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无比憎恨

    天罡山脚下，小山丘旁的茅草屋，是他曾经记忆中的家。

    马钊信心头一热，见那偷了他银子的人，走进屋里去。

    他勒住马缰，捎着斟酌。确原来茅草屋变成砖瓦结构，四周竹篱笆被石头基础，青砖砌叠，上面被人为的堆积荆棘，以防外人从院墙翻墙而入。院墙外，马厩依旧在原来的地方。

    不同的是，马厩四周堆起一大堆破碎的缸坛瓦罐。

    马钊信怎么看也弄不明白，自己的家怎么会出现好多不搭边的东西。

    他想走过去问一问那些忙忙碌碌的人，又觉得自己对这里是那么的陌生。踌躇不前的马钊信，多么想这一会能看到母亲司马昭君那熟悉的身影；以及父亲苻乾苕见到他，总是问寒问暖的场景。

    “二成子，快来看看火候。里面的器具好像都在烈火中晃动一样，看光景好像有倒塌的趋势。我都不敢加木材了！”

    壁虎神姚雪中，对着喂马的二成子张嘴就喊。曾经在遗腹岛红极一时的二成子，自从被李连宇从千灯镇请到遗腹岛，人见人喊窑师傅。自从窑场被老纪头的五路神仙霸占后，二成子像是坐牢一样，被五路神仙羁押着。

    不用说一个月让冬梅来窑场一两次，自己想去桃花坞大街逛一逛，五路神仙也不予理睬。

    我们知道，那二成子脑子不傻，也见多识广。但是，和这帮无赖打交道，二成子原本即是胆小如鼠。他虽然走南闯北，也不过是驾驭三匹高头大马，一辆木质大板车，奔跑于十里八乡，为的是养家糊口而已。

    对江湖之事，虽有耳闻目睹，毕竟不在身临其境之中。

    某些江湖规矩，二成子是望而生畏，听而瑟瑟发抖。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给人家送货，结果被以老纪头为首的五路神仙逮到景德镇，给人家烧窑制坯。数年以后，自己总算熬出头。从马车夫，成为一名出色的烧窑匠，二成子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怎么说呢？

    说是没有遗憾，那不合适。

    因为，在安居县城，那里有他的老家，前妻以及儿女。

    被老纪头卖到景德镇做了佣人，想逃，也逃不出去。因为自己是被窑场主以五十两纹银获得，也就是说，二成子和祝家贵、秦富贵包括小秋菊等人一样，一辈子就得留在窑场为佣人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几个人所在的窑场主，都是六十岁未到便得病而亡。

    随之而来的是，几个人相继接管了窑场主的家业。还不是因为，窑场主的接班人小。当二成子将李连宇带到景德镇时，那祝家贵和秦富贵、小秋菊都在策划如何离开窑场主的家，自己回安居独干。

    欲说安居县城，比起景德镇那是个绰绰有余。

    砌窑场，比在景德镇还要便利。

    鬼使神差，他们前脚想的事，后脚二成子带着李连宇找到景德镇。欲说李连宇这个人，为了赚钱也算是豁出去了。从遗腹岛远航景德镇，几乎用去大半年时间。且，大木船雇佣十多个纤夫。

    从遗腹岛开往景德镇，那可是脚脚上游。

    逆流而上，单靠风帆那绝对是杯水车薪。

    没有纤夫搭把力，大木船想往上游行驶，犹如登天还难。

    双方你情我愿，一拍即合。甭说是李连宇一个人运气好，祝家贵和秦富贵等人也算是获得自由之身。来到遗腹岛受人尊重的程度，令祝家贵和秦富贵等人大喜过望。几年来，被窑场主的折磨，令几个人身心疲惫，信念具毁。

    是遗腹岛给了他们几个人的重生，重新获得受人从来未有过的尊敬。

    于是乎，像变个人似的祝家贵等人，变得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只知道找土，烧窑，看火候。什么时间封炉停火，什么时候运水滴灌降温，都在祝家贵和秦富贵的掌握之中。那窑可不是随随便便挖个坑，就可以烧制的事。

    首先，找块水陆交通方便的地方。

    然后，在平地画个圆圈，直径大约三丈。

    用二成子烧制的砖坯，从平地砌叠。形状呈拱形圆柱体。高度约莫两丈五左右，上口直径大约在一丈。期间，留有烟道口四个，通往顶端，分别在窑的四周均匀分布。这些烟窗口，也是封门过后滴水降温的地方。

    那么什么叫封门呢？

    窑场砌叠好之后，留有一个一人多高的进出口大门。这里，既是进毛坯的地方，也是出窑货的地方。将毛坯像砌叠窑场一样的，一层层，一节节往上重叠堆码。直至窑顶，然后理平堆土覆盖封顶。

    这时候，就可以从窑门口点火烧制了。

    开始一天一夜，是以慢火文烧。到了第二天开始，以中火加速。直至七天后，开始快火猛火急速提高烧制的炉内温度，俗称连火。连火只需要一天时间，紧接着就是熄火封门。直到这一会，烧窑师傅方能喘息一会，带炉内温度完全处于一种相对稳定，且均匀恒温的情况下，再开始运水从烟窗滴灌降温。

    刚才，赵启斌叫二成子看炉膛的情况，正是属于封门阶段。

    那五路神仙对打砸抢夺是行家，对烧制窑货这方面，当然是一窍不通了。二成子嗤笑一下，也不作声。丢下手里马料，径直走过去。你可别小看那都是泥土堆积而成的窑制品。烧制好以后，一窑货少说也得赚个上千俩纹银。

    当然，有盈利的地方，他就有亏本。

    烧制温度掌握不好，成品色值黯淡。

    卖不出去，换不回银子，就是叫个亏本。柴火加人工，都是要二成子付出的呀！亏点本钱，不算啥。碰到窑内温度过高，导致窑崩人亡的事，也不是没有过。不是烧窑师傅的人，他们不知道其中暗藏危险。

    老纪头为首的五路神仙，并没有吸取司马昭君对她们的教训。

    气不过聋子撵哑巴，他们一不愿意开荒种地；二不愿意动脑筋在桃花坞大街，做点赚钱的小生意。总是盘算空手套白狼的套路赚钱，不劳而获，炙手可得的想法，已经在五路神仙脑海里根深蒂固，顽固不化。

    马钊信见得二成子露出一种极不情愿的样子，他一骨碌跳下马来。

    走上前去询问道：“师傅请留步，请问这里可曾是苻乾苕的家？”

    马钊信也顾不得二成子是什么地方人，怎么会在他们家这里砌了窑场。他能从二成子的眼神里，包括他对赵启斌喊他的那一个眼神，就知道其中两个人肯定有难言之隐。

    二成子被来人一身行头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有人穿着打扮像马钊信这样的。

    或许，在内地人看来，大清兵从北到南，遍地开花并不稀奇。但是，在遗腹岛，无论马钊信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人默默地对着他的背后评头论足，指手画脚。不纯净是好奇，是因为对马钊信的身份，人们还没法加以辨别。

    “哦，对！我来之前，似曾有户苻姓家庭住在天罡山脚下。女主人叫司马昭君，后来被她母亲带走了。请问你是？”二成子望着马钊信，一双眼不停地在马钊信身上打量着。从头到脚，他是叫个一丝不苟。只是看来看去，也不认得这个人，才不得不反过来问马钊信。

    “哦，我只是他们家的一个熟人。刚才路过这里，顺便看一看老熟人，不想，面目全非。我都不敢认出他们家地方了。我想请问师傅，你能告诉我，苻姓一家人，现在去了哪里吗？他们是不是离开遗腹岛了？”

    马钊信有些急切，语气中略带激动，有一种想哭的势头。

    二成子总是找不到外边的人，因为，谁都不知道他和祝家贵、秦富贵都被老纪头控制了。

    祝家贵和秦富贵和他一样，成了五路神仙的手下佣人。

    奶奶的，从大师傅，一下子坠落成仆人，二成子和祝家贵等人，一言难尽。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曾经将他们几个人从吴集镇去往池州的地方，劫持到景德镇的人，就是眼面前将他们财产据为己有的一路人：五路神仙！

    好汉打不过双全，祝家贵、秦富贵和二成子一样，被五路神仙以卖窑货为借口，打探他们窑场的人员多少。会武功的练家子，到底有几个。摸索清楚之后，先是拿二成子开刀。得手之后，发现二成子没半点反抗的意思。

    所以，趁热打铁。不久，他们对祝家贵和秦富贵的窑场，用同一种手段窃取。

    不费一刀一棒，五路神仙得到遗腹岛上的所有窑场。

    他们并不买账，最近这段时间，五路神仙动起李连宇他们家的主意。因为窑场虽然被他们控制，但通往内地的唯一渠道，大木船，还在李连宇的控制之下。拿下李连宇的大木船，便是控制遗腹岛整个经济命脉。

    二成子眼珠子一转，他瞧一下四周，有挖土和泥制坯的；有搬运烧制成功窑制品的；也有人砍柴劈柴的一副繁忙景象。

    便偷偷的对马钊信说：“小哥，我们虽然互不相识，但我能肯定，你是个善良的人。这里说话太不方便，如果你不见怪的话，赶快带我速速离开这里。我们是被五路神仙控制了，没办法逃出去。”

    马钊信一听，心里有数了。

    我说呢，从你和喊话你的人眼神中，我就猜出个七大八。

    他指着马厩对二成子说：“你不会告诉我，你不会骑马吧？我救你出去，你告诉我这家人的主人在哪里，我们就算谁也不欠谁，两清便是了！”

    二成子点点头：“嘿嘿，甭说骑马，我还是迅马的老祖宗。”

    说完，二成子用两个手指头，伸进自己嘴里。

    “嘘嘘嘘”三声长长的口哨吹过去，那马厩里正在吃草的其中一匹马，嘚嘚嘚的跑过来。二成子二话不说，跃身上马。“你在前面走，我，给你断后。”

    说完，马钊信提起自己的青龙宝剑，对着马屁股就是“啪”的一声。

    二成子的马，受惊，一声“吁吁吁”的狂叫，紧跟着奋蹄奔跑。

    骏马的嘶吼，惊动刚才走进屋里那个偷盗自己银子的人。他虽然骑在马身上的动着，身轻如燕。但下得马来，走路一跛一拐。此人，正是被司马昭君打得腰杆脱节的排行老三，隐身神赵启斌。

    见得二成子骑马飞奔，赵启斌急忙大喊：“老大，不好了，烧窑匠二成子逃跑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赵启斌一声惊呼，屋里屋外，包括正在烧窑的祝家贵和秦富贵等人，当然也包括于二成子生死与共的小徒弟，都跑出来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向延伸海滩的马路上观望。

    是兴灾惹祸，还是替二成子捏一把汗，估计什么人都有之。

    独臂老纪头走出屋内，他望着赵启斌手指的方向，一匹马，隐隐约约飞奔而去。身后扬起飞沙，飘在空中，慢慢撒去。没有人顾及马钊信站在他们面前，可能是马钊信骑的一匹马，挡住他们的视线。

    “马，老大，这里有一匹大黑马！”

    老二水獭神龚智超，指着马钊信手里牵着的大黑马惊叫着。

    马钊信站在大黑马的背面，他们当然是只见其马，不见其人了。老纪头瞪一眼龚智超，气呼呼朝马就走过去。确巧，从马钊信骑着的大黑马身边经过。所有人紧跟着老纪头后边，对马钊信和大黑马充耳不闻。

    “给我追，逃了二成子，五路神仙在遗腹岛所做的这一切，统统败露无疑。”

    说完，只见得老纪头独臂蠕动几下。

    赵启斌等人相继上马，只有老纪头因为断了一只胳膊，上马比较吃力。就在老纪头上马又从马背上滑下的一刹那，他见得马钊信从腰间拔出龙泉宝剑，剑尖朝下，两腿分开站立。左手侧牵着马缰，挡在他们的去路中间。

    “兄弟，你不仗义！在桃花坞大街，你偷得我银两就想一走了之，也太不地道了吧？现在，还给我吧！大家就当误会一场。尚若你不愿意还给我，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老纪头听得一席话，顿感蹊跷。

    什么时候从地缝里冒出这么个人来，大言不惭。

    “谁偷你银子了啊？你别血口喷人，我偷了你银子，拿出证据来呀！要不然，你，你就是诬告。我，我要送你见官去！”

    乖乖弄地咚，你见过小偷嘴这么硬的么？

    赵启斌嘴不饶人。

    他们不知道马钊信的厉害，只知道自己是五路神仙。

    在遗腹岛，没有他们五路神仙干不成的事。可恶至极，令祝家贵和秦富贵等人看得也是无比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