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一连几日的赶路,他们终于到了洞湖城。
两人一进城,就恍若置身山水泼墨画间,青檐白墙,小桥流水,山青云散,偶有几点鸿雁掠过。
与浔阳的浓艳繁华不同,洞湖城是淡雅舒闲。
仇千刃心情也好了许,在野外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打算此番要好好赏玩。
段嵩柏亦无异议。
洞湖城布局很有特色,房子傍水而建,街道都是一边房屋,一边湖泊,逛街之余还能见鱼儿嬉戏于莲叶下。
仇千刃时不时停留摊边,看看卖品,段嵩柏却对此无甚意思,多是在赏湖。
两人的步调倒恰好一致。
段嵩柏注意到一条黑鱼游得格外快,正想看它要游去哪里,忽然感觉有东西从腰间滑过,奇怪地查看腰间,赫然少了钱袋,抬头果然看见个褐衣男子跑到飞快。
“小偷,别跑!”段嵩柏大喝一声,就要飞过去,路人都侧身要让路。
仇千刃听后也追上他。
可那褐衣男子听后反而喊道:“救命,有人要打我!”
路人这时就犹豫了,不知道是否该让,看那人相貌平平,而那两人相貌都是绝顶,女子神似仙子,男子一脸正气,可是他们又想到人不可貌相。
而就这瞬间的纠结,褐衣男子就跑远了。
段嵩柏此时也不再顾虑,径直踏肩起飞。
仇千刃追到他们时,男子已被段嵩柏逼到巷子深处。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是第一次干,也是被逼无奈,今后再也不敢了。”他哭喊着求饶,双手颤颤巍巍地将钱袋高高捧起。
段嵩柏取回钱袋,未出鞘的剑刃抵着他的颈脖:“无人会逼你行窃。”
男子这时像打开什么开关一样,泪水决堤而下,痛苦道:“我是家中老母得了重病,眼看危在旦夕,却没钱医治,实在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他说的悲伤,哭得不能自持。
段嵩柏收回剑,皱着眉,看着男子若有所思。
“你信了,要给他钱?”仇千刃一见他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么,挑着眉说道。
“这位小姐,我林孝对天发誓,今日所讲之言若有半点虚假,天打五雷轰!”林孝对着天发誓,眼睛望着仇千刃,大有绝无虚言之势。
仇千刃没搭理他,无论是真是假他都不在乎,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是他自小被灌输的理念,对救人也无甚兴趣。
“仇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段嵩柏犹豫着说服道。
虽是说服,但他眼里意图明确,意志坚强,仇千刃扫了他一眼,淡淡道:“随你。”
说完,他便靠在墙边不再言语。
段嵩柏盯着仇千刃辨不出情绪的脸一会儿,才看向地上的人,沉着脸道:“我如何能相信你说的话?”
“大侠可随我回家一看,就知真假。”林孝信誓旦旦地道。
“好。”段嵩柏应随。
直到两人走了,仇千刃都还站在原地,低着眉似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才跟上,嘴里还呢喃着多管闲事,也不知是说自己还是说别人。
而察觉到仇千刃跟了上来的段嵩柏,连自己都未发觉地勾起了嘴角。
事实证明林孝并未说谎,当仇千刃看着远处泥土墙、枯草盖时,惊讶的竟是这些能盖房子。
段嵩柏走在前面,望着那茅屋,也皱起了眉。
林孝生性敏感,见仇千刃讶然的表情,垂下头,惭愧道:“家中简陋,还请两位见谅。”
“房舍尚可,不必如此言语。”段嵩柏说道。
林孝知道他是在安慰,笑了笑,也没当真。
段嵩柏也知劝说无用,也不再多言,专心走路,而在他抬步时,猝然隐约听见女子叫声,定下心神再一听,竟喊的是救命。
他顿时肃下脸,对另外两人说道:“里面有女子在喊救命!”
林孝脸色大变,惊慌道:“家中除年迈老母外还有位未出阁的妹妹!”
段嵩柏闻言马上掠向茅屋,仇千刃也沉着脸追去。
老旧的木门被段嵩柏一脚踢开,只见一身着花衣的尖嘴猴腮男子正把一清秀姑娘强压在身下,此时女子已衣衫半解,香肩半露,哭的梨花带雨,双手紧紧攥着衣服,奋力反抗。
一旁有个老妇人倒在地上,嘴唇苍白,不省人事。
段嵩柏刹那间脸都黑了,刚进门的仇千刃也冷下了脸,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极为不屑恃强凌弱、欺凌妇孺之流。
段嵩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剑冲向花衣男,花公子察觉身后剑气袭来,迅速错身躲过,淡定地拉好衣服,笑着说道:“兄台有话好好说,何必上来就是打打杀杀。”
他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动作很是娴熟。
段嵩柏不给他解释的时间,剑招一挽,再次袭上他。
花公子也不再说笑,随即掏出一对弯钩对上,两人登时打得不可开交。
仇千刃看着弯钩,就确定男子的身份,辣手摧花|花|公|子,常穿花衣裳,甩双钩,好色。
不过他看着蜷缩在床上颤抖哭腔的女子,和被战况波及一片狼藉的屋内,拧着眉朝段嵩柏说道:“引他出去打。”
他的声音也吸引到花公子注意,他看到仇千刃的一瞬眼睛发亮,好色猥琐的气质显露无遗。
段嵩柏见后,眼神愈冷,下手愈发狠厉,剑刃直逼花公子的右颈,让他不得不翻身逃出屋子。
两人出去打后,林孝就冲了进来。
站在门槛的仇千刃见两人眨眼就打到百米开外,看了看屋内抱着老妇人哭成一团的兄妹,思索片刻,就取出几两银子放在桌上,转身追出屋外。
结果刚跑了几步,猝然眼前出现白烟,仇千刃下意识捂住口鼻,还未待他分明状况就被人从后拥住,一股带着鼻息的热气传到颈间。
“美人,你擦了什么,怎么好香啊!”花公子凑在仇千刃颈间,色迷迷地说道。
仇千刃瞬间头皮都炸了,一股止不住的恶心从喉管升起,杀意顿生,想扇开扇子杀人,但花公子将他连人带手牢牢抱住,让他不能动作分毫。
段嵩柏正与花公子打得火热,忽然他甩手丢出把□□,逼得他不得不闭眼,结果睁眼时人便消失了,视线一扫,却发现他将仇千刃掳了去,心中顷刻间升起巨火和一丝不易察觉得慌张,不管不顾地全力追去。
虽然段嵩柏是少年天才,轻功卓绝,但毕竟花公子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采|花贼,实力不可小觑,两人竟追逐许久不分胜负。
仇千刃眼见乌云遮日,前方亦是山林,再拖下去于他无利,思量片刻,就下定决心,抓住花公子飞跃间落地的那一刻,双指并起,朝他手臂天麻穴用力一点。
虽然没了内力点穴的作用大不如前,最多只能让他酥麻片刻,但这片刻对仇千刃来说就够了。
察觉到花公子的手松的刹那,他奋力撑开腰间的手臂,闭眼蜷身往预判的方向一滚,在落地的瞬间他就感到背部被撞的生疼,接着滚了几圈后,他裸|露的皮肤更是火|辣辣的疼。
花公子没想到仇千刃敢跳下去,失了算,心中火气直冒,想再次抓起他,结果被追来的段嵩柏一掌挡了去路。
两人又打了起来,来去间山石崩裂,树木断倒。
一道惊雷响彻云霄,暴雨随之而到。
在树下挡雨的仇千刃望着刀光剑影中的两人和不见颓势的暴雨,莫名有些不详的预感,但看着两人不断往断崖的方向打,他还是跟了过去。
雨水不停打进两人脸上、身上,两人衣衫上的干凝的血渍都被雨水打散,染红全身。
体力不断流失的花公子极力挡下一剑,咽下喉间涌起的腥甜,忍着胸前的闷痛、腿上的伤痛后,朝同样体力不支的段嵩柏好声吼道:
“小兄弟,我只不过是动了色心,况且我不也没成功吗?你没必要如此纠缠,何况再打下去你也比我好多少!”
段嵩柏脚下流的是红色的雨水,但他还是冷静地接下下一招,一字一句地答道:“辣手摧花|花|公|子,常穿花衣裳,甩双钩,好色。”
“你知道你毁了多少女子,多少人因你自|杀,今日是你的死期!”声音沉稳却掩不住其中的怒意。
花公子心中他是非杀自己不可,也不再蓄力,拼尽全力要杀段嵩柏。
仇千刃费力爬上断崖时,两人已经浑身是血,崖上的黑泥都染上了红色,而他被两人的剑气挡住,近不了身。
眼看段嵩柏越发吃力,仇千刃眉头皱地更深了,但他自己却没察觉到。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始观察他们的招式路子。
过了一阵,他又从兜里取出装着毒粉的瓷瓶,用从衣上撕的布条把它和挑出石头捆好,奋力往花公子胸前一甩,同时喊道:“段嵩柏,不要使招,退开。”
段嵩柏刚要用劈山招·第二式,直攻花公子的心脏,听见仇千刃的声音,明明不知道为何,却莫名信任他,剑招一偏,跳到花公子的另一边,足见点地,借力退得更远。
花公子知道段嵩柏要袭他面门,早准备横钩于前格挡,结果段嵩柏突生变故退开,他心生疑惑,却不知为何。
这时眼前忽然飞来个瓶子,还不等他反应,瓶身就被钩刃撞破,随即眼前一花,顿时他脸上刺痛异常,从空中跌了下来,疼的他大叫。
花公子不知脸发生了什么,但一直站着的仇千刃却清楚地看见他脸在沾上瓶身里粉末的瞬间,迅速溃烂了。
仇千刃想着之前的调笑,怒气横生,冷笑着走向在地上不停翻滚的花公子,杀意毕露。
可就在这时,段嵩柏忽然听见巨响,抬头一看,脸色顷刻间大变,吼着仇千刃的名字,也顾不得男女之别,飞速欺身将他护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