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画图
进入十一月,漫天大雪落下。有对象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有人扫雪了。房子上的雪扫了,院子里也扫出路来。
门口也要各家扫各家的,这些活儿,岑瑜归和陆丰年包了。
岑瑜归也真的拉了一车柴来,大卡车的车。车进不了胡同,只能停在胡同外。
岑瑜归推着小推车,一车一车的倒腾。大冷的天,他累的浑身是汗。程榛赶紧羊皮帽子给岑瑜归带上,这要是吹了风,晚上就要头疼。
“你何必呢,我这边也够烧了。”“光够烧怎么行,得够的足足的,想怎么烧怎么烧。”
白天的气温到了零下,陆丰年也不约张静宁出去了,每天过来,跟张静宁在炉子前面烤火约会。
程榛能当电灯泡吗?
不能啊,于是她只能去岑瑜归家躲着。这不就成了羊入虎口?
被姐妹坑了啊。
程榛去的时候,岑瑜归在画图,程榛看了看?问:“这是什么? ”岑瑜归说:“这个院子,我想重建一下。”嗯?程榛好奇,“建成什么样子?”
岑瑜归指着,“这儿是卧室,在最里面。”他又指,“这是灶屋,这是客厅。”灶屋和客厅分开了。
“厕所要好好修一下。我还想把烟道铺到地面下边,这样不用炕,屋里也是暖和的。”程榛很惊讶,这不就是烟道版的地暖吗?但能成吗?
“画的真好!你想什么时候修?”“明年春天修,到夏天修好,你看看哪儿还需要改?”“你的家自己决定就好了。”
“这怎么能我自己决定?”岑瑜归不高兴,“以后,你跟我一起住啊,你是女主人。”
“想让我做女主人,你得慢慢等。”岑瑜归看着程榛,把她搂到怀里,说:“我不怕等。”
“那就好,等到我八十岁的时候,咱们就结婚。”岑瑜归脸色变了,说:“程榛,你想让我等到死吗?”
程榛看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有个小小的人儿。就是她自己。程榛看着他的脸,说:“那就换个时间。”岑瑜归低头,吻到她的唇上,说:“明年。”
“明年你还不到二十。”“我的生日在一月,明年春节前,我就二十了。”
“可是我不想冬天结婚。”“那就三月。榛榛,我想早点儿跟你结婚。”程榛看看他的眼,说:“我再想想。”
岑瑜归咬咬牙,说:“你非得气我吗?”“我不想穿着棉袄结婚。”“行,你接着想。”
“可是,我们讨论那么久的事情干什么,你先画图,我走了。”程榛想要开溜,被岑瑜归眼疾手快扯回来。
岑瑜归眯着眼,盯着程榛,问:“你想反悔吗?”“我只是觉得咱们这时候说结婚,还有点儿早。”
“我不觉得早,你就说,你想反悔吗?”程榛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刚刚在一起,需要培养感情。”
“我不觉得,我早就想娶你回家了。”他搂着程榛的腰,在她耳边说。
程榛沉默不语,岑瑜归看着她,说:“陪我画图,好吗?我们培养感情。”“好吧。”
第二天下班,陆丰年又弄来一车煤,说是在煤矿拉来的。对面的的柳大娘看见这车煤,眼都红了。
她过来打招呼,“张会计找的对象不错。这一大车煤,比小车的十车都多了吧。我家青青要是有个这样的对象,我就放心了。”
在这个年代,相亲的男方,要先给女方家干活儿,什么扫院子,修房顶,买煤,买木头。
在农村活儿就更多了,种地,收割,出粪,翻地。累活儿全有姑爷一份儿。
柳大娘这么一嚷嚷,大家都来了。老大娘老太太酸不溜丢的多。也有不酸的,比如高家父母。年轻男人就递烟,勾肩搭背,问:“兄弟,煤哪儿拉来的的,介绍一下,帮个忙。”
陆丰年本来正在跟年轻人说媒的事儿,但转眼被一群大妈围了,多少有点儿手足无措。
还是岑瑜归和程榛听见,出来给他解了围。
不过岑瑜归出来,又成了焦点,因为他自从买了房,这边没几个人见过他。一群大娘问:“小伙子,叫什么啊?”“有对象了吗?”
相比起来,岑瑜归就油滑的多,一声声大娘叫着,烟散着,把老大娘老太太们慢慢送回家去了。
“大娘您回家去暖和着,您也先回去,儿子孙子这么大了,让他们操心,过两天,过两天就有煤了。”
这边抽出烟,又跟年轻人说:“兄弟,都来一根儿。”有人接了抽了,有人别在耳朵上,着急,说:“先跟咱们说说煤的事儿。”
然后岑瑜归跟几个年轻男人说了,约好哪天,拉多少煤。
几个男人拍拍岑瑜归的肩膀,说:“兄弟啊,帮大忙了,每年煤不够烧,都得自己推着车去煤矿上拉煤。来回好几天呢,回来鞋都烂了。真是,不是人受的罪。”
还有的见岑瑜归可交,给她介绍对象,“兄弟,有对象了没,看看,我妹妹,怎么样?给你介绍介绍?”
岑瑜归哪儿敢,赶紧摆手,说:“不行,这不行,我有对象了。”“呦,有对象了?谁呀?”
岑瑜归指指身后的门,就有人问:“张会计不是那个陆什么的对象吗?那你对象是程会计?”
“嗯,就是她。”“兄弟可以啊。”一个人把肩膀搭在岑瑜归肩上,“这俩姑娘,我们这两条胡同,不少人都找辙想认识呢。”
“可不是,”另一个人接话,“工作好,长得好。倒是你跟陆兄弟下手快。”“嗨,我们早就认识了,陆丰年跟张会计也早认识了。”“嘿,我就说,难怪呢。”
一群男人抽完烟,各回给家了。
岑瑜归进来,一身烟味儿。程榛把他推开,“换衣服去。”岑瑜归换了外套再过来,嬉皮笑脸,说:“我平时不抽烟,只有应酬的时候,抽一支。”
程榛哼一声,不理他了。岑瑜归把椅子拉过来,说:“咱们继续画图,你还想改哪儿?”
周末,岑瑜归和陆丰年一人借了一辆大车,胡同里的四五个小年轻跟着,拉煤去了。七十多公里,加上排队装煤。他们早上六点多就出门了儿了。
程榛和张静宁给他们带了烙饼,又炸了酱,装了水。程榛腌的鸡蛋早就可以吃了,她煮了十来个。带给他们路上吃。
人走了以后,程榛就开始担心。这时候的路,可不像后来到处是高速公路。路不好走,前阵子又下过雪,一车煤又重。
等到天黑的时候,他们回来,程榛才放心。
两大车煤放在胡同口,人们都出来了,一车七八吨煤,两车来了十五六吨。够两条胡同里一家一吨煤了。
当然,也有不缺煤的,卸到最后,剩了两吨,全推回岑瑜归家里了。之后该怎么算账怎么算,忙忙活活到九点多。
他们俩换了衣服,洗了手洗了脸,先吃饭。吃完饭,他们去岑瑜归那边烧水洗澡。今天弄了一身黑。
第二天,程榛又煮了十几咸鸡蛋,除了自己吃的,其余十个交给张静宁,说:“拿给郑峰。”
张静宁问:“怎么想起来给他鸡蛋?”程榛笑,说:“这五只鸡本来就有他一份儿啊,你忘啦?”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都快忘了。”“你们来县城来得早,忘了也正常。”“也不是忘了,我觉得,我们离开知青点儿,这些东西跟我们就没关系了。我现在只是占你的便宜而已。”
“那你占多点儿,等嫁了就占不到了。”“你这人,还是这么讨厌。”两人嘻嘻哈哈一阵子,张静宁拎着鸡蛋走了。
本来就是咸鸡蛋,又是冬天,可以放久点儿,这是在不被同宿舍瓜分的情况下。
晚上张静宁回来,说:“郑峰让我谢谢你。他说上次的馒头和炸酱被抢了大半。但之后,他的工作就好做了许多。”
挺好的。要不就填饱肚子,要不就交上一两个朋友。就算是酒肉朋友,熟了也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