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极夜
极夜。
天黑了。
毫无征兆，恐惧笼罩于黑暗之中。
黑得可怕，黑得可怖，黑得仿佛再也不会亮起。
空调一瞬间从制冷变成了制热，但马上就罢工了。
因为无数的空调外机在突然骤降至零下二三十摄氏度的环境中热胀冷缩报废了，无法启动。
一时间整个星球都在动荡不安。
本就贫瘠的地区，终究随着极夜的到来，以黑暗中的抢劫、木仓杀、斗殴等等压垮了人们心中的最后一根充斥着希望的稻草，走向无尽的毁灭。
好在首都的治安极好，自然不会有人在过渡中心兴风作浪。
而隔壁的集中营却安生不下来。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大笑，有人在大哭，还有人在惨叫，夹杂着枪声，一开始愈演愈烈，逐渐化为混沌无声。
李滢就是被窗外的动静和寒冷的低温给联合起来吵醒加冻醒的。
不过她可没有功夫管那么多外面的事情，说难听点，别人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世上倒是有两个人的死活跟她有关系，就是她爸妈。
可惜，已经不在了。
所以现在，她只要自己别冻死就好了。
当然，谁都可能冻死，偏偏她不会。
她早早就预备下了特制的保暖棉服，充电宝接上衣服内里的插头便会开始生热，这也是定制加强版的，普通版的在这么冷淡情况下也是无济于事的。
此刻的她正躺在自己暖和舒适的电热毯不间断供应的大床上，一左一右两个小太阳照着她，身上盖着两条厚厚的棉被，穿着厚厚的衣物，手也戴上了发热手套，捧着平板电脑乐呵追剧呢。
从降温到现在不过短短四个小时，外面闹得天翻地覆，李滢却仿佛是个没事人一般置身事外。
如果可以，她确实很想一直呆在这个过渡中心的家里，但是地下城的保暖设施一定比过渡中心做得好很多，为了不让自己每天麻烦地转移这些本不该出现的东西，还是得搬进地下城。
想到什么便来什么。
手机里很多消息。
彭苍和彭芷是最早发过来的：
地下城今晚开始排队抽签，收到请回复。
李滢，看到回，优先通道马上就截止了。
李滢自然是回过去了。
彭家人口简单，父母加上一双儿女。
由于是高知家庭，且都身居要职，所以每个人在使用优先通道的时候还能再带一个自己的亲属朋友。
因为地下城凭过渡中心卡号抽签决定住在哪一层哪一间，所以他们是在询问她的卡号，这样才能一一对照起来。
发过去之后，优先名单上就有了她的名字。
她不需要排队直接就能进入管理部临时vip中心进行摇号。
身旁的对讲机里陆续传出了方川的声音，有些急促和模糊，“李滢，李滢，在不在，安全吗，安全吗？”
“我在，安全。”李滢简明扼要回复。
“好的，地下城摇号提前了，但还没有对外公布。”李滢已经知道了。
“一个小时之后就会开始，集中营的要到收容所排队，我们过渡中心的只在中心内部排队，就在管理部。”
“你赶紧收拾一下，最好把所有衣服都穿上，人很多，没有那么快的，外面现在很冷很冷，排队摇完号还得回家等着，明天早上十点才会开放地下城入口。”
“秦深他们说要十分钟，你这边要多久？”方川询问道，显然是想让李滢和秦深一家一道下来，好有个照应。
“好的，我十分钟就能下来。”李滢淡然自若回道。
如今看这架势，这是要深夜排队通宵达旦搬家的节奏了，好在李滢在感受到凉意的第一时间就把饭吃好了。
现在只需收拾一下，便能出发。
她艰难地从温暖舒适的被窝中爬了出来，顿时感觉身下一凉，走路都有些困难，像是被束缚住了。
这种凉不只是普普通通的清凉，而是寒意彻骨的透心凉，倒吸一口冷气，这冷气仿佛就要将呼吸道的粘膜皮肤冻住。
李滢拿出保温杯倒了杯温开水一饮而尽，这才好了些。
也是顷刻间，杯中的水珠便挂在了杯壁之上，成了透明的冰晶冰柱。
室内温都已经这么低了，更何况是室外呢。
李滢恋恋不舍地将床、小太阳等物件儿一一收进空间，然后对着镜子全副武装完毕后，出了家门，正巧对上打开房门的秦深一家，算是十分巧合了。
秦深和方薇都穿得很奇怪，显然是没想到真的会如方川所说突然降温，没准备冬天的衣物，故而将家里的所有衣物都披上了。
他们的孩子也被裹得像个球，为了让小娃娃透气些，秦深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个透明罩子把娃娃罩在了里面，算是简易地隔绝了一下外界环境。
三人都没说话，只点点头，李滢想了想，把手中的一个暖手宝递给了方薇，示意她放进罩子里给宝宝取暖。
这个暖手宝虽然不起眼，但是很特别，外面还隔着一层导热却不吸热的材质，不烫手却能让手暖烘烘的，这样既不会像暖宝宝那样造成皮肤烫伤，又可以升高一点点透明罩子里的温度。
方薇感激地看了一眼李滢，三人便不再停留，相伴至管理部排队。
因为没有特权，进入地下城需要办理新的居民身份证，故而需要本人到场，就算是小婴儿也不例外。
比起入住地下城，让婴儿暂时受冻又算得了什么，保得住命才是最要紧的。
更有甚者，直接抛妻弃子的也大有人在。
且看这一行人里没有小孩和老人，气氛都很沉重就能猜到一二。
特殊型单身公寓本就有内部电梯直达过渡中心管理部，但这段路程却仍旧艰难酷寒。
好在知道消息的人还不多，所以路上只是零星几人，没有造成拥挤。
电梯的失重感令众人的毛孔似乎张开了一倍，更加瑟瑟发抖起来。
李滢自然也是跟着发抖，她可不会傻到去说自己平平无奇的棉服之下贴了数十个暖宝宝，还在不断发热。
并且她头上戴着棉帽，遮住了头发和前额发际，眼睛戴上了护目镜，嘴巴鼻子用医用口罩隔绝空气中的病毒细菌，加上棉布口罩保暖，浑身可能也就这个吸入冷空气的鼻子有点不舒服，但总比旁人真的在瑟瑟发抖来得好多了。
虽然人们会奇怪她的打扮，但是知道能住在过渡中心的也绝非等闲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