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见机行事

    欲说李连宇从江南千灯地区找来烧窑匠，给遗腹岛上的人家砌房子，有添砖加瓦的功不可没之劳。那么，接下来的选择烧制锅碗瓢盆、缸坛瓦罐的烧窑师傅，李连宇更是费了一番周折。

    记得那是烧窑师傅二成子，被他带到遗腹岛的第三年，李连宇便寻找到烧窑制坯的陶瓷匠。至于陶瓷匠是怎么被李连宇找到遗腹岛的，欲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还得从二成子身上说起。

    二成子这个人的名字，诸位听起来是不是感觉很耳熟啊？

    不错，李连宇在千灯镇寻找到的烧窑师傅二成子，他不是别人，正是安居大街拉马车的二成子。一个赶马车的车把式，他怎么可能成为现在的烧窑匠呢？

    说来话长，二成子连夜从吴集镇逃回安居自己的老家，目的不是像小茴香和何晓氏他们俩猜测的那样，去衙门给他们告状。而是吓得惊心动魄，不敢出头露面。

    一家人，靠着二成子赶车给人拉货赚钱，小日子过得还算一般般。只是因为二成子去往吴集镇这两趟生意，赚得盆满钵满，拿到二成子交给自己的上百两银子，夫人笑得是合不拢嘴。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二成子一家人是财发精神长。

    尽管二成子最近一段时间，刻意留在家里，绝不赶着马车去安居大街上找活计。

    怕的是连夜送小茴香去吴集镇，结果在半路上死了一个叫李贵的人。他这个人只得银子感兴趣，却不愿意见人谋财害命什么的。但凡涉及到人命关天的大事，二成子总是避而远之。胆小怕事，是二成子一贯的个人作风。

    尽管如此，还是因为他赶车出了名，有人因为找不到车夫，前来他们家将二成子请出去的事，还是会经常发生。

    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二成子家有辆三匹马拉的大马车，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虽然他仅仅是个车夫，但只要有人用得着，那便是金贵不是。

    六月的一天，一队人马，带有十一辆马车，二十一个人，挂着祝家庄祝福贵旗号，浩浩荡荡来到二成子他们家。二成子一看，祝家庄的祝家贵，此人，不是吴集镇街市的开旅馆的祝老大么，他不知道祝家贵上门找他为的是何事。

    这个祝家贵，可是当年在秦三刀和赖烟枪他们家的大沙漠驿站，和何晓氏两个人刀剑相加过。还不是因为那化名施河小的专门跑肥西一带马帮二胡桃，实质上不过是曾经的司马家族大院的账房先生何晓氏是也。

    那曾经因为偷盗司马家族大院财物，带着三狗蛋改名换姓成施河小的肥西马帮头目二胡桃。也就是说，何晓氏他们仨从老家出逃之后，三个人曾经组织过马帮，在肥西于吴集镇之间，跑过买卖。

    因为经常来祝家贵他们家住店，所以两个人混得还算是熟悉。那一天，两个人在秦三刀和赖烟枪的沙漠驿站相遇，那何晓氏因为长时间未见女色，闻到秦富君和秦富隽姐妹俩房间有他熟悉的来自女人身上的香味，便一发不可收拾。

    现如今，那曾经酒后乱性，被祝家贵打得头破血流的当年的施河小，已经成为遗腹岛的独门独院的大户人家何晓氏。看着祝家贵见到自己笑盈盈的走在众人面前，还抱双拳的说道：“啊哟，二成子老兄弟啊，在安居大街想打听一个赶车的车夫，还真的是非你莫属啊！”

    二成子愣头愣脑，一阵子胡思乱想，也百思不得其解。

    便睁着一对惊恐万状的眼睛，想问个明白，又怕得罪人。

    在二成子内心里，始终放心不下的是，害怕李贵之死，与自己有牵连。左右为难之时，不得不抱拳回礼道：“如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先生便是祝家庄老大祝家贵祝先生是吧？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快，快快屋里请！”

    祝家贵也不在意二成子面部表情，他大摇大摆走进二成子他们家的客厅，一屁股坐下来，开门见山的说：“我说二成子兄弟，自从你那次在我们家不辞而别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你。今天，是随我秦富贵老兄来安居购得小旅馆必用物资，加上富贵兄弟回老家购得礼物，一下子购得份量多了点。雇了十一辆马车，也运不走，我知道，安居大街有个叫二成子的大马车夫。这不，沿街打听，才找到你们家。怎么样，帮我跑一趟吴集镇呗！”

    听到祝家贵说明来意，二成子掉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

    根据二成子看到祝家贵的第一眼，心里砰砰乱跳是因为他怀疑祝家贵为了他那次偷偷地离开小茴香和何晓氏他们，怕的是来替他们找自己算账来了。至少，他会问自己是不是去衙门给何晓氏和小茴香告状来着。

    但听得祝家贵，仅仅是为了要雇用一趟自家的大马车用一用，心里定定当当的二成子，一张脸由阴转晴，立刻满脸堆笑的对着祝家贵点头哈腰的说道：“啊呀呀，去一趟吴集镇，岂不是顺风顺水的事么。祝老大派个人来晓谕一声，二成子定效犬马之劳，那还用得着您亲自来一趟啊？”

    祝家贵也不谦虚，他摇晃着二郎腿，十分得意的说：“既然你不介意我们来到你门上请你，那就请仁兄赶快套上马车，随我去一趟吴集镇的祝家庄呗！待在家里也是待，还不如出去走走，或多或少也能赚些碎银，贴补贴补家用啊！”

    二成子何尝不是这么想，没等二成子反应过来，他老婆端茶上桌，刚好听得祝家贵跟二成子说这番话，感动得二成子老婆不声不响，急忙走到自家马棚。

    她给自己男人套好马车，意在催促二成子尽快离开似的。

    唉，所谓妇人之见。

    她哪里知道，正是她的这一举动，令二成子和她一别成永久。

    二成子原本见到祝家贵进入他们家的门，顿感身心不适。本想看在和祝家贵是熟人的情分上，将自家马车借给他便是了。怎奈，自己婆姨将马车套好，还主动催促二成子赶快动身，以免耽搁人家大老板祝家贵事务。

    无奈之下，二成子见自己婆姨恨不得自己走得越远越好，心里顿生悔恨之意。

    只见他咬紧牙关，狠狠地说一句：“也罢！既然你这么希望我外出赚钱，那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夫人，我走后你要带好孩子，勿要牵挂于我。亦或，终有一天我们一家人重新在一起。”

    听得二成子一番不搭边的话，婆姨有点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甭说二成子婆姨听得不知所属，就连聪明的祝家贵，也对二成子一番话，感到文不对题。看上去，那二成子并非是身强力壮，犷悍武夫。

    但也并非是弱不禁风，瘦骨嶙峋。

    他不是个练家子，但经常一个人赶车外出，看得多，见得广，日积月累，二成子便具备了识人无数的本领。

    见人识人，见货识货。吃百家饭，见得白家人脸色。听其言观其行，看走路，辩是非，是二成子作为一个做生意的看家本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圆滑而不得罪任何人，是二成子做人宗旨。

    看今天祝家贵前来，他内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担心。

    这种担心原本他可以规避，怎奈自家婆姨等不及一般的帮他套好马车，这不是要赶他离开这个家么。二成子越想越发灰心，扪心自问：难道，自己老婆就这么希望他离开这个家，去外出赚钱么！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吴集镇，秦富贵骑在马上带头走在马帮最前面。他也难得回家一趟，因为徐妈和李富贵夫妻俩，对小秋菊是如同亲生父母，只是件件做得好，有一件不顺心，便是功劳一抹到底。

    秦富贵虽然对生他养他的父母朝思暮想，乃因小秋菊不愿意随他居住大沙漠驿站，而放弃回家的念头。

    今天，难得小秋菊同意和他一起回到久违了的大沙漠驿站看一看。

    顺便将女儿带给秦三刀和赖烟枪看一看，以示满足一下二老心愿。

    所以，二成子大马车上装的货物，多半是秦富贵和小秋菊回婆家的礼物。

    徐妈家两个儿子，李浩和李默，在秦富贵和小秋菊的凑合下，和秦三刀他们家两个姑娘秦富君、秦富隽亲换亲，生活在安居的小马庄。

    徐妈家两个姑娘，李美和李娟，侧跟着秦富贵的两个弟弟，秦富能、秦富强喜结良缘，生活在大沙漠的沙屋驿站里。

    秦三刀和赖烟枪；徐妈和李富贵，两家人遂成为亲家。

    他们分别生活在小马庄和沙漠驿站，两家人合二为一，亲上加亲。加之小丫鬟秋菊，又招来秦三刀他们家大儿子秦富贵，你说这三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家，无巧不巧聚集在一起，纯净是因为小丫鬟秋菊的一次偶遇所致。

    三家人合并，成为一家亲人，甭提徐妈和那李富贵有多高兴，连远在与世隔绝的大沙漠上躲灾受难的秦三刀和赖烟枪，也是做梦没想到的事。你说，他们这三家人，怎么可能不因否极泰来，因祸得福而欣慰孜孜呢？

    只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三家人虽然打折骨头连着筋，长时间居住在一起，难免有些磕磕碰碰。

    关键是那小秋菊居功自傲，总以为徐妈家有了今天，她小秋菊才是功过于人。所以，和徐妈家的人相处，小秋菊一改往常小丫鬟身份，以大小姐司马昭君的主人公姿态，对徐妈说长道短，令作为徐妈媳妇的秦富君、秦富隽姐妹俩不服。

    她们俩现在可是徐妈的儿媳妇，论关系，小秋菊不过是她们俩的嫂子。

    小秋菊和哥哥住在司马家族大院，不过如同走亲戚一般，哪来的呼风唤雨的姿态？且，对自己的婆婆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横架指质。在秦富君和秦富隽姐妹俩看来，那小秋菊是不是太有点当自己是回事了啊？

    前不久，姐妹俩联手，替老实巴交的婆婆和嫂子小秋菊大干一场，可把徐妈急坏了。

    一边是自己的儿媳妇，一边又是儿媳妇亲哥哥的媳妇，也是自己曾经的同事。帮谁，徐妈都感觉对自己不好。顾前顾后，小秋菊也没什么错。怎么说她徐妈和小秋菊在司马家族大院，是平起平坐的佣人，凭什么司马涂暾老爷将家产全部留给她徐妈一家人？

    想到这里，徐妈反倒认为是自己占了司马家族大院的便宜，而一直从京城跟随大小姐的小秋菊，的确是亏了。

    徐妈这个人，遇事喜欢替别人作想。她遂劝回自己两个儿媳妇，对小秋菊赔不是。要知道，现在的小秋菊可不是原来的小丫鬟身份。而是他家儿子的舅妈娘子。对小秋菊的不礼貌，便是得罪他们家两个孙子的舅舅啊。

    尽管徐妈这个人看事情非常周到，那和他们家两个儿媳妇秦富隽、秦富君红过一次脸的小秋菊，总是因为于他们俩发生口角而难以释怀。以至于连秦富贵对她的举动也看不下去，才决定带她离开小马庄的司马家族大院，回到大沙漠的沙屋驿站，过些日子，以便走个过场。

    确逢那祝家贵来安居的小马庄，与自己问寒问暖，以示体现一番几年未见面的兄弟之情。

    秦富贵刚好以此为借口，要求小秋菊和自己回一趟沙屋，顺便将儿女带给远在大沙漠驿站的父母见见面。欲说他和小秋菊生活在一起的几年当中，秦富贵的那种不爱讲话，但性格孤僻、狂野、烦躁，在小秋菊面前，变得乖巧玲珑，随叫随到。

    这不，他骑马走在前面，别看他身材魁梧，体壮如牛。只要小秋菊一声呼唤，秦富贵随叫随到，绝对不敢违拗。

    一物降一物，秦富贵这样的脾气，非得有个像小秋菊这样的女人死缠烂打着他。前几天，秦富君姐妹俩回娘家一趟，带回来母亲赖烟枪，想看看自己的大孙女的消息，徐妈立刻报以理解的态度，规劝小秋菊带孩子去满足一下两位老人的要求。

    小秋菊也难以拒绝，尽管自己有一百个不情愿回到大沙漠，还是因为攸不过长辈的再三叮嘱，这才同意带着孩子，和秦富贵一起，踏上回家的路程。

    话说秦富贵这个人，为人义气共事。为自家兄弟，他绝对是有求必应，两肋插刀。心里想，带着小秋菊母女俩回一趟大沙漠，顺便还可以帮助把弟兄祝家贵押运货物，一箭双雕，他何乐不为？

    欲说祝家贵是怎么和秦富贵联系上，还不是因为秦富贵早告知祝家贵，自己已经在小马庄的司马涂暾家落户。

    为的是，自己娶了个老婆小秋菊，原先就在司马涂暾老爷家做小丫鬟。她已经习惯于司马家族大院的人共事，为了迎合小秋菊的心愿，那秦富贵及时不想和徐妈他们家的人住在一起，结果还不是因为一心想娶到小秋菊，而不得不爱屋及乌，投其所好么！

    在徐妈的凑合下，居住在小马庄的秦富贵，不得不学着适应小秋菊的生活节奏。在司马家族大院，他充当了恩德和三狗蛋的角色好多年。直到他两个兄弟娶了徐妈女儿为妻，而自己两个妹妹，又嫁到司马家族大院的徐妈他们家两个儿子，他这位大舅哥，方才有了出头之日。

    祝家贵找到秦富贵，只见得曾经的秦富贵带着的小秋菊在他们家养伤时，两个人还是互不相让。现如今，见小秋菊怀里抱着一个女儿，祝家贵摇头叹息。情不自禁的来一句：“啊哟！时间过得老快呀！几年前，你还是个小姑娘，现如今确成了一位母亲！”

    不知道祝家贵在见到小秋菊的那一刻，是出于感叹，还是内心黯黑，羡慕嫉妒。

    眼见得长长的队伍，走在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上，缓慢行走，那走在最后的二成子，是心事重重。凭他的印象，但凡自己出车前心情有所波动，那一趟生意绝对颠颠倒倒，不会那么如意随风，一帆风顺。

    所以，从家里装好马车，二成子刻意走在最后，以示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