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变化
chapter 96
黄子强父母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许欢喜早早就已经在会客室里等着了, 接了两人已经抵达警局的电话没过五分钟，会客室的门就被人敲响，张贺领着两个中年人走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许欢喜与二人问好时瞥了她一眼打量，见她的脸颊两侧泛着一片红，大概是哭过后泪还没擦干, 又被外面的冷风一激，皮肤受了刺激。许欢喜见状就看了一眼张贺, 张贺会意，快步走到门口将门关上, 又调了调房间里的空调。
“二位就是黄子强同学的父母吧，先坐吧。”许欢喜引着两个人到会客室中央的沙发坐下，又倒了两杯水放在他们面前。
等许欢喜也落座后, 她看了看两个人, 见他们均是面如死灰，心中也不免觉得苦涩, 于是轻声道：“黄子强同学的案子已经立下了, 今天请您二位来市局，是因为有事要问你们。”
黄子强的父亲闻言微微抬头, 哑着嗓子问道：“什么事？是不是子强有线索了？”
黄子强的母亲听到这话也猛地抬起了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许欢喜。
许欢喜抿了抿嘴，有些尴尬地回答道：“这倒不是……不过, 的确是有些关于黄子强同学的事情，我们需要去了解。”
她说罢看了一眼在旁边一同坐下的张贺，张贺将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递给她，许欢喜将文件夹放到沙发中间的木质茶几上，展开了文件夹后才发现里面是五个人的照片。
因为那日现场的照片过于血腥, 一是怕吓到黄子强的父母，二也是由于那照片里受害人的身上脸上都是鲜血，也不方便认人，所以许欢喜就拿了这五个人在学校的档案照片。
“这五个人，你们认识吗？”
黄子强的父母闻言都看向那照片，看了片刻后，黄子强的父亲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孩子，我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认识的那几个孩子，像是我儿子在学校里的朋友，我见过几面。”
许欢喜闻言与张贺相互看了一眼，对了个眼色后，许欢喜又拿出另外两张照片。
那是祝向卉姐妹的照片。
“那这两个学生，你们认识吗？”
黄子强的父母于是又看过去，可这一次，事情却有些不太一样了。
只见黄子强的父亲看了一眼那照片上的两个女孩，突然就像是被针扎了似的，下意识地躲开了目光，而黄子强的母亲在看清了那照片上的人后，则是往后缩了缩身子，仿佛那照片上的并不是两个少女，而是鬼魅。
许欢喜见这两人这副模样，心中一团疑云就弥漫上来，眼神中也透露出些许的怀疑。
到底是黄子强的父亲看起来更镇静些，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趟，才开口道：“不认识。”
许欢喜笑了笑说道：“真的不认识吗？再仔细看看，说不定之前见过呢。”
“真的，警察同志。”许欢喜话音未落，黄子强的父亲再次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等他回答完，他看见许欢喜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一瞬间心里也懊悔起来，自己的表现似乎有些过于激烈了。他清了清嗓子，顿了顿，低下声音说道：“子强这孩子开朗，在学校的朋友实在是太多了，我也不可能都认识。”
许欢喜微微扬起脸，她凝视着对方良久，直到对方被她这眼神看得都有些不自在，她才弯起嘴角，慢条斯理地把照片一张张收回来，笑道：“您说的是，现在的孩子们也往往不太愿和父母说很多学校的事情。”
她把照片收揽成一沓，双手对齐，整了整后，又重新放回了文件夹，将文件夹合上，她转过脸，当着黄子强父母的面说道：“张贺，一会儿你和蒋雪跟着黄子强同学的父母回去，让蒋雪带着他们先去附近坐一坐，你带着人，去看看黄子强的房间。”
许欢喜此话一出，黄子强的父母便慌了神，黄子强的母亲挣扎着站起来，皱眉问道：“为、为什么……”
“啊。”许欢喜回过头，看着她说道：“黄子强同学的失踪案已经转到市局了，接下来会由我们进行调查。”
“市局？”黄子强的父亲也惊得喊出了声，“这是什么意思？子强他……”
“您二位别着急。”一旁的张贺开口安抚起来，“因为目前市局在查的案子和黄同学的案子有点关联，我们就合并在一起了。”
“什么案子？难道是……”黄子强母亲的眼珠子一转，突然抬手捂住了嘴，脸色如同白纸。
“别的事情我们也不能多说，请您二位配合我们警方工作吧。”许欢喜说罢看了一眼张贺，张贺点了点头，“那您二位就先跟我来吧。”
只是这几句话，黄子强母亲就又已经掩面哭起来，张贺领着两人走出房间，关上了门，隔断了哭声，许欢喜也一下子就把脸上和善的表情卸了下来。
她端起自己面前的玻璃杯，抿了一口茶水，看向对面的窗外。
刚才黄家父母看到祝家姐妹的照片时的反应她全记在了心里，从他二人脸上风云变幻如此之精彩来看，他们绝不可能像是自己说的那样对祝家姐妹一无所知。
想起昨天祝向卉悲痛欲绝的模样，许欢喜眼眸中的阴翳更甚，她摩挲着手中温热的杯子，思绪随着指尖游走着。
虽说祝向卉昨天所哭诉的事情令她极为震怒，但她既然身处执法者的位置，就不能仅凭一面之词，所以她今天才要派张贺去往黄子强的家中查看。
既然黄子强失踪，那就让黄子强的房间来替他说话。
而此时在车上，蒋雪一边开车，一边抬起头，透过后视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后座二人的表情。
只见黄子强的父母均是阴沉着脸，这几日他们大概也没好好睡过，眼窝下均是一片青紫。
蒋雪咬了咬唇，思忖片刻后，说道：“您二位都是在码头工作？”
黄子强的母亲盯着车窗外，她目光呆滞，像是被抽走了魂儿似的，仿佛现在坐在这里的，就只是一个空壳子。面对蒋雪的问题，她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没有反应，也不说话。
黄子强的父亲比她还要稍微清醒些，他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是。”
“哦……那平时工作挺忙的吧，也很难照看孩子了。”
黄子强的父亲勉强点了点头，没开口说话，看起来很是疲惫。
蒋雪倒也没在乎，只是继续笑着说：“码头啊……我是内陆城市的孩子，长这么大都没去过码头什么的，只在电视剧、电影里看见过。啊对了，就是那种老的黑帮片子，”蒋雪越说越起劲，她笑起来就像是朵刚绽放的花，明媚开朗。
“那种片子不是经常有那种情节吗？黑帮老大杀了人，就把那人的尸体塞进汽油桶里，再灌上水泥，封好了丢进海里。”
她话音刚落，黄子强的母亲猛地转过了脸，而黄子强的父亲却看起来依旧沉着。
他私下里伸出手，如同一条在暗夜中潜行的蛇，隐秘地握住妻子的手后，他轻轻捏了捏妻子手面突出的骨节，如同安慰，也如同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