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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郭家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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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春听了郭莲一席话,当然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她用自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郭莲。

    走过去,似曾见过郭莲似的亲切问道:“姐姐,你此话可当真?我走上偷抢这条路,是因为有吃有喝的人家,他们不愿意施舍,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饿死是吧。不得已,才给自己定下了一要、二偷、三抢的原值。嗨嗨,那不是跟他们好说不来么!”

    三双开始接待李连宇原本需要的货物,他知道,李连宇该死,但冬梅和她两个姑娘没有罪过。

    倘若因此中断他们在遗腹岛赖以生存的货源,不单单是断了人家财路,而是要她们娘仨小命。谁都知道,船民是不会种地的。你跟冬梅和她家姑娘谈论大木船的风帆一套,包括生意场上的买卖成交,不用说,绝对是头头是道。

    但是,你要跟他们谈论一年二十四节气,什么时候种什么庄稼,那冬梅和他们家两个姑娘除了只会摇头翻白眼,其它什么也只能是说不知道。

    三双的担心,还是有理有据。

    郭莲也不当自己是外人。

    肚子里始终嫉恨着马钊信,恨不得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小阳春也是个机灵好动的小姑娘,不知道咋地,见到三双,她没有像见到郭莲那样的陌生。

    和三双之所以一见如故,可能有两个原因:

    其一,三双在遇到她被人追赶时,见得她迎面而来,却没有伸手去抓住他;

    其二,他为了给自己打掩护,在郭莲逮住她以后,硬说自己是他的人。

    为这一点,郭莲差点误会他们俩是同流合污的一伙人。

    如果此时此刻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让阳春在三双和郭莲之间来个自由选择,她绝对毫无保留的选择和三双在一起,亦或更能给阳春一种安全感。郭莲对小阳春来说,唯恐抓住她的那一刻狠劲,使得小阳春对她产生畏惧。

    所以,在大木船上,她忙得不亦乐乎。

    指挥装卸工将货物整齐摆放,为的是腾出空间,可以多带些人上遗腹岛。

    目前情况,在遗腹岛上的长居居民,已经有上千口之多。单凭桃花坞大街,就有七八百口人家。足够李连宇一条大木船,往返于江南江北之间,不间断航行运送岛上急需物资。

    阳春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头上戴一顶西瓜皮帽子,头发窝在帽子里,只露出一张带着稚气的、白白胖胖的脸蛋,上面拥有一对能说话的眼睛,特别逗人喜爱。按理说,就这么个活泼机灵的小姑娘,应该是人见人爱才对呀。

    可是,通州大街上的人们为什么就没有人收留她呢?

    那是阳春故意在别人面前,把自己打造成疯疯癫癫的样子。

    一贪、二嗔、三痴,是她的拿手好戏。

    看到那些主动给她好吃好喝好穿的人,阳春知道这伙人不怀好心。有的人家,希望将他收留,为的是给自己儿子找个不花钱的媳妇;有人家对她故意施舍,为的是要她留下来,做一名不需要花银子的佣人。

    为了杜绝一伙人对她的存心不良,阳春遂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痴痴傻傻的男人。

    嗨嗨,她的这一招,还真的杜绝那些对她心怀鬼胎的人。

    见得自己的做法,的确有效果,心里乐滋滋的。可好景不长,随着她的半痴半傻的绘声绘色表演,形象逼真的又痴又傻吓阻所有人不敢接近她。原因很简单:要她回去不但创造不了效益,反倒倒贴给她吃住。

    无论到了什么年代,人性的残忍,来源于食肉动物的本能。

    不要企图希望有人在没有利益获得的前提下,对你实施无私救助。

    哪怕,他的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除非,在有目的的情况下,才予以赠予,不是什么人,在大是大非明白之后的善举,而是具有一定的目的性,和利益的趋使。

    饱尝人间冷暖,阳春早已经看透人性丑恶。

    别看她刚满十四岁,还是个孩子。

    她对人性的认知与理解,不是来自于所有人的表面上的所谓素质和文化修养;而是来自自己的切身体会,以及与生俱来的人性身上所具有的动物本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跟你们口头说好话,居然没有一个人予以同情,那我, 只能选择偷和抢。

    当然,冒着逮住即是一顿毒打的危险。

    对阳来说,与其说自己被饿死,哪怕选择被人打的半死,毕竟自己还活着。

    作为人,在没有得到生命保障之前,你跟我谈什么良知和修养,阿呸!

    有什么还有比自己活着更令自己高兴的事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到任何年代,都具有教科书式的教育意义。我不宣扬教科书式的人性丑陋,但至少求实务虚才是每个人记录生活真实写照的依据。

    通州码头,搬运工肩挑人扛。

    三双指挥着搬运工,将货物整齐的有规有矩的摆放。遗腹岛向外输送的枋树木料,深得江北人的喜爱。而江北人五谷杂粮,山芋萝卜菜瓜,也是遗腹岛人的最爱。只可惜,蔬菜水果,因大木船运送时间过长,有的在沿途就发生霉变。

    倒是小油房生产的菜籽油和黄豆油,特别是小磨麻油,是遗腹岛上的人无法自己供给的事,哪怕像杨梅那样的,自己家里长了好多菜籽、大豆,还是因为缺乏技术,而无人问津。

    因此,固然有了李连宇的介入,遗腹岛上来了众多手艺人。固然他们各自为战,手艺精湛。怎奈,遗腹岛就是没有一户榨油坊。

    李连宇这个人知道物稀为贵的道理。

    遗腹岛没有的,他才能赚得盆满钵满。

    独家经营,在遗腹岛的冬梅他们家,生意能不好吗?

    加之二成子的制砖制瓦窑场;祝家贵和秦富贵的烧制缸坛瓦罐窑场;还有,赵伟塞的铁匠铺铁质农用器具,都运到冬梅他们家的代销点经销。或多或少,给冬梅他们家带来利润。

    所以,三双还是根据李连宇事前的安排,作出进出货调整的决定。

    李连宇已死,大双二双大仇已报,对冬梅和两个姑娘,三双这个孩子还是谁是谁非,分得一清二白。无论曾经的李连宇对他怎么样,但收留之恩,永远存在。哪怕是赵铁匠赵伟塞大爷的精心安排,毕竟,他们仨是在李连宇大木船上,和李连宇同舟共济数载。

    阳春只是上船几个时辰,见得三双忙得焦头烂额,她也学着三双的样子。

    也不怕三双见笑,不管他是否接受与反感,她一口一声三哥的叫着,搞得三双倒有些感觉突然从天上掉下一个小妹妹一样的,既亲切,又不寂寞。他挥汗如雨,阳春走过去用自己衣袖帮助他擦一擦。

    她们俩的一举一动,搞得郭莲一脸懵逼。

    嗨嗨,你看看这小丫头和三双,我本想带她去学艺混生活,见她如此这般和三双一见如故,那我还有什么必要给爹娘求情收留她呢?

    原本,自己遭遇马钊信奚落,内心里嫉妒难受至极。见到三双。本想今晚与三双窃窃私语,一吐为快。怎奈,连她这一丁点要求,也被自己沿途捡回来的一个小偷给截胡了,唉。

    做人失败呀!

    郭莲气得说不话来。

    尽管看着阳春和三双忙得不亦乐乎,郭莲坐在船舱一直生闷气。

    时近夕阳西下,大木船已经装满遗腹岛急需货物。

    三双和阳春两个人用麻绳固定堆满货物的船舱,上面盖着防雨布,做好远航准备。

    就在这时刻,码头上,突然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粗野豪扩的喊声:“喂,大木船上的人,你们船上来了一位郭家班子的郭莲姑娘没有啊?有没有,请你们帮忙问一声。谢谢啦!”

    那人坐在马上,怀抱双拳。

    阳春听得摇摇头,正欲举起手,对着岸上的人大喊:没有!

    多亏三双认得郭登夫妻俩,他急忙抓住阳春举起的一只手,对着郭登喊道:“有,郭莲在咱们家大木船上。嗨嗨,大木船就前前后后,十多丈,跑来跑去还不是在上面。既然来了,她能插翅飞呀?”

    三双笑呵呵的掉头看一眼郭莲,郭莲也听到爹爹在叫他。

    唉,自己总算也有个说话的人了。

    她急忙起身,脸上荡起笑容,直奔岸上。“爹爹,娘,你们咋才来呀你看看马钊信居然和那大小姐结婚了,你们俩还有脸待在那里。我,我真是服了你们俩了,真不愧是郭莲的亲爹亲娘啊!”

    郭莲此话一出,出手就去帮着爹爹牵马。

    郭登不答应了:“哎哎哎,我们只是担心你,才追过来看一看。既然安然无恙,那,那就跟我们回去呗!在江北,可以借助马钊信的力量,至少,我们在大将军的势力范围内搞演出,不会遇到地痞流氓砸场子闹事收保护费什么的。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又干嘛急着选择离开呢?”

    “切,你,你还是我爹爹不。”

    郭莲一听,调转身,牵着马径直走上大木船,气鼓鼓的,头也不回。

    噌蹭蹭,跳板被连人带马踩得咯吱咯吱作响。那劲头,看得阳春伸出舌头。她指着一头担在大木船上,一头担在岸上的大跳板,惊得大声喊道:“姐姐小心,那跳板,跳板就要断裂了。”

    唉,姑娘家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行船之人,最忌讳快嘴快舌。

    临近出船之日,切勿说些令人细思极恐的语言。

    听起来不吉利,航行过程中容易令水手、或者船家搁在心上。幸亏,三双对这方面的知识不够认真。碰到李连宇听得小阳春说了刚才不该说的一句话,保准令他在八仙过海的拜坛下面烧香叩头,认罪服输。

    郭莲始终不在意刚才阳春的一席话,她牵着马,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大木船。

    后面放郭登,站在大跳板和码头的中间,一只脚踏上大跳板,一只脚站在码头上,不上不下,不进不退。他心里想:哎吆,我们家丫头是怎么啦?难道,知道马钊信结婚了,她心里生恨了吗?

    你看看这郭老头,想当初他自己五十多岁,找个二十多岁小少妇。

    对自己姑娘需要什么,他表现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真是装神弄鬼,装模作样。

    王玉菊等不及了,它的脾气和郭莲一样。奶奶的,既然你不顾师姐对你一往情深,也抹杀我们做师父师母的一片期待,待在你府上,那就是个羞辱。哪怕饿死、累死,也绝不在你家占半点光。

    王玉菊决议离开马钊信的将军府时,早已经下定决心。

    现如今,见得郭登还想对马钊信抱有希望,气得王玉菊在郭登后边使劲一推:“我说郭登,你走还是不走?走就给我上船;不走,你就给老娘我让出道来。奶奶的,不前不后,不上不下的你这分明是占着位置不作为,害人又不利己啊!”

    郭登一个酿跄,“唉唉唉噗通”

    由于王玉菊在气头上,用力过猛。

    一下子将郭登推出大跳板以外。来不及反应的郭登顺着她的手势,整个人倒向水里。

    “哗啦”

    岸边和大木船的挟挡里,郭登重重被摔下去。湛起的水花,飞奔至站在大跳板另一头的王玉菊身上。

    她被凉水猛地扑向自己,没头没脸的浑身上下水灵灵的。

    伸手抹一把脸上水珠,大口大口的喘口气。怒不可及,定定神,望着掉在水里挣扎的郭登。原本气冲霄汉。见得郭登在水里模样,似笑非笑的王玉菊,指着“噗通噗通”划水的郭登,脱口而出:“奶奶的,你个老球头,宁死也不忘给老娘我身上泼脏水,看我不把你给淹死。”

    郭莲跑过来了,见得母亲身上湛的都是水。

    父亲还在水里挣扎,她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自己心里窝着火,连爹娘都不帮助自己想办法出气;

    笑的是,母亲看着掉在水里的爹爹,笑得合不拢嘴。

    “啊哟,我说你们俩是怎么啦?要打要闹,不能到船上吗?巴掌大地方,想躲也躲不掉,跑也无处跑,让你们打个够。”

    说着,郭莲弯下腰,王玉菊伸出手。

    郭登见状:“啪”的一巴掌,给王玉菊伸向他的一只手打飞。他瞪一眼王玉菊,见得王玉菊裂开嘴“嘿呲嘿呲”偷笑,心里生升起一股无名之火。那火气,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王玉菊这样:“滚,以后,你不要在再惹我,我,我不想在见到你。”

    郭莲一个人也拉不上郭登啦!

    也不知道是咋地,三双和阳春就是不来帮忙。

    可能,她们俩认为这是郭家班一家人的事。两口子打架是常事,和尚拉架是多事。正在郭莲将父亲郭登拉一半留一半在半空中悬着的时候,郭莲喊一声母亲道:“娘,你快来帮吗呀!我,我都快拉不动了!”

    王玉菊“呵呵”一笑。

    她慢悠悠的走过来,看着一双脚和一只手扶住岸边,一只手吊着自己姑娘双手的郭登,趾高气昂的对着郭莲,笑眯眯地回答道:“唉,姑娘,你难道忘了,你爹爹刚才不是叫我滚吗?你这会儿,就当你娘滚了呗!哈哈哈,要不然,让他求我啊!”

    紧要关头,一匹马驮着一个人,急促的来到码头:“船家,船家,你见着郭家班子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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