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次出发
隔天清晨，脚楼还笼罩在朝霞未现的云荫中，楼内一片寂静。三人的脚步声在建筑里回响，显得尤为清晰。
本想多休整一天，让没有尝试过副本的两人准备充足一些，没想到佳卉比苦主本人还要急不可耐，说是留半天去街上买点吃的喝的，再准备一套方便行动的衣服就万事大吉。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仰夏还是了解佳卉的，她就算天塌下来也该洗洗该睡睡。
只是徐寻这样标准的生瓜蛋子，第一次接触任务恐怕还是会感到不安。仰夏打算找他详谈一番，却整个下午都找不着人，信息不回、电话不接。到了夜晚，徐寻才回了一个电话向她道歉，说有事忙去了。
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去哪难道还要向她报备？仰夏也没有往心里去，只在电话里简单提了几句。如果之后再遇见什么，再实时介绍便好。
不消许久，三人踏出脚楼大厅的自动门，背离东方初生的朝阳向西走，往十分钟脚程的公交站去。
佳卉熬了个大夜起了个大早，看上去却神采飞扬，穿着徐寻“孝敬”的国产运动套装，一蹦一跳，大摇大摆，像极了结伴去秋游的退休干部。
也难怪，大学毕业以后，她们俩一个忙着刷幻玉减刑，一个忙着赚钱养家，都没什么时间一块出去玩，佳卉的兴奋仰夏非常理解。
“小寻同僚，你这身衣服真好看，比穿思密达风好看多了。”
有点宽松的运动风，在佳卉嘴里都是思密达风。
仰夏不认同，她认为只有叠上“冬天穿短裤”的buff才算是标准“思密达”。
徐寻跟在队伍后面，听到佳卉夸赞他，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才微笑道：“谢谢。”
他今日身着一套月白色的立领盘扣国风长衫，长身玉立，翩翩潇洒。即便走的快步，也背脊挺直，步履轻盈。
风掠过，衣袂翻动，真如天上下凡的谪仙儿。
仰夏方才见他这一面也觉得新鲜，心里感慨果然是人靠衣装，配上适合他气质的衣服，违和感消失了，衬得他更是风姿卓绝。
只不过她只是在心中这么一想，佳卉却替她说了出来。
“可是，你不冷吗？”
“谢谢佳爷关心，也不是很冷。这样行动便利一些，而且一会儿登山身子也是会热的。”
确实看上去有些轻薄了。而且……怎么会比运动装更方便行动？小跑都费劲。除非他平时就穿惯了这类衣服。
“就是，万一人家里头穿着羊绒保暖内衣裤呢。”明明跟佳卉想法一样，仰夏还是故意抬杠。
佳卉很受用，哈哈哈哈笑起来。
见仰夏拿他说笑，徐寻也丝毫没有反感的意思，倒有难以捕捉的欣喜藏在眉梢眼角。
打趣了一路，时间便过得很快。没过多会儿，三人就乘上了前往燕市西北角的公交车。
然而燕市实在大的吓人，从脚楼出发，到达他们的目的地妙峰山还要三个多小时，这还是不堵车的前提下，所以他们才需要起个大早。
住在这个巨型城市已有五年，锦绣繁华、车水马龙，应有尽有，但每当奔波在路途中，仰夏总会感觉这个城市从未属于过自己。
从城市的东边去往西边，最远的时候，要花上至少三个小时，虽然交通便利，但她偶尔也会羡慕腾云驾雾的神仙，手一抬想去哪就去哪，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路上。
特别是夜深露重的时候。她或许刚灭掉一群野狼，或许刚费力剥下一个飞龙boss的皮骨……却还要考虑返程的事。可是她觉得最疲惫的时候，往往只是接到了家人的一个问候信息。
“吃了没？叔婶家的小浩弟弟要结婚了，你要是不回来，记得转一个红包回去。”
心中的苦倦在这些年间渐渐麻木，变成了脱水的干尸。
然而，明知道这些艰辛是暂时的，但日复一日的跋涉还是会让人疲倦。童年时设想的未来竟会沦落得如此不堪，她也难免会有思想怠惰和沮丧的瞬间。
“万户千门琉璃镜，金楼银肆曙雀中。”
身后传来轻声感慨。
她偏偏头，余光看见徐寻望着车窗外的景致在认真欣赏。
随着公交车驶过的站点越来越多，晨起赶早高峰的人也渐渐塞满了车厢，嘈杂声和各种外带早餐的味道混杂一团。
她本是厌烦这些的，按照平常的习惯，她就两眼一闭休养生息硬挨过去。
但徐寻的目光却吸引住了她。
让已经对这个城市有些许麻木的仰夏，一反常态地，也想起来朝街面上看看。
今天是工作日，日早天凉。
许多商店拉着门闸，只有零星几个早餐铺开门营业，生意好的店排出长长一串队伍，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嘻嘻哈哈，一路你追我赶，从队伍旁掠过。
这就是青春吗，感觉距离她已经很远了。
“沿途的风景也很有趣味。”
他压低的声音像蚂蚁，温柔又调皮地从她的耳道钻了进去。
侧耳听到的低语，让仰夏的腰眼子到脊背窜上了一股酥麻。是因为他声音的清澈低柔吗？还是这话语竟仿佛钻进她的思虑中，如浣如洗，涤荡了她未觉察的苦闷……
便似恰好冲开了某团云雾一般。
她不敢应声，也不敢乱动。
眼神遥遥望着远处奔跑的绿化带，只当作身旁太嘈杂，什么也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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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秋，登山骑行的爱好者较两月前多出许多，仰夏三人到的不早不晚，虽是工作日，此地仍是游人如织。
佳卉张望着四周，满目苍翠葱茏，峰峦叠嶂，也不知是不是在城里憋的太久，此时一股肆意畅快从胸腔满溢而出，让抑郁烦闷都消散了。
“在燕市五年，第一次来啊。”佳卉感慨道：“浪费了。”
“听说这的财神庙比较灵验。”仰夏望着远处的庙宇，充当几秒不讹钱的导游。
“啊？为什么？”
“因为各形各款的财神众多，一通乱拜也没关系，总有一个财神能帮上忙。”
“好家伙，财神101？”佳卉嘎嘎笑翻：“那我们要不要先拜一拜再进本？”
仰夏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连香火钱都没有，不好意思劳财神爷大驾了。对了，都把楼兰系统开启了没？”
佳卉和徐寻不约而同地点头回应。仰夏“嗯”了一声，带他俩踏上人工铺设的登山道，三人身上纷纷传来了“滴”的一声提示音。
一道弧形的琉璃蓝光随之从周围地平线上徒然升起，逐渐包围了身旁及远处的整片风景区，吞没掉了云霞间的太阳，方才身边嘈杂的交谈声也回归了寂静。
佳卉惊讶地环视四周，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天竟然彻底黑了。
“欢迎来到‘紫光连环劫’第一环。请注意：本次进入副本人数为三人，难度指数上升30。本场不设置中场休息，退出境界视为关闭副本，进度不继承，请注意分配体力。”
“华北平原妙峰山近日异象频生，村民间大肆谣传鬼魅侵扰，农户田伯拒信传言邪说，欲以一己之力找出诡厄源头……”
“请仔细探索周围环境，寻找通关线索。祝你好运。”
听完来自空中的系统公告，除了难度上涨让她有些意外，仰夏心态还算平稳。
佳卉却拽住了仰夏的衣袖，表情有些紧张：“老板，太黑了，我夜盲……”黑暗中的山道，多少还是有些瘆人。
仰夏搂住她的肩安慰道：“怕什么呀，瞧着。”
说着从背包里找出一个钮扣状的塑料片，用剑指轻点两下，塑料片“砰”地一下鼓成一颗小圆球，两侧展开蝉翼般的小翅膀。
翅膀忽闪忽闪，把圆球送到了仰夏的头顶，又“砰”地一声，圆球通体发出像白炽灯一样的亮光，周遭的一切都被照亮了。光亮直径5米，能看的出脚下的路完全还原成了未经人为开发过的原始山路状态。
“哇！这就是“三足乌”？太酷了！”佳卉的恐惧立刻被兴奋感取代，顶着被亮瞎的风险盯着圆球左看看右看看。
也不怪佳卉大惊小怪，仰夏平时在宿舍里也不是没给佳卉参观过她的道具，只不过楼兰规则的限制，所有道具只能在任务时使用，更有一部分仅可以在副本启用。平常收在背包里，就是一个塑料片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出奇的。
“那可不，就这个，一次性的，就得20幻玉。”
不提还好，一说幻玉，仰夏就得肉疼一下。
可是为了效率，下副本的道具是必须准备的，这个肉不想疼也得硬疼。
“太棒了，怎么样小寻同僚？你不怕了吧？”佳卉似乎忘记了刚才瑟瑟发抖的自己。
“不怕了。”徐寻仍旧是一副浅笑挂在脸上，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比仰夏她俩还要像过来秋游的。这话说的很难说不像哄孩子。
可惜光亮的范围有限，山道上的景致都藏在黑暗中，想像郊游那般欣赏，也心有余而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