”谢安怜顺着龙将军的话,呡一口酒。酒确实烈,才一小口,吞入时,咽喉如火烧。
这时肖景走了出来,向大家抱拳示意:“肖某不才,为大家介绍今日的宴席主菜—烤全羊,既然谢小姐来了边城是要一览边城风光,这美食也是风光不可或缺的部分。”
随着肖景的介绍,篝火燃的热烈,带起稀碎的木灰,风吹起,灰便随着的飞扬,向着谢安怜的方向。
谢安怜被木灰呛得咳嗽不止,此时真真的像个病美人。
“怎么烟尘如此大?!”谢安怜被呛的实在忍不住,有些恼了。
秋霜赶紧差人找来龙管家。
龙管家眼明手快,差人赶紧把谢小姐的位置往下移一移,可这灰却像是跟着谢小姐一般,也往旁边扬了过去。
龙管家无法,搬来纱网屏风,遮挡一二。
清尘与子勗姒语坐一道,把对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轻声与姒语笑道:“难怪我前两日看到龙将军问师兄近几日的风向,原来是用在今日。”
“原来先生不仅精通工事,还会判断风向。”吴姒语叹道。
清尘笑道:“师兄最喜欢各种杂书,对于诗词歌赋,吟诗作对甚是不喜,当年要不是为了考进士,正经的四书五经,他是懒得看的。”
“先生还是个进士?!”吴姒语诧异。子勗是个真学霸!
以她当初遇见他时约十六七岁的样子,那时候他还在庙里,并没有经过系统学习,这个时代的进士才是真正难考,经过层层筛选,与录取比例来看,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清尘又道:“那是自然,你要是感兴趣可以问问师兄考进士的趣事,也可以让他教你辩风向,看星位。”
师兄,我已经尽力在帮你了!
子勗看两人窃窃私语,突然觉得有些碍眼。
他清咳一声,说道:“主菜还没有那么快,可吃先着凉菜填腹。”
吴姒语一听,感觉到是有点饿了,便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子勗垂眸看向吃东西的女子,像只仓鼠,有几分可爱。
清尘看了师兄的神情,暗自笑了笑。
大约一刻钟,一个七尺高壮的屠夫把一只捆住脚的活羊用板车拉了过来。到了篝火前,抱起羊,放在地上。
“这是要表演?”吴姒语好奇问。
子勗不回话,心里却有一丝不妥,这龙啸铁定要作妖。
果然,随着肖景一声令下:“杀!”
屠夫拿着大刀,手起刀落,活羊的颈部尽断,从切口处血液喷洒而出。
当然这些吴姒语都没有看到,就在屠夫动作之时,子勗早已把手抬起来掩住吴姒语的双眼。
她只听的对面传来声音:“快叫府医,小姐吓晕了!”
“怎么了?”吴姒语好奇的问。
“这饭估计是吃不成了。”清尘说道。拍拍屁股尘土站了起来。
“出去吃!”子勗一手依旧遮住姒语的眼睛,一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起身,背对篝火后,才把手放下。
“别看!”子勗说,唯恐姒语转头。
“嗯,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吃什么?”吴姒语问道。
……
花灯节一过,边城的宵禁又开始了,这里的宵禁时辰是亥时,他们此时从将军府里出来还是戌时,故而街上还有摊子。但来往的人也不多了。
清尘说他去营里吃,今天营里做了大锅灶的菜席,去凑热闹,不与他们一起了。
“吃什么?”子勗问道。
“随便吧。”吴姒语回道。
于是直男先生子勗果真随便找了一个卖馄饨的摊子。
叫摊主上两碗馄饨,这个摊主的馄饨汤底用的羊肉熬的汤,十分实在的在汤里放了两片羊肉。
吴姒语不是很喜欢吃羊肉,因为有股膻味。她极其自然的把肉夹起来,要放进子勗的碗里,突然想起来眼前的人不是归墟,和尚也不吃肉。
尴尬的筷子横在子勗碗的上方,收回与不收回之间犹豫。
子勗举起筷子,从姒语的筷中将肉夹下来,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后吞下,然后问道:“不喜吃羊肉?”
吴姒语尴尬:“不是很喜欢吃。”转念一想,刚刚子勗吃了肉,又问道:“先生也吃肉?你不是……”
子勗停箸,看向姒语说道:“我已还俗,也吃肉,而且……什么肉都吃。”
将军府上。
谢安怜在屋内渐渐清醒过来,她回想方才看到那羊断头溅血的模样,就想到那日吴氏切断那贼人脖子的那个场景。
她现在依旧心悸。
本来已休养了十日左右才令她缓解过来,不料今天这一幕又刺激到她!
她深觉得与这将军府犯冲,不对,是与整个边城犯冲,才来这个边城不过半月,就接二连三的发生各种事。
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她要回去!她要回去!!
宴席早早已经撤了下去,秋霜见小姐晕后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赶紧让仆人先端点东西过来。
秋霜把小姐扶到茶桌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此时,谢安怜心中郁闷,就是想要撒气。
她喝了一口茶,怒道:“你个贱婢,敢给我喝凉茶!”
秋霜扑通跪下,连忙认错:“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小姐,奴错了!”
虽然茶明明是温热的,但也不敢多说半分,她知道只要她敢分辨一句,接下来的要承受的更多!
此时,仆人把饭菜端至门口敲门。
谢安怜瞪了秋霜,骂道:“怎么,还要我去拿吗?还不滚过去!”
秋霜连忙起身,将门口饭菜端进来。菜一放到桌上,谢安怜便闻到一股膻味,问道:“这是什么?”
秋霜战战兢兢,回道:“刚刚端过来的仆人说,那是羊肉汤。”
谢安怜一听是羊肉,不适感涌上来,她一把把饭菜全掀翻。
因着谢安怜,整个侧院半夜都不能消停!
子勗和姒语已经用完晚饭,宵禁也要开始了,两个人也不在街上逗留,直接回了偏院。
走到吴姒语的小院,她以为子勗只是送她回来便要回客松居,谁知道他却直接进了她的屋。
吴姒语心想这么晚了,不会在这里待着吧!于是迂回的说了句:“先生,不早了,该休息了。”
子勗却是在想,她怕黑做噩梦,是在催他赶紧一起入眠。“嗯。”了一声,说道:“那就快快洗漱吧。”然后从她的衣柜里取了他的衣物。
吴姒语这才发现,她的衣橱不知什么时候也被换了一个大的,此时两个人的衣物堆叠其中。好死不死,她发现她的贴身衣物就放在边边上的盒子里,她三步并两步上前挡了挡,尴尬笑道:“要不要我帮您拿?”
子勗看她,右手直接从她身侧绕道后边把她身后的衣服取出来,两人相近不过一拳距离,他嘴角上扬,说道:“不必。”
偏院可沐浴洗漱的地方有几处,一处是练武的地方,方便子勗洗浴。另一处最常用的就是邻屋,设做沐浴洗漱间。
子勗去了武场那边沐浴,让姒语在隔壁清洗。
子勗沐浴比较快,等姒语回来时,他已经坐在床榻边沿上,身穿单薄的寝衣,还能隐隐约约能感受肌肉纹理……
吴姒语不能理解眼前的情况,现在屋里不知所措。
子勗看着她,说道:“过来。”
吴姒语不确定,然后缓缓的挪过去,子勗却站了起来,把她吓了一小跳。下一刻,一条微润的浴巾却盖在她头上。
子勗在慢慢给她干发。她认出那是子勗平日用来擦发的毛巾。她脸上有股热气涌上来。
擦的差不多的时候,子勗放好毛巾,说道:“睡吧!”
吴姒语不敢动,子勗却笑了:“不想睡,想做别的?嗯?”
吴姒语哪里敢揣测子勗话里的意思,十分识相的跑到床内侧。
子勗吹灭蜡烛也上了床榻,两人盖一床被子,却间隔两人床位。
吴姒语看子勗安安静静好像睡着了,心里忐忑,以为要开始履行妾的义务的她,最后也抵不住睡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