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百年后的重逢2
冷不丁被“袭击”的仰夏神情一凝。
快速后退一步，反手钳住对方。
若不是瞥见他的正脸，便要以条件反射的背摔作为她对新人的欢迎大礼。
这出手无礼的人有着一头浅棕色的柔软头发，较同性来说偏长一些，没经任何打理，自然地耷拉着。
刘海落在眉眼间，一双眼眸水光氤氲，脸颊却有着不太健康的瘦削苍白，若不是看上去憔悴，这男青年的脸可以说得上是万里挑一的清秀俊朗。
要把这纸糊的气色再养一养，绝对能用“惊艳”二字形容。
确实挺好看，群里那些馋虫们要高兴坏了。仰夏心想。
这地儿人类也进不来，那么只可能是同是堕凡的仙僚。是刚满十八岁接到通知过来的么？看气质，好像应该再成熟一些……
仰夏攒上劲的手这才松开，眼前的这双眸子竟目光灼灼与她四目相对。
过了好几秒，还没有放手的样子，她便有些挂不住了。
呃……不要吧……
她宁愿多打两头龙王也不要经历这种场景好吗！
仰夏赶紧把视线挪开，左看看右看看，尴尬的眼神无处安放，后背都开始麻了。
清醒一点！仰夏，你都一把年纪了在这儿羞涩个什么劲！
作为楼中前辈，她肯定不能被新人多盯了几秒就露怯，这多丢人。
必须得支棱起来才行啊！仰夏心里强撑着给自己鼓劲。
初次见面，应该说点什么好呢？
嗨？小哥？早？吃了吗您内？
小哥哥，你衣服哪买的，链接可以发我一下吗？
顺便说下，你可能认错人了？
……嗯，好烂。
让这两天满脑袋浆糊的仰夏去思考，如何开口让自己不显得那么老套，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她也不是倒不是恐男，只不过这个场面有些过于“抓马”，一时间难以消化。
古典秀气的狭长眉眼带着清冷，却又柔情似水地落在仰夏僵硬的表情上。
这年轻人的脸越是瞧的时间长，就越叫人觉得五官精致耐看。应当正值壮年，却弱质纤纤，暗藏一股出世的气质，感觉不是很好拉近距离。
他嘴唇色如春樱，睫毛又密又长，尤其是眼睛像琉璃珠一般，似乎含着泪将要盈满了……
眨巴一下。
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下，竟真有晶莹的泪水淌了出来。
啊、啊？
仰夏傻了。
“予儿……”
声音轻柔得好似一缕羽毛，好像有满腔的情绪堵在喉间，微微的颤抖在其中难以分辨。
嗯？
仰夏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短暂的人生里既无恩怨录又无鸳鸯谱，人际关系干净得都连苍蝇都嫌“呸、寡淡”，根本没有一丁点儿可能曾伤过这位小哥哥的心。
十成十就是认错人了。
仰夏扯出一个勉强算得上爽朗笑容：“这位小哥，第一次来吗？要找谁呢，我可以给你指指路。”
“……”男生愣了片刻，随即挂上一个苍白的微笑：“也对……本……呃我……失态了，抱歉。”
“嗯……我，我叫徐寻。第一次到这来，不太认路。姑娘可否……劳驾做个向导？”
文绉绉地，还挺有礼貌。
“双人徐？”
“是的。”他顿了顿，又道：“‘众里寻他她千百度’的‘寻’。”
奇怪的很，这人气质跟他的衣着打扮格格不入。举手投足间，不像在人界长大的，倒像是刚刚从天上下来的。
无论如何，对于有礼貌的人仰夏向来是很有好感，长相又清秀顺眼，以后也是同僚了，花点时间照顾一下也无妨。
“好说好说，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带你看看这座楼各个区域吧。”仰夏微微撒了个谎，她不是没有事做，只是前不久发生的事让她有些气闷，放松一下，找人说话转移注意力是不错的办法。
她似乎忘了自己不打算搭理新人的初衷，很爽快地走到前面，回身给他招招手：“来呗，你没有什么别的安排吧？”
“好，多谢姑娘……”徐寻拱手，浅浅一笑。
“不用这样客气，这一世我们都是人界长大的，文化吧，有，但不多，你就随意一点吧，这里都是一群大大咧咧没皮没脸的。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仰夏，仰望的仰，夏至的夏。你就叫我……”
“称姑娘一声师父，可否。”
徐寻突然出声抢过了仰夏的话头。
“啊？”
跟外表不同，这哥们儿竟意外地有点自来熟。
而且……叫前辈还不够，还要拜师？
难道她的名号已经被她卷出了五湖四海？居然还有人慕名而来拜师？
唔，虽然她在这儿的确算得上能力数一数二的，但带徒弟……太麻烦了。
她不禁回忆起冬林来，那日，他也是潸然泪下，斩钉截铁地说绝不辜负她。
她的心随着回忆片段的闪过泼上一层凉意。
带什么徒弟呢，多一份联结就多一份牵挂。仰夏绝不打算再轻易接纳了。
徐寻长得清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让他的神情更显真诚。
“这个……恐怕……”仰夏多少有点吃软不吃硬，郁闷得暗地里直搓手，果断拒绝的台词卡在牙缝间，就是挤不出去。
“这样吧，我先带你四处看看。其实这里的历练并不难，”仰夏想了想，换了种柔和的拒绝方式：“如果平时爱玩电子游戏，很快就能上手，自己也完全应付的过来。”
“你的刑期是多少年，说不定你都不需要进脚楼——哦对，我们都叫这脚楼，你也这么叫就行了。若时间不长，待在这还不如出去过人间日子，偶尔做做任务……够纳税的，就完事了。”
徐寻勾起他形状好看的唇角，微微一笑：“我无处可去，除了这里。”
……
后半截话被他硬堵在了喉咙里。仰夏生咽了一大口唾沫。
糟了，看来是个抽到“下下下”签的倒霉蛋，也不知道跟张冬林比较起来如何，可人不主动说也不方便问，不问又怎么好接着拒绝？
仰夏不禁想起她第一次收到顺风台信息的时候。
什么神啊鬼的，信仰科学的准大学生哪能相信这个，天皇老子来了也是诈骗信息啊！顺手就给删除举报了。
结果她正转身去关掉空调开窗通风，就见远处碧蓝的空中白花花的云层集结成一团，又秩序井然地分散开。
“速往楼兰”四个大字……
把仰夏吓得连做了几天噩梦。
但真正到了燕市，踏入楼兰的一瞬间，她如入桃花源，久旱逢甘霖，满心雀跃着终于可以彻底远离这x蛋的人世间，整个流程的心态，仰夏还是记忆犹新。
怎么说呢。
人界渡劫的坎坷经历，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仙涯中的一站，要做类比，不过是沉浸式参演一幕话剧，甚至只是看了场电影……放在天平两端，比起他们的仙龄而言轻巧得不值一提。
可是，记忆刻在血液中，轻轻拿起轻轻放下，又是那么简单？
仰夏知道讨论前尘往事无非给人添堵，这便收起凝重的表情，善意地笑了笑：“成吧，先不说别的，我先带你遛遛这幢破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