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大显身手
没有睡意的何止苻乾苕一人,司马昭君仰面望着利用松树枝搭起的人字形茅草屋,双手交叠在脑后当枕。呆呆地望着树叶缝隙透露出的一轮月牙,马吉祥的身影不自觉的展现在眼前。小渔船,船头船尾各插一根竹篙,两根麻绳,结结实实扎在竹篙上。
上面挂着一盏小马灯,一张网撒下河,睡到早晨收网。不能说网网挂满活蹦鲜跳的鱼类。至少,没有一次空网令马吉祥失望。突然,一片黑云过后,小渔船被掀起的巨浪重重的砸向礁石。马吉祥被抛向空中,然后,一头栽到水里。
想着想着,眼泪浸湿枕在头下双手。一阵手掌发麻,她立即从头下抽出。抓一把茅草垫在脖颈,用一根茅草折断有半寸那么大,贴在自己眼皮上。据说,那边手麻,就贴在那只眼睛上。慢慢的,她睡着了。
对于苻乾苕究竟去了哪里,是否会遇到什么危险,司马昭君脑海一片空白。活着的苻乾苕,在司马昭君心里,居然不如死去的马吉祥。应该理解,马吉祥和司马昭君,爱得死去活来,那是叫个生死考验的一对患难夫妻。
苻乾苕算啥?不过和司马昭君一样,是个死里逃生的人。且,人家马吉祥是为了救下妻儿老小,而苻乾苕只是因为受辱而寻求一死了之的厌世小人。估计,苻乾苕如果知道他在司马昭君心里何啻甚远,不知道有多难受。
和司马昭君分开,苻乾苕手里拿着火把,他没有进入森林茂密的孤岛内地。是因为担心,在孤岛遭遇豺狼虎豹一类的猛兽攻击。初来乍到,他和司马昭君一样,对生存孤岛是否有危险,尚无定论。
虽然,在司马昭君面前,他表现出一副男子汉大无畏样子,仿佛自己是天下无敌一般。真的一个人提着火把走出来,面对黑色恐怖的弹丸之地,不用说看不到什么食人动物偷袭。哪怕突然从树上飞出一只鸟,同样惊得苻乾苕悬着的一颗心,蹦到嗓子眼。
于是,他回头看一看,见司马昭君没有跟着自己,便装模作样的走到沙滩边。那可是他被江水冲上岸的地方,也是司马昭君救起他的地方。想想自己一路走来,算是风调雨顺。爹娘给他花了五十两银子,拜师学艺。
三年跟着师傅,白天跟着打下手。晚上,给师傅倒茶点烟,洗脚泡澡。工作上,是师傅的小跟班;生活中,是师傅的仆佣。时事八节,少不了送给师傅一份厚重礼物。哪怕自己家里没有,砸锅卖铁去借,也要完成对师傅的孝敬。
好不容易熬过三年,终于感化了师父。不但毫无保留的传给他独门绝技炒菜配菜手艺,还给他留下金陵官府大掌勺位置,每年为家里赚得上千俩纹银。媒婆跑破门,父母始终没给他们兄弟五人承诺一门亲事。
直到有一天,邻居老员外主动找上门来。要求将兄弟五人纳为上门女婿,这才让父母眉开眼笑,欣然答应。
说起来,或许你也不会相信。苻乾苕父母,好像就等着邻居老员外,上门提亲似的。人家老员外一开口,他父母立刻答应下来,根本由不得兄弟五个商量。不遵守受父母之命,大明时期,可是要遭遇家法笞责的吆。
倒插门,去了员外家做了上门女婿,可能是父母求之不得的一件事。一家兄弟五人,民风民俗传说,要么五狼封神,要么五子登科。也就是说,好会好到极点;坏也会坏到极致。能一下子将五兄弟凝聚在一起的户主,除了邻居老员外,在金陵还真的数不出第二家。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找到如花似玉的员外家姑娘,也算是五兄弟时来运转之时。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场笑话。生出儿女,连姓氏跟苻家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更别说兄弟五人,在老员外家日夜操劳。
与平常女子相比较,妍媸自别,员外家姑娘算是有教养。只是富贵人家,大小姐脾气。居高临下,恃强凌弱,令兄弟五人不堪忍受。奚啻是大小姐脾气,五兄弟受不了,最令五兄弟受不了的是,作为妻子的五姑娘,除了逛街打麻将,无所事事还找事。
欲说五姑娘姿色,算是金陵城五朵金花。有些浪荡子弟,明知道五姑娘鲜花有主,却偏偏和五姑娘勾三搭四。夜不归宿,成为五姑娘家常便饭。在五姑娘眼里,苻家丈夫,根本是受父母之命,非自己所愿。
无论五兄弟来到老丈人和老丈母娘面前,告他们家姑娘多厉害的状,受到训斥的,永远都是苻家五兄弟。无奈之下,五兄弟曾多次拒绝回到员外家里劳作。怎奈,员外告状至衙门。将五兄弟父母带去训斥一顿,说是教子无方,纵子无为,给个五十大板,算是让他们二老长长记性。
吓得苻家再也不敢轻易让儿子回到家门,宁愿让五兄弟哑巴吃苦瓜,有苦说不出,也不愿意让儿子回到自家家门。其实,府衙也非一无是处。清官自清,贪官无为。只是老员外舍得花银子,也有的是银子。
俗话说,当官不打送礼的。何况,那老员外的部下,正是在金陵当差。
无奈之下,苻乾苕作为名厨大师爱徒,即刻因为员外家姑娘不安于室,红杏出墙,在金陵城掀起大波。无缘无故,谗口嚣囂。传到苻乾苕耳朵里,煞是脸红脖子粗。想回家和女人大吵一架,怎奈自己是一个上门女婿。
想忍气吞声,又感觉自己活得窝窝囊囊。于是,他想到解脱。
苻乾苕百感交集,千感懊悔。悔不该听信谗言,入赘豪门。如果不是因为服从父母之命,恐怕,凭他行内大厨第一高徒之头衔。找一个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绝对不费吹灰之力。现如今,落得人不人,鬼不鬼,活在孤岛与世隔绝。能否走出孤岛,回到自己曾经的大厨第一高徒位置,恐怕遥遥无期。
皓月当空映江水,繁星陪衬作嫁衣。沙滩无尘净如碧,浪击坻颓止风尽。闻江水带来阵阵鱼腥味,听海浪哗哗击石声。感受孤岛夏夜的清凉,风吹树梢晃,鸟叫知了忙,苻乾苕顿感脚下呲呲作响。
拿起火把照着看一眼,一只只小螃蟹,哗啦啦往江水里奔。
苻乾苕扔掉火把,追着小螃蟹,一只只将其抓住,然后,重重的将它们摔在沙滩上。小螃蟹被苻乾苕致命一击,八爪朝天,再也不能像刚才看到苻乾苕手里火把一样,亡命奔跑于沙滩上。
“哎呀呀,一大片小螃蟹,可有得吃了!”苻乾苕手舞足蹈。脚踩,手抓,可把他急得,恨不得一下子扑到所有的、剩夜色爬上沙滩觅食的小螃蟹身上。抓呀抓呀抓呀,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从自己被司马昭君救起的沙滩走出去多远。
苻乾苕借住如勾月色和星光,看到整片整片的小螃蟹伸手就捉。抓小螃蟹的快乐,冲淡他心目中对过往的怀恨;抓小螃蟹的快乐,使得苻乾苕忘记被江水浸泡的苦难。以及,待在孤岛等待船只救援的担忧。
累了,他倒在沙滩上,脸上铺满笑意。望着蓝深深天空,海天一色,他却在其中,不由得闭起眼睛,静静地享受大自然的给予,欣然打起鼾睡呼声。
“呱呱呱”鸬鹚拍打着翅膀,在司马昭君为它们围做的栅栏里,叫喊着。不知道是因为天亮的缘故,还是因为鸬鹚急着要下水捕鱼。天才蒙蒙亮,十六只鸬鹚伸长脖颈,拍打着翅膀,在简易栅栏里开始造反似的往外跳跃。
司马昭君被它们吵醒,她用一只手,撑起自己笨重的身躯,艰难的从茅草屋内爬起。粘在自己身上的茅草、树叶、黄沙、尘埃,包括从简易锅炤里,飞出来的草木灰,被来自岛上吹过来的旋风,刮到司马昭君头上。
她喃喃的打着哈气,拍打着身上沾满的灰尘。冷不丁,被眼前一只弓着身子,爬走在茅草屋的细长青虫所惊吓:“啊哟!”司马昭君急忙后退,定睛一看。那虫子爬行动作怪异,就像有人用大拇指和中指丈量距离一样。
曾经听马吉祥说过,那虫子叫尺蠖蛾。据说,尺蠖蛾在南北方向,称呼各异。北方人称之为步曲,南方人则称之为造桥虫。顾不得它是害虫还是益虫,司马昭君举起手,一巴掌将其打在地上。
紧跟着,提起一只脚,“吧唧”一下将尺蠖蛾踩得四分五裂。跟着马吉祥,司马昭君学会杀鱼煮煮鱼。捉大青虫,对司马昭君来说,也不是第一次。安居于京城不同的地方即是:在安居,能看到、听到京城从来没有看过、听过的动物怪叫。能看到在京城看不到的毛毛虫虫,以及花花草草。
从见到虫子都害怕,到现在见到不顺眼的毛毛虫就要拍死它,司马昭君已经蜕变成一个无所不为的狠人。从水里爬上岸,她便搭起茅草屋。你就不难看出,司马昭君在遭遇危及情况下应急能力、韧性和决心。
求生的欲望,有时候真的让人的能力,超乎寻常发挥。不同一般渊知,应变而孕生。
踩死一只尺蠖蛾,司马昭君走出茅草屋,四下寻找苻乾苕。没有,她尾随苻乾苕露在沙滩上的脚印,走到沙滩上。我滴个乖乖弄地咚,海滩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大片小螃蟹。她心头颤动一下,嘴里探口而出:“哎呀呀,哪来一遍小螃蟹呀!送上门的美味佳肴啊!”
司马昭君弯腰捡拾,还是因为大肚子,弯不下来腰杆,捡拾时得弯腿蹲着。她没想到,小螃蟹是苻乾苕咋夜趁天黑,一个人静静地守在沙滩上,将一只只小螃蟹摔个半死不活。早上,才肚皮朝天,仰望天空,挥舞八爪,有气无力。要不然,司马昭君怎么会捡得如此这般轻松。
直到来来回回送进茅草屋几趟,少说得有七八斤重。司马昭君才发现,苻乾苕在离司马昭君救起他的沙滩向东南方向,走出有三百米远。见得侧卧在沙滩上的苻乾苕,司马昭君以为是意外,慌忙走过去,呼呲呼呲的喘气,直喷苻乾苕的脸:“喂,先生,先生,你醒醒,你醒醒!”
苻乾苕睡得正香,司马昭君用手推一推他,使得苻乾苕一个翻身坐起。紧张的眼神,看着司马昭君。紧接着,一只手撑着沙滩,转身从沙滩上站起。也没听到2司马昭君刚才问他的话,所问非所答的问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吗?啊哟,你说我这人,真会误事。昨天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呢!”
司马昭君捧着自己衣兜里捡拾的小螃蟹,对着苻乾苕说:“唠,我捡拾了好几斤这样的小螃蟹。足够我们俩吃上几天的了。看来,岛上也不是没有出路。吃饱喝足,我们砍伐树木做成木排。顺流而下,一样能走出孤岛。等人来发现我们,还不知道是那年那月的事,倒不如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司马昭君虽然身体行动缓慢,但还是因为想到走出孤岛的好办法,而欣然坦荡。苻乾苕被司马昭君情绪感染,见司马昭君和自己说话,不像昨天那样,对他怀有戒备之心,苻乾苕也行动起来。
他扶住司马昭君,拍马屁的讨好着:“你,你还是站着吧!小螃蟹由我来捡,你弯腰不方便!”
嗨嗨,像这样的话,司马昭君绝对爱听。你看她,听得苻乾苕一句掏心窝的话,顷刻间对苻乾苕的看法迅速改变。仿佛,马吉祥那熟悉的声音,体贴入微的关怀,以及他的音容笑貌,全部在苻乾苕身上出现。
不过是一句暖心窝的讨好人的话,司马昭君居然将马吉祥和苻乾苕两个不尽相同男人,在臆想中摽在一起,不能不说司马昭君这个人,在极端情况下的应急能力,奚啻一绝。
“哇喔,那,太谢谢你了!蹲下来捡东西,我还真有点不适应。”司马昭君上岛以来,头一次在苻乾苕面前笑得如此甜美、开心。且,不存在任何羞涩。可想而知,一句暖心的话语,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目眵不禁,面对司马昭君第一次对自己露出甜美的微笑,苻乾苕也笑了。
鸬鹚,被司马昭君放出来,一只只展翅冲出沙滩,直扑江水。苻乾苕从地上找来一根长长的树枝,嘴里不停地“呵斥呵斥”吆喝着。回头看一看新的主人,入水时的抽筋劲,兴奋得像在瘛疭。
今天,可不再不像昨天那样,放鸬鹚下水,不给鸬鹚脖颈扎上草绳。搞得鸬鹚捉的鱼,都被它们吃下肚。鸬鹚吃饱了,是不会听人摆布的。这是马吉祥千叮咛万嘱咐的一件事。
司马昭君,从松树枝上剥下树皮,将其分成一根根小布条一样的绳子,在鸬鹚脖颈打上结。嘿嘿,这一招还真的管用。鸬鹚在江水里抓到鱼,即刻往苻乾苕站的地方游过来。湍急的江水,遇到孤岛分道扬镳。加之孤岛地处江心,水流在这里变得缓慢而宽敞入海。
鸬鹚,大显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