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以后少惹我
何奕阳拍了拍脑门，鄙夷着自己，再次掏出手机给沈慕乔打电话，这次电话通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话一出口两人均是一愣。短短几个字，何奕阳竟说出了两分怒气三分怨气五分期待，活脱脱一个怨夫形象。
沈慕乔倒是没往那方面联想，听那催人的语气，心里止不住咯噔一下，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你怎么去镇上了？”
“准备东西。”
“要多长时间？”
“可能傍晚才能回去。”
“这么久。”何奕阳顿了顿，“我去找你。”
何奕阳原本要骑张海涛的摩托车下山，可后来决定跑下山去，那样的话回来就可以和沈慕乔坐一辆摩托。他跑得很快，到周浩然家楼下时，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沈慕乔在三楼。
小镇的民风还很保守，未婚同居会招来闲话，这层楼主要是丁苒在住，周浩然和他父母住在一起。
周浩然一早就拉着丁苒去住在老街上的父母家过中秋节。丁苒喜欢烘焙，家里的工具还比较齐全。
何奕阳在门口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推门进去，看到沈慕乔从烤箱里取出蛋糕。
“原来你说的给外婆的礼物是生日蛋糕啊。”
沈慕乔回头，眼睛发亮，“这可不是一般的蛋糕，你等着看吧！”
“拭目以待。”
一层蛋糕一层奶油又一层蛋糕一层果酱，足足垒了十三层，蛋糕不是圆形，而是长方形，沈慕乔拿刀将蛋糕顶层相对的两面都斜切了一道大口子，又整了整形。
何奕阳安静地在一边看她专注的做蛋糕。这段时间里，虽然他们独处过，不过都是在兰樱园，多数时间她在屋内，他在屋外，隔着一道门。像这样两个人待在一个独立、封闭的空间里，还是第一次。
他一直噙着笑，喜欢这样独处的空间。
何奕阳起了玩心，食指挖了一小坨奶油抹在她一边脸颊上，她置之不理，他又挖了一坨奶油抹在她的鼻尖上。
“够了哦。”沈慕乔看都不看他一眼，声音不大，但警告的威慑力还是有的。
何奕阳玩笑中又带了些生气，让她不理人，于是又弄了一坨奶油想抹在她另一边脸颊时，沈慕乔偏了偏头，奶油正好抹在她的唇边。他忍着没笑出声。
沈慕乔放下手中的活儿，微仰着头问：“好玩吗？”
何奕阳点了点头。
沈慕乔嘴角上扬，眉开眼笑，伸出舌头舔着唇边的奶油。
何奕阳看得傻愣愣的，她比奶油更诱人。
突然，趁何奕阳走神时，沈慕乔抓了一把奶油就要往他脸上抹。他反应还算迅速，一手握住她抓奶油的那只手，身体和头向后倾，和秒变小野猫的女孩儿保持着距离。
沈慕乔力不及人，心生一计，用得空的另一只手挠他侧腰，果然奏效。何奕阳笑个不停，可依旧没有松手，另一只手也顺利钳制了她挠痒痒的手。
沈慕乔两手被人举得高高还不得动弹，恨恨道：“何奕阳，要么我把奶油抹在你脸上，要么你自己把奶油抹在你脸上，否则，这事没完。”
何奕阳挑衅：“怎么个没完？”
沈慕乔低头轻叹一声，转而迅速用头撞向何奕阳，逼着他连连后退。
何奕阳还钳制着沈慕乔不放手，可又怕两人的纠缠会伤到她，顾忌多了些，一个不小心，眼看两个人都要砸向地面，他顺势一拉，将她抱在怀里，两人一起倒地。
瓷砖地板，硬得很，再加上身上还要承受重压，何奕阳倒地那一刻，脸部扭曲，疼，但没哼一声。
还好，头没着地。还好，怀里的人很安全。
时间静止般，何奕阳能听到自己心脏阵阵狂跳的声音，还有那颤抖的呼吸声。怀里的人很柔软、很乖巧，他想紧紧抱住她，可双手还没来得及圈住她，便被一道力量拨开。
沈慕乔翻身坐在地上，看着有些呆滞的何奕阳，气恼又无奈地说：“我警告过你的。”
“真是一点亏都不吃的女人。”何奕阳叹气，双臂放在地板上，整个人呈大字型，“来吧，任你宰割。”
沈慕乔顿了顿，看了看自己手里残留的奶油，真在他脸上抹了几下，抹完后起身走了。
躺在地上的何奕阳也不急着起来，对着天花板笑，越笑越止不住。等他爬起来去洗脸照镜子时，发现左右嘴边各有三条奶油。小奶猫？好像有点侮辱他这个大男人啊，不过，怎么就那么开心呢？
何奕阳懒散走近重新进入工作状态的沈慕乔，卖着惨：“你真狠心，刚刚我还给你当了肉垫。”
沈慕乔头也不抬，“以后少惹我，我可是有仇必报。”
“我看你也只能对我凶，小虎妈刚说了那么多难听话，你倒是像个病猫一样，不做反击。”
“她是长辈，不是仇人。”沈慕乔从一个桶里取出来一大坨白色固体。
“算了吧，就算父母和子女也会成仇人，何况还是一个没多大关系的人。”何奕阳找到重点，“等等，我是仇人？我们虽有些矛盾，但不至于有仇吧？”
沈慕乔没回话，揉着白色固体。
何奕阳接着说：“小虎妈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不好惹，你是不是怕她了？她对小虎也真是下得了手，当时我好怕小虎的耳朵就那么被揪掉了。”
“耳朵是用面团捏的？揪几下就能掉？小虎妈人没那么坏，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刀子嘴豆腐心都是那些凶神恶煞之人为自己的恶行找的借口。”
沈慕乔叹气：“山里人在教育问题上没城里人讲究，小孩儿们都是被打大的。当然，不排除家长因自身原因而泄愤于孩子。小虎妈没读过多少书，为人泼辣，好面子，说话直接，骂人打人时，很招人烦。但她不是疯子，不是见人就骂，见人就打。”
“我看她骂你骂得挺疯的。”
“她骂我，是因为她疼樱子，她打小虎，是因为他不知要如何面对那个傻儿子。小虎妈手很巧，做饭好吃，还会做很多针线活，又肯吃苦，小虎爸的生意做得不错，有小虎妈很大的功劳。小虎妈很孝敬外婆，经常给外婆买衣服买好吃的，还带外婆去旅游。我刚刚难过，并不是因为小虎妈骂了我，而是她提到了樱子。如果樱子在的话，她们两肯定会像母女一样，相处得很好。”
何奕阳知道彭樱是为了救沈慕乔而死的，所以张家人把沈慕乔当做仇人。
不过令他费解的是，张家的人大都不喜欢沈慕乔，可她为什么还要执意留在这里？不管张家人对她多不好，她也不去埋怨，相反还处处维护张家人。她只是为了赎罪？
他越想，越不解，也越心疼眼前的这个女孩儿。
沈慕乔在整理蛋糕，手里没空，指着饭桌上的塑料袋，“里面有食用色素，帮我拿一下。”
何奕阳回过神来，走过去一看，袋子里有好多支不同颜色的色素，问：“要哪种颜色？”
“都拿过来，把桌上其它的东西也拿过来吧！”
何奕阳将一大袋的东西放在沈慕乔身旁，看了看白色固体包装上的英文，不可思议地问：“你要做翻糖蛋糕？”
“嗯。”沈慕乔点头，“玩过面团吗？”
“玩过橡皮泥。”
“很好。我们一起做会快点，早点回去。”
“好。”
沈慕乔要做一个翻糖蛋糕，名字叫“兰樱汇”，蛋糕的主体部分是一座类似兰樱园的房子，房子上挂一轮月亮象征中秋月圆夜，再捏几个人物象征家人团聚。
何奕阳问：“你以前做过翻糖蛋糕？”
“做过蛋糕，樱子很喜欢吃我做的蛋糕。”
那一刻何奕阳竟有些羡慕樱子。
那坨白色固体就是翻糖膏。食用色素色彩虽多，但没有几种是沈慕乔想要的颜色，于是，她发挥了专长，像调颜料一样调色素，调出了她想要的老屋外墙和青瓦的颜色，和在翻糖膏里反复揉搓，再用擀面杖擀成一大块剥薄皮，围在蛋糕上做墙体。同样方法，做了青瓦。不过，有很多细节要处理，比如窗户、门、屋檐、青瓦的层次等，用到了不少工具。
何奕阳专心捏着小人，白色翻糖做面部，黑色眼睛和头发，还有一张向上扬的嘴，用不同颜色的翻糖膏捏出不同人物的衣服等。这是个细致活儿，还好做竹编锻炼了他的耐心，再加上和身旁姑娘一起做事，既开心又有动力。
为了丰富兰樱汇的内容，何奕阳提出做几节竹子。这段时间，他和竹子的亲密接触，那些高耸挺拔，用处又广的植物早已刻在他的脑海，很快就把竹子捏好，形象又富生机。而沈慕乔做了几朵小花，还有长长的叶子，那是兰草花。
下午五点半，兰樱汇翻糖蛋糕完成。何奕阳和沈慕乔蹲在地上，视线与案板齐平，欣赏着两人一起完成的作品。
何奕阳感叹：“真好看，哪里舍得吃它们。”
沈慕乔满足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等你过生时，再一起做翻糖蛋糕，好不好？”何奕阳望着沈慕乔，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不好。”沈慕乔干脆的声音。
何奕阳急了：“为什么？”
“你要走了啊！”
“谁说我要走的？”
“这里不属于你，心情收拾得差不多就该重新启程了。你还有自己要坚持走的路，以这段时间的观察，我觉得你可以做一个好演员。”
何奕阳自嘲：“戏都没得演了，还能做好演员？”
“何奕阳，别掉在坑里了就不想爬上去，不然，你会烂在坑里的。”
“人生路有很多条，此路不通择它路。”
“如果你可以不留遗憾的选择其它路，那我祝福你。如果你还想在演员那条路再走远一点，那就再坚持坚持，直到你真的不留遗憾为止。”
何奕阳沉默，他想成为一个好演员，是真的。
“你的错在于错信了人，但是你还是一个富有爱心的演员。”
“谢谢。”何奕阳苦笑，“可是除了你没人相信。”
“不，很多人都相信你。外婆、小虎、海涛、苒苒、浩然，还有那群孩子。”
何奕阳微扬着唇，她又在鼓励自己了。
“你想做一颗划过天际不留痕迹的流星，还是远高悬夜空闪亮的恒星？”
“当然是恒星了。”何奕阳收敛着笑，“那你呢，愿做一颗环绕恒星的行星吗？”
何奕阳问得风轻云淡，不过用意很明显，是试探，和“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你愿意嫁给我吗”这类的告白一样。
他无比期待着。
沈慕乔失神迷惑，沉默不语，良久，突然咧嘴一笑：“我啊，我是一颗扫把星啊！”
沈慕乔站起身，因蹲的时间有点久，腿有点麻，一瘸一拐走向沙发。
何奕阳看着那可笑的背影，却笑不出来。
沈慕乔盯着手机，说：“浩然和苒苒马上到，我们收拾一下回兰樱园。”
何奕阳起身走向沙发，和沈慕乔一人坐一头，两人距离不到一米，因之前的那段对话，却仿佛如同银河般，隔开了两个属性不同的星体。
何奕阳偷瞄着沈慕乔，神色淡淡，不忧不喜，在她的左耳垂下方，有一块黄豆大小的黑迹，应该是她调色素时沾到的。
何奕阳指了指自己左耳下面的皮肤说：“你这里有东西。”
沈慕乔擦了擦耳际，但色素干了，擦不掉。
何奕阳从茶几上的纸盒里扯了几张纸，去了厨房打湿后返回，坐在沈慕乔身旁，说：“我帮你擦。”
沈慕乔愣了愣，没有拒绝。
何奕阳小心翼翼擦着黑迹，怕弄红她的肌肤。她轻颤睫毛，微皱眉头，脖颈上的脉动都清晰可见，属于她特有的味道萦绕着他。一不小心，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耳垂，q弹饱满，划过她的肌肤，光滑细腻，手指触电般一颤，纸巾掉在沙发上，指尖不由自主地碰了碰她白皙美丽的脸庞。
沈慕乔微转头，轻挑眉，警告的眼神。
何奕阳一滞，手停留在半空，欲言又止。
此时，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沈慕乔起身走向蛋糕。
丁苒身体一抖，说：“吓我一跳，大明星你也在啊！”
“看。”何奕阳指着翻糖蛋糕，“我和小乔一起做的。”
“哇，太漂亮了。”丁苒惊呼着，跑向蛋糕，对沈慕乔和何奕阳一阵赞美。
何奕阳望着和好友说笑的沈慕乔，却有丝丝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