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母女相认
宜春院,呈半弧形的建筑,依山傍水。
前面,面向东南方向,站在二楼听江水白哗哗流淌,一浪高似一浪。看海鸥搏击波涛,迎风展翅,忽高忽低,翱翔于天水之间。从宜春院向前走五十丈许,便是一望无际的海滩和滔滔不绝的江水。
小茴香被李连宇赶到这里,误打误撞选了一处风水宝地。
背靠天罡山脚下,身后四季常青,郁郁葱葱。
即使是冰天雪地,来自于天罡山深处的常青树、雪松、寒梅依然傲雪绽放,给人以耳目一新感觉。说起天罡山,北起司马昭君和苻乾苕居住的山脚下。不过,那司马昭君和苻乾苕选择在自己被冲上岸的地方居住,是因为天罡山在遗腹岛的西北角这个地方,孕生出有一座姊妹山。
司马昭君和苻乾苕居住的地方,正是在姊妹山环抱的地方。
所以,当你来到司马昭君他们家的时候,同样是一面环水,三面环山。和小茴香居住的环境一样,四周青枝绿,空气潮湿中,略带树木花草的清香同时,里面挟杂着从海面吹过来鱼腥草的馨香怡人味道。
闻及此味,绝对使你焕然一新。
弧形建筑下面的基础,和桃花坞大街的所有人家一样,大青石为基础。
有人会问,大明时期的人家,为什么都是以石头作为建房屋的基础呢?那得看在什么地方,不是作者找不到词汇,而左范三次强调以大青石为基础。那都是因为就地取材,本地资源充足。
在安居,司马涂暾用大青石作为司马家族大院的基础,那是因为安居本地,大青石资源丰富,耗材物廉价廉。
无需长途搬运,触手可得的事,当然以大青石为基础。一为节约成本;二为以大青石为基础雷打不动,风吹不摇,水冲不垮。屹立暴风骤雨中,尽管外边雷电交加,人在屋里,依旧巍然不动!
由此可见,生活在遗腹岛的人,大青石无本得利。
只要花点人工巧匠时间,将大青石开凿成你需要的模样,找几辆大马车,肩挑人扛,运回家,按照泥瓦匠的摆布,不但可以成为你脚下的铺路石,也可以成为你家门前的石狮、赑屃一样的神兽,驱邪避恶,吉祥如意。
因此,在遗腹岛上,又一种职业,应运而生,那就是以凿石成型的,靠一把小铁锤,一根小钢钎走天下的石匠,在遗腹岛成为香饽饽。赵伟塞只顾他的铁匠生意,李连宇则将岛上需要的任何物,源源不断的的从内地运送过来,从中获利。他能将二成子的烧窑匠,请到遗腹岛;也能不远万里将远在景德山庄的祝家贵和秦富贵请回遗腹岛,请个石匠来遗腹岛,那更是得心应手的是事。
小茴香他们家的宜春院建筑,和其他在遗腹岛建房的人家一样,石头为基础,木料作支撑。
不外乎,那木料只要你有力气,上山拼命去砍便是。遗腹岛从露出水面,到现在,不低于百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按理说遗腹岛上的树木,都已经成年。有的树龄,甚至已经到了成精的年纪。
小茴香和何晓氏他们家建筑的房屋,都是以石头,砖瓦,树木为结构。
随着遗腹岛上人的生活需要,来自与内地的铁匠、木匠、泥瓦匠、石匠、小裁缝、纳鞋匠、补锅、补碗匠、编制礼簋合、簸箕、笆斗、大扁,竹席的竹篾匠等等在遗腹岛上各尽其能,各尽其责。
两层的木楼,被环形山包围着,使得小茴香的宜春院冬暖夏凉。
后山鸟鸣,翠竹长青。
前面浩瀚无边,白花花的江水,一望无际。集酒楼、澡堂子、小旅馆、赌场、戏子、风尘女子为一体的宜春院,不能不说是小茴香根据自己在安居怡春院学到的经营理念,死搬硬套的搬进遗腹岛上,重操旧业作为自己的一种营生手段,无可厚非。
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
“姑娘,你找谁呀?”
一个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女子,和司马昭君在木楼梯上不期而遇。
一个上,一个下,擦肩而过时那女子没有注意。直到司马昭君走上二楼,径直朝何晓氏告诉她的小茴香房间走过去,那姑娘才反应过来。心里想:唉,这个人,我怎么没见过啊?难道,是老鸨刚招进来的么?
一个急转身,那姑娘急忙尾随司马昭君身后,蹭蹭蹭一阵小跑,从后面追上司马昭君,气喘吁吁的张口就问。司马昭君也没想到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又返回来问自己,心里突然“噗通”一下。
她掉过头,望一望那个姑娘,毫不隐晦的告诉她说:“我,我是来找我母亲的呀?”
姑娘听得司马昭君说是找她母亲,哭笑不得的反问司马昭君:“姑娘,你是刚来遗腹岛吧?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青楼,这里是青楼知道吗?如果你不知道的话,我就给你普及一下,青楼是做那种,那种生意的,你到这里找母亲,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啊!呵呵。”
姑娘用一双手比划着,掩面捂嘴偷偷地在发笑。
同时,不忘一双眼紧盯着司马昭君的穿戴,感觉司马昭君的打扮和穿着,俨然像个粗野莽妇。说司马昭君像个野人,从她黑黝黝的脸蛋上,以及身上背后的斗篷、披着的蓑衣,就不难判断,她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风尘女子,多半以貌取人。
她哪里知道,眼面前的司马昭君,对她所言只字不差。不带任何虚假,坦言相告的同时,她是因为找母心切,才忍气吞声。要不然,像姑娘刚才那种,对司马昭君发出的嗤之以鼻的笑意,司马昭君便会拔剑相加,打得她满地找牙。
司马昭君不想与她有过激,更不想自己来母亲的地盘,第一次就与人结下梁子。
看一眼姑娘那鄙视她的神态,司马昭君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耐着性子,附和那姑娘,微微眠嘴笑到:“呵呵,我来青楼找我母亲,难道,难道有什么大忌?不会是连母女也不让相见吧,青楼什么时候,立下这样的规矩了啊?”
姑娘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倒没听说过有这么个规矩。只是青楼之地,是非曲直,六亲不认是青楼女子绝情断义的第一道门槛。听说有人来青楼找母亲,至少,我听到的还是第一次。好奇,是理所当然。我只是想问一问,你口口声声说来找你母亲,能否告诉我,你母亲叫什么名字呀?哪怕是外号,她总归有吧!”
司马昭君不想和姑娘纠缠,她抬腿就要转身即走。
姑娘见状,一个侧身挡在司马昭君面前。
她不知道司马昭君即是小茴香的女儿,作为宜春院的头牌,小南香给小茴香独当一面,那是叫个对小茴香的忠贞不二。小南香哪里知道,就为了她这么个不起眼的动作,气得司马昭君怒火中烧。
原本,在何晓氏他们家,受了何桃、何梨两个小丫头的气,储存在肚子里还没消。
因为自己是出来找母亲,司马昭君不想因为其他事,而影响自己寻找亲生母亲的决心。孤苦伶仃的日子,没有亲人在身边问寒问暖,司马昭君极度不习惯。从她记世时候起,自己就一直被人宠着、簇拥着长大。
到后来,落得个孤独寂寞冷。
时不时吃上顿断了下顿,令司马昭君倍感对失去亲人的怀念。
哪怕对她曾经讨厌至极的年老多迈,耳聋眼花,一咳屁下来的老爹爹司马涂暾,司马昭君也时长一个人在背地里,无声无息的偷偷地哭泣。她不为自己走到这一地步而后悔莫及,只是为曾经的那些宠着惯着她的人,一个个从她身边消失殆尽而难过。
包括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小秋菊,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消失得无影无踪。饱受现实折磨的司马昭君,总算体会了一把失去亲人之后,自己的那种孤独,无助,失落,几乎把她折磨得想一死了之。
好不容易从何晓氏嘴里得到母亲的下落,不想,被一愣头青阻挡。
此时,我司马昭君在不发威,又待何时?
见得小南香挡在自己前面,司马昭君满头青丝竖直,一双手抓住小南香两只肩膀,轻轻地往上一提,横眉竖眼的质问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一个陌生人好欺负是吧?我要找的人,凭什么一定要告诉你这死丫头?敢挡我的道,你是不是活腻了啊!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呐!”
“哎,哎,哎快将我放下,要不然我可喊人了啊!大姐,大姐,有人打人了啦,你快出来,救命,救命啦!”小南香被司马昭君提起来,悬在半空中,一双腿和一双手在半空中随意乱舞,任凭她使出吃奶力气,也碰不着司马昭君半根汗毛。
只听得“扑通”一声,司马昭君将小南香甩出四五尺远,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
司马昭君一个健步上前,一只脚抬起,正欲下踩在小南香上半身:“我都跟你说了,来找我母亲。谁知道你这不长眼的东西,左范三次为难我,现在知道我厉害了吧?告诉你,在遗腹岛,我要想弄死一个人,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呀呀个鸡大腿的,一头牛,一头猪我都能将它放倒剥皮,何况你这百儿八十斤重的野丫头骗子。”
“救命,救命啦!”小南香喊声凄惨,哭哭啼啼。
“嘭”一声,小茴香打开门,手里拿着大烟袋,一脸淡淡定定的走出来,宠辱不惊,轻声漫语的问道:“我说小南香呀,又怎么啦,救命、救命的你喊个不停,是不是又被男人白占便宜了啊?哎呦喂,十多个姑娘,就你烦心事多!”
司马昭君见得小茴香,整个人蒙圈了。
原来,那位印象中的身材消瘦苗条,高高鼻梁上,镶悍着一对水灵灵大眼睛的母亲,怎么这一会变得体态臃肿,眼袋凸出。鱼尾纹布满两边眼角,额头皱纹一道道就像地里的山芋行,前翻后起。
花白的头发,再也不是她印象中的乌黑铮亮。
从眼面前这个人身上,找不出半点曾经司马涂暾家太太小茴香的影子。唯独,能唤起司马昭君对母亲回忆的便是,小茴香唯一没变的讲话音调。除了变得嗓音有些嘶哑外,那种母爱的音频韵律,唤醒司马昭君对母亲音容笑貌的回忆。
她知道,岁月如同一把刮骨钢刀,不单单是母亲变得老态龙钟,就连她司马昭君,也变得面貌全非。
母女俩四目相对,原本走上前去准备拉起小南香的小茴香太太,见得司马昭君一只脚悬在半空中,急忙跑过去,一只手抓住司马昭君一只脚,吓得说话都带着颤抖,且猴急猴急的厉声喊到:“姑娘,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得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要对我的人如此无礼。”
司马昭君顺势将自己一只脚放下,这一会,她已经肯定这个人即是何晓氏说的小茴香,自己的母亲,曾经的司马家族大院的女主人。
司马昭君一双眼紧盯着小茴香目不转睛的看着,小茴香也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一句话刚刚说出齿,将自己已经准备弯腰去拉小南香的一双手,迅速收回。面对着司马昭君,面色窘迫。
“你,你是?”小茴香一连串的发问,很显然,她在司马昭君听声音把她认出来的一刹那,小茴香太太也同时从司马昭君的脸上发现了什么。她一双眼,紧盯着司马昭君晒得黝黑的脸,久久地不愿意将目光移开。
一张嘴唇,始终在蠕动着,可就是发不出声:“你”
小茴香半天才从嘴丫挤出一个你字,拿着大烟袋的一只手,“啪”一下将大烟袋不知不觉的丢到地上。
小南香从地上爬起来,或许她也发现,在小茴香和姑娘身上,有着不同一般的经历和人生。见小茴香太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双手始终处于颤抖的状态,小南香便知趣的帮助小茴香捡起落在楼板上的大烟袋,静悄悄的站到一边。
“太太,太太,她就是你的亲生女儿司马昭君,司马昭君啦!这个人,你看看还认识不?他就是当年的三狗蛋呀,三狗蛋你不会不知道吧?”何晓氏和三狗蛋站在楼下,司马昭君和小南香发生冲突,是何晓氏事先就预料的一件事。
他之所以退后,让司马昭君自己去见小茴香太太。
凭他的猜测,那小茴香是个倔强性格的人,碰到多年不见的女儿,肯定是不待见。因此,母女俩在不认识的情况下,两个脾气倔强的人,一个不让一个大打出手。到那时,他何晓氏在挺身而出。
这么一来,岂不是既报复了小茴香太太以前对他不仁不义,也达到羞辱她女儿司马昭君今天在他家对他的不礼貌行为么。
他不知道,那司马昭君在楼道上,碰到宜春院的头牌小南香。
小南香可是被客人们宠坏了,因为人长得水灵,且,小巧玲珑,妩媚动人,吸引人眼球。所以,她动不动在所有人面前假装撒娇,那种装出来的嗲声嗲气,听起来,看上去都令人生厌。
姐妹们见到小南香做作,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睛。
“太太,她是您的女儿,司马昭君大小姐呀!你怎么不认识了啊?”三狗蛋凑过来,意在提醒小茴香。可小茴香这一会哪有时间听得他们俩说些什么,一门心思紧盯着司马昭君的一张脸。
上身有些前倾,但始终没有移动步伐,朝司马昭君走过去。
“我女儿!”小茴香来不及看一眼对着他笑眯眯的何晓氏,嘴里念叨着:“我女儿司马昭君?”她似曾慢慢的抬起双臂,一步一步向司马昭君靠近。眼框里,眼泪一下子像打开了的闸门,汹涌澎湃的喷放而出:“女儿呀你这么多年到哪里去了啊,为娘我找得好苦呀!”
“娘!”
一声歇斯底的呐喊,从司马昭君的嘴里以几百分呗的噪音,震撼着在场人的心脏。
母女俩紧跟着双倍紧拥,埋头痛哭。
那种哭声,似虎啸狮吼;似山洪暴发,震撼人心的同时,撼天动地,仿佛整个遗腹岛都在颤抖,摇晃。连滚滚的江水,都被母女俩的哭声,震撼得无风掀起三尺浪。
宜春院,所有人都走出房间。
不知道发生什么,听得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所有人跟着掩面流泪,或者抽泣。
何晓氏,一直对小茴香心存芥蒂,见得母女俩哭成泪人,也抑制不住内心那种对从痛苦、煎熬中走出来的人,感同身受。因而当众抽泣、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