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41
chapter 41
“刘瑞刚, 你知不知道，包庇罪算是共同犯？”一旁的刘弛质问道，“知道了父亲杀人却不报, 这本身就是一种犯罪。”
刘瑞刚低着头，对于刘弛的厉声诘问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又或者说，看着他低垂着的头, 许欢喜在心中冷笑。
又或者说，此时的刘瑞刚根本没有心思去回答。
“你知不知道, 刘——”
正当刘弛想要对刘瑞刚说出刘杰就在隔壁房间的时候，许欢喜却突然开口生硬地打断了他。
“可以了, 既然嫌疑人已经认罪了，”她说着看了刘瑞刚一眼，眼神平静, “接下来的事情就按照程序办就好了, 撤吧。”
在听到许欢喜说出“撤”这个字时，刘瑞刚又抬起头, 惊诧地看着许欢喜, 似乎是没有想到明明刚才还在紧追不舍的许欢喜，现在竟然如此好说话。
不只是刘瑞刚, 刘弛显然也很是疑惑，他睁大了双眼看着许欢喜，却从她波澜不惊的脸上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一切情绪都被她完美地隐藏在了这张冷艳的脸下。
许欢喜没有顾忌旁人的目光，自顾自地，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而后先一步开门走出了审讯室。只剩下不明状况的刘弛，看着许欢喜离开的背影挠头。
许欢喜离开的步伐很快, 被甩在后面的刘弛不得不小跑了几步才凑到她的身旁。
“许处，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许欢喜面无表情地往前疾步走着。
“就、那个刘杰啊，不是都已经确定是包庇……”
“谁跟你确定了？”
“啊？不是啊，刚才刘瑞刚不是都已经……”
许欢喜突然停下了脚步，刘弛一个没刹住车差点撞在她的肩膀上，好在就当他的头快要撞过来的时候，许欢喜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做儿子的，这些是人之常情吧。”许欢喜说道，“杀人的是刘瑞刚没错，刘杰作为儿子想要包庇父亲，并不是不可以理解。我们要抓的是犯人，没必要扯不相干的人进来。”
听过这番话后，刘弛目瞪口呆地看着许欢喜，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您、您说……”
“刘杰的母亲，这条线是你亲自去调查的，对吧？”许欢喜问道。
刘弛迟疑了一下，而后乖乖点头。
“当初刘瑞刚骗刘杰说，赵雅兰死于车祸，这是个谎话，我们清楚。刘弛，我问你，”许欢喜停顿了一下，“你觉得，刘杰会不会知道呢？”
刘弛闻言一愣，没说出话来。
“那我再问你，如果刘杰知道，那么他第一个会怀疑的，是谁呢？”
“许处……”好像已经意识到许欢喜接下来会说什么，刘弛下意识地开口，试图截断她想要说的话，但是显然，他没有这个能力。
“刘杰得是克服了什么样的心理障碍，才能继续把那个人当成父亲去看待，甚至包庇他。从这种‘哪怕是杀人犯也好，因为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也要保护他’的角度来看，不觉得这个人有点可怜吗。”
“许处，您怎么会……”刘弛依旧难以置信地看着许欢喜。
“这种想法，真的是您的想法吗？”
许欢喜的脸色微变，然而只是一瞬，她又迅速恢复了原本的冷静。
“刘弛，你相信我的吧。”她问道。
“您指什么？”
“相信我，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伤害一个好人。”
刘弛微微皱眉，他看着许欢喜诚挚的双眸，尽管他到现在还在惊异于许欢喜刚才的那番说辞，但是他却依旧没有说出“不相信”这三个字的勇气。
半晌，许欢喜看见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所以，现在你去找刘杰，告诉他，让他回家。”许欢喜说罢，缓缓松开了抓着刘弛肩膀的手，转而拍了拍他后，转身离开。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刘弛皱着脸自言自语道，他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在大脑里做了无数次的挣扎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听从许欢喜的安排，转身前去刘杰所在的会客室。
回到办公室，许欢喜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后，就向刘海学请了假。因为大案已经告破，一切都只剩下程序，刘海学对于许欢喜这次办案很是满意，所以嘱咐了她一句好好休息后，就爽快地准了她的假。
许欢喜离开办公室，她边走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而在走出市局大门，准备转弯的时候，她无意间看见了正靠在旁边路灯杆子上的殷滢。
殷滢显然是在等她，一见到她就站直了身体，笑着挥了挥手。
尽管两人中间还隔着一条不算狭窄的马路，可殷滢爽朗的笑容依旧闯进了许欢喜的双眼，许欢喜一时有些恍惚，可转瞬，她又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于是立刻低下了头继续往前走，脚下的步伐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然而她还没走多远，就有一个人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看见那人身上熟悉的衣服，许欢喜抬起头，正对上殷滢的笑眼。
许欢喜惊愕地看了看她，又回头看向马路对面，然后她又转过头看向殷滢，惊讶道：“你、你是怎么……”
“交通灯已经变色了啊，没看到吗？”殷滢指着被许欢喜甩在身后的交通灯，回答得理直气壮。
“那你也不应该跑到我前面去的啊？”
“我一看到许处长您走的那么快，所以我也走快了几步，在前面那个路口过的马路，所以就会出现在这里啦。”殷滢笑着解释。
许欢喜看着殷滢，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拿殷滢没办法，也没心情和她多说，于是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就打算继续往前走。
而就在她经过殷滢身边的时候，她突然听见殷滢压低了声音开口。
“得到了你想要的真相后，下一部打算做什么呢？”
在听到这句话后，许欢喜下意识停止了脚步，她此时与殷滢并肩，只是两人的方向却完全相反。
“我从来都不觉得，为了填补一个深渊，而变成另一个深渊，是什么值得歌颂的事情。相反，我觉得，那样太过愚蠢。”殷滢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严肃，这是许欢喜所未听到过的。
许欢喜没看她，她直直地望着自己将要走的那条道路，片刻后，她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走去。
深夜黑色的天空如同一整块黑色的冰，冷而脆弱，它同样会消融，只需等待一夜的时光，明天的夜空又会是全然一新的。
凌晨一点，在所有人都已经安眠的时刻，老旧的大楼里，一盏又一盏的声控灯接连亮起，而后又熄灭。
到最后，这栋楼地下一层的声控灯被唤醒，一个身影出现在地下室的门前，他抓着手机，拿着一把钥匙捅进地下室的大锁上。
地下室被铁锈覆盖的门上还残留着封条的白色皮肉，随着大门，跟着开门的人一起晃来晃去。
大概是因为现在太冷，昨日约定的大雪在这个深夜里才姗姗来迟，开锁人的手被冻得通红，他哆嗦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紧张，所以即使他握着钥匙，他开锁的动作也极其缓慢。
折腾了有将近三分钟，只听见“咔哒”一声，地下室的门开了，开锁的人露出一个笑容，而后周围瞬间变得黑暗。
是声控灯自动熄灭了。
开锁的人轻轻打开了门，他动作轻的竟然连那敏感的声控灯都会忽略。走进地下室后，他把门同样轻轻地扣上，于是世界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刘杰摘了帽子与口罩，他走到地下室的中央，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地下室的一切都被警//察当作证据带走，可这里的气息，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却是任何人也带不走的。
刘杰使劲地吸着气，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享受，在他紧闭的双眼下，是他自己所描绘的画面。
可回想着回想着，刘杰逐渐皱起了双眉，到最后，他突然猛地睁开了双眼，怒目圆睁。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只是旁观，后悔自己直到最后都没有机会亲手去做……
就在他沉浸于自己的幻想与无尽的悔恨中时，被锁住的地下室的门却突然被打开，楼道声控灯的灯光在门被打开的一瞬灌进地下室，刘杰惊恐地下意识回头，逆光中，他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就站在门口。
那人被黑暗蒙住了脸，刘杰只觉得她的身形熟悉，却并不能确认那是谁，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一步一步走进地下室，在她进门之后，她反手把地下室的门扣上，而后向着刘杰战立的方向步步紧逼。
意识到那人的动向，刘杰不自觉地向后退，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揣进棉服的口袋，握住了电/击/棒。
“你是什么人？”刘杰撞着胆子开口问道。
而回应他的，只有那人的呼吸声。
刘杰能够感受到那人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暗中咬牙，握紧了武器，窗外的雪簌簌下着，地下室有一个小小的窗，忽明忽暗地映着窗外的雪光。
现在雪下得大了些，于是忽明忽暗的地下室内，微弱的光停留的时间更长，而就趁着这样孱弱的光亮，刘杰瞪大了眼睛，终于在那一瞬间，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许欢喜！
而同样就在这个时刻，他想要掏出武器，而与此同时，许欢喜眼眸中杀机乍现，她突然加快了脚步，几步上前，一个利落地回旋踢，将刘杰踢倒在地，而他口袋里的那支电/击/棒也跟着飞了出去，被甩到了地下室的角落，一个刘杰再也无法触碰的地方。
刘杰惊慌地正打算爬起来，可他刚刚抬起头，浑身上下的血液就如同凝固了一般使他不敢再动。
即使是在黑暗中，额头上被枪口顶住的冰凉触感也足够使他清醒。
许欢喜正用枪顶着他的脑袋，在感受到刘杰战栗发抖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地扳动了保险机。
接下来，只要她扣动扳机，就能够了结刘杰的性命。
“许、许警官……您这是……”刘杰此时被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但依旧试图与许欢喜对话，以延长自己的生命。
“杀人的是你父亲，处理尸体的也是你父亲，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定你的罪，那就我来定你的罪。”许欢喜冷声道。
“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种话我不想听。”许欢喜俯视着刘杰，即使在黑暗中她看不清对方此时的表情，但却依旧能够想象出他此时猥琐恶心的面容。
她的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正当她打算扣动扳机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你保险柜里的那把枪，就是来做这个用的吗？”
话音刚落，地下室蓦地亮如白昼，许欢喜惊诧地回头，而后她的双瞳猛地一缩。
殷滢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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