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摇摇车
七八点钟的城市广场热闹非凡，遛娃的、遛狗的、街头弹唱的、玩轮滑的，在温柔的夜色中，都被镀上了一层金黄的温暖。
覃朗和周晚星撑着手臂坐在栏杆上，远远看着踩着滑板飞驰的谭笑。
“想试试吗？”覃朗问她，“有没有在上面飞过。”
“如果人仰马翻也算的话……那倒是飞过，”周晚星笑，“我完全没有运动细胞的。”
覃朗身子往后靠，打量她，“不过你看起来手长脚长的，感觉还挺会的。”
“是嘛，那对不住您了，我完全不运动的。”周晚星伸伸腿，“好几个老师都说，白瞎了这大长腿。”
“哈哈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没事儿，哪天等你想学了，我可以教你，笑笑就是我教出来的。”
覃朗说话的时候，目光追随着谭笑，看到惊险时刻，就微微前倾了身子。
周晚星看在眼里，觉得他眼神里满满的温柔和宠溺很神奇，视线再下移，就注意到他右边唇角的一道浅浅的疤痕，勾起嘴角的时候，又会变成一道小细纹。
原来第一次见面时候鬼使神差注意到的小细纹是这样的啊。
“这么盯着我看，是终于被我的帅气吸引了吗？”覃朗装作目视前方，摆出一个欠揍的pose。
“是是是对对对，”周晚星白他一眼嗤笑，随即也看向远处的谭笑，“是觉得你看谭笑的时候，很像一个好舅舅。”
“什么叫像——”覃朗挺直了背，“本来就是！我这种又帅又聪明又疼人的舅舅哪里找！”
“好好好，实名羡慕行了吧！”周晚星微不可闻轻叹，“是真的很好，很亲密，很让人羡慕。”
“哈哈，那是！笑笑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覃朗的目光追出去，又收回看了看身边的周晚星，轻声道来，“笑笑的妈妈，就是我的亲表姐，是个特别酷的女人。她大四那年生下了笑笑，然后带着笑笑去读了研，她说，那三年是她和女儿彼此陪伴的成长期。”
“这很辛苦的，也真的很厉害，”周晚星微微蹙眉，“……那笑笑的爸爸呢？”
“除了我姐自己，谁都不知道那男的是谁。”覃朗耸耸肩，“不过是谁都无所谓了，我姐把笑笑带得很好，笑笑长大后，我姐就开始拼事业，她有能力，做投行的，很快就做的风生水起，但有时候实在忙不开，就让笑笑住在我家，我和我妈就帮忙照看一下。”
“怪不得你们这么亲，我想笑笑也会觉得很开心有你陪着的。”
“哈哈那可不，她有时候开心过头就变调皮鬼，可难搞了。不过我小时候好像也没少给表姐家惹麻烦，”覃朗笑着，但好像流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伤感，“有时候想想，这也算是现世报了吧。”
“现世报可不是这么用的！”周晚星板起脸，突然认真起来，“这是最宝贵的缘分，这是家人，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缘分！”
“好好好，周老师，放心，我知道了，”覃朗因为她的严肃也收起了笑，“我会珍惜的。”
周晚星似乎也觉察到自己过于激动了，于是清清嗓子，打开了刚买的桂花圣代递给他。
覃朗接了过来，用勺子挖了一口递进嘴巴，“对了，你为什么坚持不穿我的衣服。怕我冷啊？”
“因为……有味道。”
“啥？”覃朗拉过衣领闻了闻，“哪有？我可干净了。有也是男人味。”
周晚星低头轻笑：“逗你呢，今天害得你一整天都跟着精神紧张的，不得笑一下。”
“咳咳行，你还挺体贴。”覃朗被冰到了牙齿，捂着嘴巴却急着比大拇指，“可得给朵小红花。”
“过奖过奖。”
“哈哈哈，”覃朗收起玩笑，认真道，“说真的，今天你真的很棒。那样的场景下，你能把握急救时间准确施救，真的很帅气！笑笑说的没错，她一向看人很准的。”
“……培训过罢了。”周晚星吃着冰激凌，岔开话题，“快吃吧你，都有点化了。”
覃朗狗腿笑，“行吧，不过看你这会儿深藏功与名的，刚看到蟑螂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大侠了。”
“喂——你还说。”周晚星想起了蟑螂，又是一阵恶寒。
覃朗不知为什么很吃她这声责怪，低头笑着的同时，突然想到了那天在看演出时，她似乎也有过类似的嗔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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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平时喜欢干嘛？”覃朗想了想，终于开口问。
“没有特别的，我一般不太出门。平时也就看看电影之类的吧。”
“密室剧本杀这种呢，喜欢吗？”
“喜欢，但去得不多，有时候觉得玩家不熟会尴尬，但大多时候不去……”周晚星自嘲地笑了笑，“是因为……还挺贵的。”
“哈哈哈，倒也是。不过，有时候我觉得不认识反而会更放松些。”
周晚星有些错愕地看他一眼：“嗯，所以换装那种我很喜欢。大家都沉浸在另一个世界，暂时开启一个新的人生感觉很好。”
覃朗不说话了，暗暗打量着眼前的女孩，把她和记忆里那个“不眠之夜”邂逅的姑娘层层叠叠对照了起来，越对照，越觉得她生动起来。
但让他疑惑的是，周晚星给他的情绪体验，并不只是他天然会接纳的好玩或轻松。反而，当他远远地看她上课，看她独自在阶梯上吃饭团，看学生专供的微笑，看她有条不紊张罗救人，看她默不作声坐在抢救室外时，那些画面，甚至是让他莫名难过的。
覃朗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对周晚星产生了兴趣，但也确定，这种兴趣不是男女之间的欲望。
实在要找个理由，他似乎也只能想到那天不欢而散时自己说的狠话让他有些介怀。又或者是，觉得她有种很难得的坦率，但又有很多藏在眉眼深处和神情变化间隙的秘密，让人很想去探究。
覃朗说服自己，自己只是对周晚星好奇，并不意味着非得发展成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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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果然还是要吃桂花冰激凌玩滑板，边吃边玩快乐加倍！”谭笑穿了和周晚星同款的帽衫，嘻嘻哈哈踩着滑板凑了过来。
“今天的便宜可都给你占了。”覃朗笑，“看在你们周老师面子上才给你吃冰买滑板的。”
“我也是看在周老师的面子上才陪你这个孤寡青年玩这么久的。你赶紧的，让周老师成我小舅妈！我可不喜欢你前女友，你们在一起气场不和知道吗？”
覃朗有点被小丫头的这句童言无忌惊到：“哈哈瞎说，你知道个什么气场啊。”
“你才瞎说，我们旁观者看到的才是最真的呢。以前和梦梦姐姐在一块儿时，你很少这么笑的。但是刚才我看你和周老师，你偷笑了多少次，自己都不知道吧！一直让你笑的人才是对的人好伐！”谭笑插着腰，小嘴嘚嘚说不停，“周老师，那你有男朋友吗？觉得我舅舅怎么样！”
谭笑歪着脑袋期待地看着周晚星，覃朗也装作不经意去看她被微风吹乱的发丝下时隐时现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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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各种喧哗声音仿佛瞬间都被按了消音键，眼前的景象好似也氤氲起来，在眼前影影绰绰的甜蜜色块中，覃朗清晰地听到周晚星的声音：“没有。”
“舅舅，听到了吗！你抓紧！”谭笑雀跃。
“小周老师，你听到我小侄女说的话了吗？”覃朗也弯起笑眼，侧头看周晚星。
“你看看那个——”周晚星指着远处的娃娃车。
“看啥……”覃朗就着她的手凑过头去看。
远处一串摇摇车上坐满了两三岁的小朋友，车上的儿歌喧嚣，咿咿呀呀响不停：“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听到了吗？”周晚星也转头看他，“应该把你塞到那个娃娃车上坐一坐……谭笑叫你舅舅，你叫她侄女吗？”
“那应该是？”面前的覃朗和谭笑异口同声发出了真诚的疑问。
周晚星翻了个白眼，跳下栏杆，一手拉谭笑，一手拉覃朗的袖子，“走走走，你俩都去给我坐两块钱的去。”
“哈哈哈哈，”覃朗被拉着往娃娃车去的路上，终于在分手后，第一次发自内心、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恍惚之间，才体会到了谭笑说的“让你笑的人”是什么含义。
他心想，管他什么理由，不想思考别了的，他想正式跟这个小周老师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