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看房子
上学的时候和导师来过几次，周晚星对电视台的大楼还算熟悉。新闻专业出身的她不是没有憧憬过在这里工作的，但是想到自己的“没眼力见”，又觉得如果真的来了，会死得更惨吧。
周晚星在楼下等江修远，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年轻靓丽、步履匆匆，但神色却都很沉稳。她知道这些人都和江修远一样，不论是能力还是双商，都是人中龙凤。
“周老师？”
这个称呼在这种地方有点出戏，周晚星有点诧异地回头，却看到了一身职业装扮的沈荟。
“沈老师好，”周晚星忙不迭问好，“您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好啊，晚星，”沈荟温和地笑，从助手身边拿了一杯咖啡递给她，“来杯咖啡吧。”
不能喝咖啡的周晚星犹豫片刻，但没有拒绝，礼貌接了过来。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太好了，你有空吗？要不我们聊聊那个调研课题吧。”
“星星——”江修远从楼里紧赶慢赶跑出来，靠近之后，脚步变得恭敬起来，“沈老师您也在啊。”
“修远，你们认识啊？”沈荟着实有点惊讶，“哦对了，刚你们领导还在跟我夸你，说你已经是融媒体中心的中坚力量了，我很为你骄傲。”
“谢谢沈老师，每次您回台里跟我们业务指导我都受益匪浅，”江修远微微颔首，然后问，“不过您后来也教了星星们这届吗？”
“哦？晚星也是校友？”沈荟眼睛里多了些光亮。
“对呀沈老师，星星是我学妹呢，成绩可好了呢！”江修远自豪地介绍。
“是啊，那更好啦，我正想找晚星帮忙做个课题呢。本来以为她能帮忙提供些培训机构老师的一线视角和访谈样本，没想到小姑娘还是同行啊，那可以做的就不止这些了。”沈荟拍拍周晚星，眼神中有一些别的情绪，“你真的给了我很多惊喜。”
周晚星有些受宠若惊，腼腆地笑：“沈老师过奖了，我什么都没做呢。”
“那就做点儿什么吧。”沈荟伸出手和周晚星握了握，“没事儿的话就一起聊聊吧，要不去喝个下午茶？”
江修远见周晚星有些迟疑，于是跟沈荟讲：“沈老师，下午茶可能不是很来得及，我们约了一会儿在附近看房。您看要不我借个会议室，咱们就近先简单聊聊，后面我们再约您下午茶。”
“看房啊……”沈荟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微妙，她打量了一下面前两个小年轻，“那你们先忙，我不耽误你们时间，今天知道这个事儿，晚星知会就好了，后面我找时间约你。那时候，算不算三顾茅庐了？”
“沈老师，不敢当，我后面一定跟您请罪。”周晚星诚惶诚恐。
“哈哈，你说的啊，那看来你不亲自登门都不行了。”沈荟笑着指指周晚星的咖啡，“而且，我充分尊重你的意愿，不管是什么，我希望你是因为想做才做，我希望你能更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这对做研究和生活都很重要。”
看看自己手里一口没动的咖啡，周晚星明白了沈老师的言外之意，知道自己又不知不觉陷入了之前在陈经理面前的那种不自信。
这类似一种被pua的状态，在自己想要企及的人和物面前，又陷入了某种自惭形秽怪圈，于是她惭愧地点点头。
趁着江修远去开车，沈荟靠近周晚星，略显踟蹰地轻声问道：“听笑笑说，你和我儿子是朋友？”
“嗯？”周晚星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覃朗，“嗯，他之前帮过我的忙，也帮我解过围。”
“是嘛？”沈荟弯起嘴角，“月月是个好孩子，有时候嘴上不饶人，但其实心里很温柔的。”
周晚星也不自觉地笑，“是啊，嘴巴上一点亏都不吃的。”
“哦？领教过吗？”
“一点点，”周晚星又笑，“但他好的和值得感谢的一面更多……很多时候他对别人的想法猜得还是挺准的，情商还是在线的。”
“情商在线啊……”沈荟有点惊讶地看周晚星，随即和她一起笑了出来，“其实我自己都还没怎么见识到这一面呢，有机会你带我见识见识。”
“星星——”江修远把车开来，降下车窗挥手，“现在可以走了吗？”
周晚星摆摆手和沈荟告别，然后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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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扭八扭，车终于开到了一个小弄堂附近，胖胖的中介小哥小刘用电瓶车带路，把江修远引到一个汽车站旁的小停车场，然后带他俩进了一个老小区。
“姐，按照你之前说的条件，这个房子最适合你。你看，小区离地铁站近，你上班方便，房子楼层又低，虽然是一居室，但这个老房客留下来的沙发床，一拉就能睡人，旁边小卧室，可以给老人家住。你们两不耽误。”
周晚星凑近拉了拉那个海绵都露出来的沙发床，看到油腻腻的皮子已经龟裂。
“来，姐咱看看厨房。”小刘和周晚星侧身挤着交换了站位，“这种房子很少有厨房的，咱们这个做饭很方便的，你看这橱柜特别多，储物空间很大。”
周晚星摸了一把那些橱柜，边边角角一擦一手黑，柜子里的霉味直冲天灵盖。
江修远到处检查着，洗手盆下面的柜子都烂了，油烟机的罩网全是油污已经看不到原貌，油烟机下面瓷砖的缝隙和油烟机旁边的柜子都是陈年油点。
电话响了，小刘抱歉地颔首：“姐，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您先看着。卧室，特别是卧室，特特别好，您先看着。”
周晚星走进卧室，环视了一眼，就对江修远摇头：“这个房子不行，不能租。”
江修远点点头：“是不行，马桶盖和马桶都是两个颜色。你后面要翻修的东西太多。”
“那些倒是没什么，”周晚星指了指墙面，“是这间卧室不行，阴冷潮湿，窗户又这么小，肯定不能让奶奶住这里。”
“这倒是……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
“耳朵背是老毛病了，但是现在小区翻修的噪音还是会影响她休息。现在她关节病也加重了，有时候路都走不了还在我面前表演没事儿，我们家楼层有点高，所以一定得换。”
“原来是这样啊，那这里肯定不行。我也帮你问问朋友，看看有没有推荐。”
“哥、姐，你们不喜欢这个啊。那我这儿还有房源！”小刘脱了西装外套，呼哧呼哧跑了过来，额头的汗都流了下来，拼命翻着手机，“姐，没事还有的，咱们再看看？哥、姐，你们先喝水。我给你找。”
周晚星接过矿泉水，看着他努力的样子，点了点头。
周边和周边的周边，房子一连看了四套，夕阳终于还是西下了。周晚星不得不准备和中介小哥告别了：“谢谢你呀小刘，我后面再看看吧，有合适的，你再跟我讲，我一般周中方便看房。”
小刘的衬衣都湿了，特别迫切地看周晚星，“我……这样，姐，我知道一个房子，我觉得很合适，你要不要再给我个机会看看。”
周晚星想了想：“好啊，来都来了。那再看看吧。”
“谢谢姐！你是我来上海工作接待的第一个客人，如果能成交，就是开门红。”小刘尽力把普通话说得标准，刻意纠正的平翘舌音显得更加诚恳。
“那咱们走着，”江修远也被小刘的热情感动，“一起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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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区离地铁站有点远，但相对清净很多。红砖楼外面缠绕了绿色的藤蔓，走进小区，周晚星就看到一些老人在健身器材那里锻炼，偶尔也有遛狗的居民走过。
“姐，这个小区住户不算多，之前是电视台的家属院，所以大部分住户是老人，所以挺安静的。”小刘边走边介绍，“你看，绿化也很好。”
周晚星远远看到有个楼栋的一楼有个小小的天井，虽然花花草草枯萎了，但是夕阳之下，还是有几朵野花探出栅栏外，很是惹人喜爱。
再往深处走了几步，小刘就指着那户天井说：“姐，就是这家了。因为位置比较特别，所以比别的一楼多了个小天井。房子是一居室，但是之前房东已经隔断开了，所以算是有两间小卧室，都朝南。虽然是一楼，但楼间距大，采光也不错……”
周晚星脑中突然卖出压住兴奋径直走了过去，栅栏门进不去，但她拉着栏杆，垫脚探头向里面看，看着阳光洒满了整个小院子，一下想到了奶奶会在这里散步的样子，立刻就喜欢上了这里。
听到她提高的音量，江修远在一边微笑地看她，一边催小刘：“那麻烦开门吧，我们进去看看。”
小刘抓抓头发，有点为难：“不好意思姐姐，但得跟你讲实话，这个房子实际现在是空置状态，因为之前的租客不是很爱惜，房东就收走了，现在暂时没有在租。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联系一下房东，看看有没有意愿继续出租。”
“这样的你还推荐？”江修远有点不满，“这不算是空跑了一趟吗？”
“没事没事，那拜托了！请务必帮我问问看！”周晚星有点着急地拉了拉江修远，忙不迭点头。
江修远有些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眼睛里拦不住的喜爱，想到她小时候也是如此，藏不住自己的喜恶，抽乌龟总是输给自己的样子，有些感叹。希望她不会因此在社会上吃亏，但又希望她能永葆这份天真，起码是在自己面前，能永远放松和全然信任。
周晚星说突然顿住：“那……这个房租呢？”
“姐你放心，这个房子虽然隔开了但是房东以前也都是按一居室的价格租的，而且房主很爱干净，如果把房子保养得好，都好商量的。后面价格我帮你多争取争取。”
“小伙子，虽然刚来，但你这业务很熟悉嘛，空置房情况都了解。”江修远不由自主说。
“我其实之前在家乡做过中介，但行情做得不好，现在有机会来上海了，机会多，我就想认真干，干好了赚到老婆本儿，回家结婚。”小刘腼腆地挠了挠头，“但我嘴皮子不行，只能使蛮劲儿。所以这一片房源，我必须掌握动态。”
“很好呀，那我等着你的消息！希望后面能够托你的福顺利看房，顺利入住。”周晚星笑着递给他纸巾，“擦擦汗吧。”
“姐，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小刘不停地道歉，“今天让你转这么大一圈，真不好意思。”
“你不是也这么大一圈嘛！如果不来，我就看不到这个房子在傍晚时候的样子，就不会这么喜欢，对吧。”
“那后面你联系好了，我们再来。”江修远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今天先这样？”
“嗯嗯，行，大哥，你是周姐的男朋友吗？今天也劳烦你一直陪着看。”
“别瞎说，大哥就是大哥，”周晚星笑着跟小刘挥手，“那我等你电话，再见啦。”
江修远跟在后面，心里微微有些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