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与郁未真幽蓝色鬼火不同，阎浮手中的鬼火通体呈血红色，而随着这团鬼火的出现，无数浸染着血色的命线也开始在整个空间内集结，如同蛛网般交错而成，将整个总控室围得密不透风。
黑色墨水般的雾气随着黑猫身上氤氲开来，而被它当做尾巴来使的勾魂镣则于虚空之中逸散开来，蓦然在阎浮身后出现，形成一道囚笼般的锁链，妄图将阎浮锁在其中。
可惜，却扑了个空。
显形的黑色锁链穿身而过却并未给阎浮造成什么伤害，连带着勾魂镣也不过浅浅在阎浮那一身现代西装上烙下几道灰痕，最后于虚空中再次化为一片浓雾消散而去。
“锁定一方气机之后，勾魂镣又能有什么用？”阎浮透着几丝嘲意，“姓郁的是人而又非人，我是鬼而又非鬼——顶着一样的名头，却又绝非一个物种的东西，你这玩意儿……怎么可能管用？”
正说着，郁未真手中散出一把纸钱，招摇着于空中落下，只是尚未等到落地，那些个纸钱便化成了朵朵金羽，上面还沾染着凭空而起的火焰，那火焰犹如岩浆，又如裹着火焰被烧化的琉璃，沾在地上便是一处小坑，而后那金羽上的火焰便附着在物体上，缓慢而又执着地燃烧，丝毫没有熄灭的兆头。
于是空中那些血色的命线被火焰烧断，裹挟着一丝火光于空中化为灰烬。
“果然，薛夫人没了之后，你却是不能用傀儡丝了，”郁未真轻声道，“想来也是，悬丝傀儡这一脉，剥皮化骨，丝线永远牵在主人手里，你不愿成了薛夫人的人傀，薛夫人对你，也未必没有防备。”
阎浮目光转而定在郁未真身上，或者说，落在了她指尖皲裂的纹路上：“都是活了上千年的东西，谁跟谁谈感情？”
“更何况，没有了人傀……有些活尸用着也不错。”
不知阎浮做了什么，原本位于总控室两侧的银白大门豁然打开，几道身影扑了出来。
明明脸上还有尸斑，身上却弥漫着一股活人才有的生气……只是壳子里充斥着的，却是和先前河底打捞出来的婴尸一模一样，气息混杂不堪，无有灵智，见人则扑。
“这些年，我在人世学了不少东西，好多电影也给我开了不少眼界，譬如说，这丧尸。”
丧尸动作迅猛，观之瞳孔散大，眼球凹陷，面目狰狞，口中涎液混着血污沿着口唇蔓延滴落，看人时微微偏着脑袋，猛然间便从总控室边缘扑向郁未真。
郁未真揉身躲过，一脚将另一只丧尸给踹了出去：“丧心病狂。”
“……不过是变异的狂犬病毒和兴奋剂，”阎浮施力，将鬼气笼罩在这些紧盯着她的丧尸身上，“有判官笔在，他们想死也死不了，除了可控性没人傀那么高之外，也没什么不好。”
“最多，也就是几根针剂的事。”
“这要是死了，”阎浮俯视着她，“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你说，你得判几年？”
郁未真没有说话，漫天火羽落在丧尸身上，不多时便已经灼烧出一个坑洞来，露出底下显得萎缩而又干瘪的肌肉组织……而后缓缓将整个丧尸包裹着，焚为灰烬。
一声凤鸣凭空而起，八角宫灯如今化身焚炉，巨大的凤凰虚影盘旋而至，显得尖利地鸟喙在翅膀上拔出一根赤羽，涅槃之火再次燃烧，裹挟着渡魂铃叮铃不断传出的声波里，却是化为一滩液体，被郁未真捧在手心。
并指如刀，划过掌心，泉涌般地血液混入那团金色液体中，而后被郁未真以指尖血沾着凭空绘就符文。
凤凰羽翼舒展，将她护在身下，硬生生将那些个所谓的丧尸阻拦在外，不能使之寸进。
墨色勾魂镣显形，将身上沾染了凤凰火的尸体牵制在一处，使它们身上的火焰彼此烧灼，于是火光越燃越大。
“知道么，我出来之前，在桃树下，砍了一段枝丫，”郁未真凭空唤出数块木牌，将她先前凭空绘制而又悬浮着的符文拍入木牌当中，登时，便如同镌刻一般，金纹符牌就这么成了，“为的，就是如今，以绝后患。”
那符文是以云纹书写，上面镌刻着郁未真的真名，唤之便有镇鬼辟邪之效，如今又被主人亲自绘制在桃木符牌上，一时间，金芒大盛，呈破空之势朝着阎浮射去。
阎浮晃身如云雾般散去，再现身时已然换了位置，可那符牌却似是认准了阎浮，带着金光利刃般改换方向，径直扎入了阎浮体内。
阎浮身影本该是介于虚幻与实体之间，到底有无实体，全看阎浮自己的意思，然而此刻，哪怕他浑身鬼气缭绕，通体化鬼，若虚若欢，却依旧是被那九道符牌定在原处……或者说，是那符牌镶嵌进了阎浮体内。
有烟气凭空而起，半空中轻若无物的阎浮面目狰狞着，恍若吞了一块烧灼赤烫的碳火，又似穿透了身体硬生生被钉在空中一般，狰狞而又痛苦，凄惨的哀嚎声以人耳听不到的次声波快速蔓延，尖锐而又痛苦。
凤凰振翅，红色宫灯蓦然放大，将钉着符牌的阎浮一口吞噬。
点点金光中，凤凰虚影缓缓散去，渡魂灯也逐渐缩小，最后不见了身影，唯有虚空中当啷一声，一根玉质毛笔与一页白纸一前一后或沉重或轻飘飘地坠落在地。
黑猫眼底含着担忧，轻轻喵了一声。
“无妨，”郁未真道，“能把他带回去，阎浮的事，便算是在我这了结了……收尾的事，你来处理吧。”
黑猫舔了舔鼻子，最后打了个喷嚏，还是应了下来。
“收尾吧，这里有些东西……抽取鬼气与灵魂碎片，就靠你了。”
郁未真戴上手套，面色显得有些发白，目光扫过先前进来时，阎浮站着的那处巨大球体处理器，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厌恶：那里面囚禁的不只是鬼，还有分明已经剥离人体，却还能保持思考的大脑，一圈连接着脑电波感应设施以及信息处理设备……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这种东西，都没有半分存在的价值与必要。
外面，陆怀一一众人还在尽可能的进行搜索，见郁未真出来，不由纷纷投来视线：“解决了？”
郁未真放眼扫了一圈，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这才略显得疲惫地应了一声：“嗯，解决了，通知人过来扫尾，接收剩下的烂摊子吧。”
陆怀一眼神微侧，而后抬头道：“刚才肖乐尝试了接入整个实验室网络，没能成功，整个系统完全背离现有计算机架构，无从进行破解以及进行下一步的解析——系统ai的智能度非常高……所以，上面已经准备强行拆卸爆破来进入整个地下实验室，估计还得再等一会儿。”
郁未真点了点头，靠坐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特案组本质归属于刑侦部门，固然掺杂了些不太寻常的东西，但到底，也只管进行案件侦破，确认嫌疑人以及抓捕罪犯，剩下的……就不是他们能管的范围。
来了岭南一趟，剥皮分尸案和抓捕阎浮都已经圆满完成，收获不菲。
“郁姐。”冯鑫鑫突然抬头。
郁未真睁开眼，不明所以：“怎么？”
“……我有种，非常强烈的，不祥预感。”
郁未真尚且显得有些莫名，下一刻，强烈的轰鸣声在整个地下实验室响起，地动山摇，天塌地陷。
——实验室内摆放的人体标本碎裂一地，设备移位，墙壁坍塌的同时，天花板也随之裂成数块落雨般朝着众人劈头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