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兽王
贫民窟中的孩子没有童年，唯一的娱乐是听同样在贫民窟的杨老先生说书。
末世之中物资紧缺，对于无所依凭之人，衰老基本代表着死亡。
杨向徽是幸运的，借着读书多又会讲故事，在巷口说书。
孩子们多少是贪玩的，跑来这里听故事，大人们也会在少有的闲时来听书放松。
杨向徽便靠着多家的接济过活。
在说书人口中，大人们得以想起降临前劳累但平安便捷的日子。
孩童则更喜欢英雄们的故事，他们强大而勇敢，维护正义，保护弱小。
椋的世界很小，连贫民窟都没出去过几次，卫星城在他看来已经是顶繁华的地方了。
但在杨先生的故事中，时间与空间都不再是阻碍。
禁地之上曾坐落着旧牙城，满城樱树花瓣纷飞，像四季飘落的暖雪。
冒险家又在哪片神奇的魔法世界中探险，击败了什么强大的魔兽，发现了什么神秘的宝藏。
英雄历经磨难铸就无上神力，击败邪恶拯救了世界，得到了众人的欢呼，最后与心爱的姑娘在夕阳下相拥。
世界远比椋接触的大得多，有很多东西值得看，很多东西没有学会，很多东西令人心驰神往。
椋经历过寒冬，没见过雪，只是觉得雪会是很美好的东西。
据说可以吃，大抵是甜甜的吧。
冒险家见过不少，只是他们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的宝藏都用在欺负别人上了吗？椋有时会可怜弱小的魔兽。
说起冒险家就会想起妹妹，可惜椋也没见过英雄，丢了很多东西也没能救下妹妹。
世界之大，也再与椋没关系了,伤痕累累的少年应该休息了。
似乎已经能感受到巨兽的鼻息，温热的，野兽的腥臭也逐渐涌进鼻腔。
忽地，一股气流伴随着震声在身后炸响，像是马的响鼻。
椋知道，碧穹越是强大的生物便需要更多的氧气，其呼吸的器官便越强大。
鲨鱼依靠高速游动将海水压入口中，高压过鳃，从中获取巨量氧气。
而降临巨兽的呼吸器官似乎也比碧穹原生生物的更加强大。
在急促呼吸时吞吐巨量空气会产生隆隆声，越强大则呼吸声越大。
此时听到的震响已经远远超过了椋见过的任何生物。
危险！
【势】发出警报。
像是感到危险时人会下意识保护头部。
精神力下意识涌出，在【势】的影响下降临现实，覆盖全身。
椋一阵苦笑，明明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碰到危险却依然下意识的发动了【势】。
还是怕死吧，只是自己这垃圾能力有什么用呢，只是一只角落中的老鼠罢了。
诶？这么久了，那巨兽依然没有什么动作。
隆隆的呼吸声不断，其中似乎夹杂着沙沙声，像是树叶落在地面的声音。
这是在做什么？戏弄猎物吗？
椋睁开了眼睛，眼前是巨兽投下的模糊黑影，那家伙正在身后。
似乎是强大生物的威压，椋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除了紧紧抱住怀里的筱，再也做不出什么动作。
半响，巨大的黑影俯下了身子，椋身体一紧。
只是它依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随后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接着是嗒嗒的声音。
声似笔，在椋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幅画面，一个人自巨兽背上跃下，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椋不认为禁地探索队伍里有谁能在这种巨兽爪下活着，更别说驾驭。
一个恐怖的想法自胸中升腾，再也无法消散。
兽王。
危险危险危险！
【势】的警告如同小锤一般不停的砸在脑袋上。
巨兽离自己本身就近，脚步声更是没响几次便到了身边。
一张纸被递到了眼前。
白纸上是杂乱无章的铅笔线条，椋未细看，目光便被递纸的手吸引。
那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和人类一般无二，却有着连牙城最美的姑娘都不曾有的细腻。
虽然这“最美”是椋认为的也就罢了。
似乎，坐实了来者非人的事实，椋心中恐惧更甚。
不敢抬头，生怕看到那一对非人的眼睛。
对方的动作似是要把纸递给自己，不能拂了它的意。
椋慢慢的伸出右手，只恐速度快了被对方误认为攻击。
小心翼翼的捏住了纸，那只白皙的手果然放开纸收了回去，接着便站在身旁没了动静，像是在等着什么。
椋连忙把注意力放在了纸上。
乍看是满纸细密杂乱的线条，可是细细的看去，线条的不同笔触交织，勾勒出了一幅画面。
画法与平常见的完全不同，整张纸都是线条，构成画面主体的是不同线条的其中一部分，似乎是细微的下笔力度不同使得主体凸显了出来。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紧紧蜷缩在一起，稍大一点的身影身上似乎缠绕着什么东西，叫他看起来有些许朦胧。
这不正是自己和筱吗？连【势】都画出来了，是能看到还是能感受到？
“怎么样？”
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古井无波的平淡。
只是椋似乎听出了一丝期待与得意。
自感受到兽的鼻息到纸递到手里也不过一分钟，用细密的线条布满了整张纸，还在其中隐藏了画。
这兽王的智慧与恐怖只怕是比传闻中还要高得多。
“很很漂亮，很奇特，我还没见过这种艺术形式。”椋绞尽脑汁才从记忆的角落里搜刮出“艺术”两个字。
“那，何不叫你的小伙伴一起看看？”
椋闻言一惊，筱自然也感知到了这些，只是椋一直摁着她不叫她冒头。
不知道这兽王还有叫人欣赏自己作品的癖好。
椋要吓死了，像人的东西最叫人害怕。
白皙细腻的手，感情缺乏的声音，古怪画法的画。
一切细节似乎都在指明，身旁的“人”只是一头类人而非人的兽。
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不得已松开了手，叫筱坐起了身，小丫头也是不敢抬头，满脸惊恐的看着椋手里的画。
“怎么样？”
“很像啊，兽兽王先生好厉害。”筱献上了小女孩式的称赞。
椋却心头一凉，只恐兽王发现自己装人失败大开杀戒。
空气沉默了一会，像是凝固了时空般的死寂叫椋冷汗直冒。
身旁的“人”似乎在确认兽王两个字是在称呼自己。
“兽王？”
“对了！您能看出我的能力？”椋连忙插入话题打断。
“哦，只是你的【权】在精神世界中的投影罢了，权名是什么？”
见那人的注意力被带向其他话题，椋连忙接话。
“哈哈，您您说笑了，我怎么配掌【权】呢，刚领悟【势】罢了，势没有名，我的能力就是降低存在感。”
“势啊确实比权的反应弱上不少，哦？等等，原来外面也管权叫权。”
椋出了一身冷汗，好像能看到一双妖异非人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对方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人类世界的不熟悉，尤其“外面”二字更是坐实了对方非人的事实，叫椋心底最后一点希冀也破灭了。
“是碧穹统一的叫法”
椋被恐惧扫空了大脑，不知该接些什么话。
对方沉默了一会，忽地开了口。
“你们是想出去吧，我带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