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解放天性
翌日清晨，沈慕乔吃过早饭要去镇上。
外婆劝说：“你腿不方便，再过几天就开学了，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嘛。”
沈慕乔：“正是因为再过几天开学，我才不得不去。外婆你不是常对我说做事要有始有终嘛，我已经休息两天了，腿也不怎么疼了，没关系的。”
“那你不能骑车。”
“知道，我可不想再翻一次车，我坐面包车去。”
何奕阳提高声音：“我骑车送你。”
外婆赞许，沈慕乔也没反对。
何奕阳开得慢，比平时沈慕乔骑车到镇上晚了十几分钟。
沈慕乔抱怨：“这辆‘小毛驴’的速度，跟乌龟有得一拼。”
“我开得慢还不是为你着想。你不搂着我，双手扣在后架上，重心都往后了，而我的重心向前，一前一后拉锯着，能快吗？我要是开快了把你甩下了车，怎么办？摩托车又不是轿车公交车，乘客怎么舒服怎么坐。”
“啰嗦。”
何奕阳皱了皱眉，不知为何，白天与黑夜里的女孩儿完全不一样。夜里的沈慕乔虽然算不上多温柔，但至少是可爱的，可白天里的她就是一个浑身是刺的刺猬。实在是搞不懂。
“下车。”何奕阳懒得和她吵。
沈慕乔下车时倒乖乖的，扶着何奕阳的肩左脚着地，后跳到一边去。
何奕阳将车停在路边，回来时见她站在原地不动。
“拐杖呢？”
沈慕乔实话实说：“太丑了，没带。”
何奕阳挑了挑眉，说：“那你倒是走啊。”
沈慕乔右腿还是有些痛，重心几乎在左腿上，跛着脚走了几步。何奕阳无奈，上前架着她的胳膊扶她上楼梯。
教室里，不少孩子都到了，丁苒也在，问候了沈慕乔几句，便打算先去吃个早饭再来上课。
“乔乔老师，这位哥哥好帅哦，上次来的时候我就想问，他是你的男朋友吗？”吴欣然一脸天真烂漫。
沈慕乔和何奕阳均是一愣，准备出门的丁苒返回来却笑个不停。
沈慕乔尴尬道：“不是。”
吴欣然疑惑：“不是吗？哥哥对你很好，很关心你，还开车送你，刚刚我在窗台边上都看见了，你还对他撒娇。”
“撒娇？”沈慕乔望了望何奕阳，又看着吴欣然，“你搞错了。你见过哪个女生对自己男朋友撒娇是火冒三丈的？”
“有啊，丁丁老师常吼周老师，可是周老师也不生气，笑得很开心。我妈也常凶我爸，我爸也不生气，说打是亲骂是爱。对了，我妈也会动不动打我，虽然有点痛，但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吴欣然举一反三。
沈慕乔哭笑不得，丁苒笑得前仰后翻，何奕阳也止不住笑了起来。
“欣然啊，爱有很多种，周老师对丁丁老师，你爸对你妈，还有你妈对你，都是真爱。我和这位哥哥的关系，就像你和耍得好的男同学一样，会偶尔欺负他们。如果按照你之前的逻辑，那你岂不是喜欢那些男同学？我是不是该告诉你妈妈你早恋了？”沈慕乔半真半假，吓唬着小女孩儿。
吴欣然急了：“我没有喜欢他们，乔乔老师不要乱说，害得被我妈打。”
丁苒揉了揉笑痛的肚子，说：“行啦行啦，小乔你就别吓欣然了，要上课了，赶快去准备吧。”
吴欣然还不死心地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我叫何西。”何奕阳弯着腰，笑着对这个圆脸小女孩儿说，“以前演过戏，现在没工作，快要当乞丐了。”
吴欣然反问：“演员？”
“对。”
“那你能不能给我们演一段？”吴欣然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十块钱，“我今天的零花钱给你。”
何奕阳木然，面对这样一个童真小孩儿竟不知所措起来。
吴欣然：“何西哥哥，我非常喜欢舞蹈，我给你跳一段恰恰舞，好不好？”
吴欣然说跳就跳，虽只是一些简单的拉丁舞步，但脸上洋溢的朝气令人动容。半分钟后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跳到这里。”
何奕阳鼓掌，沈慕乔和丁苒亦拍手说好。
吴欣然：“你们知道我长大后想干什么吗？”
何奕阳：“舞蹈家？”
“我有很多梦想，第一个是成为画家，第二个是健身房老板，第三个是跳舞。”
“为什么要当健身房老板？”
吴欣然郑重地说：“因为我喜欢锻炼身体，开健身房的话，既能健身，还能赚钱。”
一句童言引得三个大人哈哈大笑。
吴欣然是班里的人精，吸引了不少同学围观。
吴欣然又问：“何西哥哥，你为什么不当演员了？”
何奕阳浅笑：“因为某些关系，当不成了。”
“你不喜欢当演员吗？”
“不是。”
“没关系，何西哥哥，你可以把我们这间教室当成舞台，想怎么演就怎么演，我们都是你的观众。”吴欣然欢快的声音得到了其他同学的回应，好多小孩都想看何奕阳表演。
那一刻，何奕阳感到自己眼睛湿润了。
经不住孩子们的热情，丁苒也加入到想一睹何奕阳表演风采的队伍。
沈慕乔建议：“孩子们还有三天就开学了，要不你来体验一下当老师的乐趣，我们新加一堂表演课？”
事发突然，何奕阳要想一下。
丁苒举手赞成，高呼：“好啊好啊，我赞成。”
“欧耶，我们要上表演课了。”吴欣然跑去对孩子们说，“何西哥哥要教我们演戏。”
还没经过当事人同意，要给大家上表演课的消息便传开，何奕阳不想让孩子们失望，便答应了，反正也就三天。
何奕阳回想起在大学里上的第一堂表演课：解放天性，于是也想着依葫芦画瓢，让这群孩子也扮扮小丑，演一演各种动物等。
孩子们各种扮鬼脸搞怪，学猴子上蹿下跳，学猪吃食，学狗吠鸡鸣教室里欢声笑语一片。
沈慕乔疑惑地问：“何西是你的原名？”
“不是，我原名就叫何奕阳。我刚刚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
“也对。”沈慕乔点着头，“要是让更多的人知道何奕阳在这山卡卡，那还得了。以后你最好别乱跑啊，免得被人认出来。”
“没事，就说我以前是何奕阳的替身演员。”
沈慕乔一愣，原来何奕阳早就想过被人认出来后的逃脱法，打趣道：“呀，这角色转换可了不得啊！”
“谢谢夸奖。”
“那么，请问何西老师，第一堂课感受如何？”
何奕阳皱了皱眉说：“在我的认知里，懂得因材施教的人才会是一名好老师，显然我不是，而且我觉得我教不了他们。”
“才一堂课，就要打退堂鼓？”
“大学里，老师们都在告诫我们要解放天性，我以为对这群孩子来说也适用。可是，我错了。为什么要解放天性？这是针对那些经过中考高考求学多年后的学生，受到学校家庭等环境影响，禁锢了自己原本的样子。而这群孩子，他们就是自己本该有的样子，天性如此，没有禁锢何来解放？与其说我在教孩子们表演，不如说孩子们深深地给我上了一课。怪不得很多表演艺术家终其一生追求的表演技巧不过是像个孩子一样。这对一个成人来说，太难了。”
“这么深刻，看来不虚此行。”
“对。”
“明天还来吗？”
“为什么不来？我是一个虚心的人，有一群好老师教我，求之不得的事，干嘛要错过？”何奕阳坚定。
沈慕乔浅笑，转移话题：“要不要去看篮球赛？”
“好。”
何奕阳载着沈慕乔去了广场，几百米的距离，一下子就到了。他将摩托车停在一边，扶着她穿过广场，朝篮球场走去。
篮球场上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人们在奔跑，传球，虽然技术参差不齐，但好在人人都有热情，还算有看头。高个阳光帅气的周浩然在场上很显眼，场下的丁苒拉着她的学生们组建的拉拉队高声呐喊助威。
有几个年轻女子时不时地看向何奕阳，有个胆大的女子走过来问：“你是不是何奕阳？”
何奕阳一惊，没想到在龙山这个小地方认识他的人还不少。沈慕乔瞟了他一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也觉得我长得像何奕阳啊，好多人都说我长得很像他。”何奕阳用当地话回答，45度侧脸正对着女子，“这个角度是不是更像？”
女子傻眼，叹道：“妈呀，太像了，简直和何奕阳一模一样。不过你比他黑，比他壮。”
“没得办法，要种地，不能像他那样细皮嫩肉。”
女子又问：“那你叫什么？能不能加你微信？”
何奕阳干咳了两声，看了一眼沈慕乔，然后小声说：“我女朋友不高兴了。”
“她不是沈老师吗？”女子像是自言自语。
何奕阳笑了笑，点了点头，不再理会那女子，挨得沈慕乔近了些。
“当地话说得不错嘛。”
何奕阳毫不谦虚：“小意思。我可是演员，那点模仿能力还是有的。”
沈慕乔冷冷道：“你演你的，不用拉上我。”
“不好意思，实在是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借口。你这么美，又是小镇的风云人物，其她女人见了会自惭形秽，哪还有什么勇气打‘你的人’的主意。”
沈慕乔乜了他一眼，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堂解放天性的课，确实有效，没想到把你深藏的厚颜无耻这一面也给激发出来了。”
何奕阳知道自己说不过沈慕乔，只陪笑不语，专心看球赛。
球场人不少，免不了人挤人，只是苦了沈慕乔，长期站着本就吃力，还要时刻小心躲避着旁人。何奕阳发现她的苦衷，带着她离开了球场到镇上找吃的。
何奕阳以为他们会吃米粉，没想到沈慕乔带他到一家小店吃豆花荞面。碗里黑乎乎的粗条状的荞面，用筷子挑了挑埋在碗底的两三团豆腐，清汤寡水，一盘小碟里是辣椒蘸水。
何奕阳嘟哝着：“这能好吃吗？”
沈慕乔用筷子挑了一丝荞面放进蘸水里裹了裹，再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好像味道还不错。
何奕阳跟着沈慕乔的样子吃了起来，荞面有点粘牙，口感粗粝，蘸水咸辣味精多，吃在嘴里很不舒服，还不如去吃米粉。
沈慕乔用手撑在桌子上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角落调料放置处，自己动手调了两盘蘸水端了回来，“再尝尝。”
何奕阳试了试沈慕乔新调的蘸水，味道比之前好很多。
“夏天热，很多人赶集喜欢吃上一碗豆花荞面，抗饿又解渴，外婆到镇上也会经常吃这个。吃豆花荞面最好在早上吃。”
何奕阳不解。
“煮荞面的水是用点豆腐后留下的窖水，你见过。豆腐做得好的，窖水是甜的，也不会发涩，很解渴，荞面在窖水里面煮，除开荞面本身所带的甜味，也有窖水的味道，就算不蘸作料也很好吃。早上吃豆花荞面，这个汤是青的，略带黄色。”
沈慕乔指了指碗里的汤，“一锅窖水反复煮荞面已经变得浑浊了，而且锅底的沉淀物经过高温后已经糊了，所以我们碗里的东西口感不好。”
何奕阳不满：“那你还带我来吃。”
“这也是龙山的特色美食。”
“那也该挑个好时候。”
“不想吃啊，那你别吃了。对面有米粉店，你去那里吃。”
“又是米粉，就没有点其他好吃的？”
“龙山是山野小镇，你以为在这里就能随随便便吃到山珍美味？”
“那哪里能吃？”
“要想吃到山珍，只有自己去山里找。”
“打野鸡野兔？这么麻烦？”
“现在这个季节，山里有很多蘑菇。”
“那我们去采。”何奕阳激动得很。
“我这个样子能去？”
何奕阳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打猎这种事还是找男人一同去才有趣。
吃完豆花荞面后，两人要回兰樱园，骑上了摩托车。
“抓稳了，准备走了。”
何奕阳叮嘱着后座的沈慕乔，突然一怔，有一股电流从腰间直窜到脑门，耳朵嗡嗡作响，木愣愣地望着环绕在他腰间的那双纤细白皙的手。
沈慕乔催促：“走啊，开快点。”
何奕阳回过神来，发动摩托车，开得比来时路上更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