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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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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1644年,京都沦陷,明帝以身殉大明。华夏国土,一分为二。以江为界,隔江相望。北姓大顺,南以宗室遗孤藩王为帝,姓南明。

    坐立于楚江入海处,位立于江口之上,有一座两不管地带的江心岛。它北距通州900余;南距海东1500多丈。以川江源头泥沙,顺流而下,在江口缓冲地带堆积成山。逐年形成山丘、沼泽、平原。

    明初,过往船只发现江心入海口,江心泥沙隆起,周围行驶船只搁浅,不计其数。人们为了提醒商船以防触礁沉没,在此留下标记。从竹竿系上红布条,插入江心浅滩作为标记,令其过往船只躲避。到时隐时现,一堆黄沙尖冒出江面,肉眼可见,也不过相隔半年。

    可见沙滩逐年递增,隆起速度之快,令人咂舌。暗礁底盘越拉越大,逐渐跃出江面数尺。由东向西,南来北往船只,为躲避触礁,像躲瘟疫一样,远远绕道而行。且,逐年递增,越绕越远。

    江心岛,日积月累,扩大升高。过往船只,渐行渐远。避而远之。为什么?还要问嘛,怕触礁呗!在宽阔的江心岛,商船遇到危险,那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人问津,无人搭救。除非,路过船只有人发现你,才能得以获救。

    再说了,即使有人发现你还活在江心岛,那年头,什么都缺,华夏大地就是不缺人。人满为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灌输在每一个平民百姓心目中。谁敢冒着生命危险,去为了救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特别是那些那船家,每一次杨帆划船过江,都是一次生与死的较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自己一颗人头,都别在裤腰带上,哪还有心事去照顾别人。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人人自危,个个自保。

    老船家每走一次江心岛,记忆犹新。光秃秃沙丘,可见而不可触。延续数年,便见得候鸟成群,捷足先登。粪便里,带着树木花草种子。孤岛,暂现青枝绿叶。年复一年,青枝绿叶,蔼蔼茂密。

    江心岛,从刚开始的光秃秃黄沙丘,到现在的绿油油,四季长青。江心岛,开始有了生机。偶尔听得上面传来怪叫,也没人欣然前往,近距离一睹它的尊容。船家依然如此,南北两岸居民,更是望尘莫及。

    晴空万里,举目远眺。云雾笼罩,袅绕江水之上,隐隐约约呈现一片跌宕起伏墨绿色。江心岛,在两岸居民眼里,不过是江水入海口时,露出的一块几分地大菜园地。只是它近在迟尺,却无人问津。

    尽管,江心岛对过往船家有所诱惑。岛上野兔、野鸭成群;候鸟、野牛,野山羊叫声不绝。有人为之心动,有人跃跃欲试,就是没人甘冒斧钺。直至大明亡国,它始终还是一片处女地。

    长江,每年夏季,上游暴雨倾盆,洪水暴涨。湍急江水,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澎湃。由西向东,一泻千里。突遭厄运渔民、商船,来不及躲闪,随波逐流,在风口浪尖上跳舞,生还几率几乎为零。

    有人,船翻人亡,倒扣江水,当场一命呜呼;有人,弃船跳江,终究因江水湍急,被漩涡吞没,尸骨无存;也有人,连人带船,来不及躲避,一头撞上江心岛,生死未卜

    洪水泛滥,生灵涂炭。

    撞上江心岛船只,每年集中在山洪暴发的夏季居多。

    遭灾渔民、商船,九死一生,老老少少,若干无数。

    也有偶尔活下来的人,比如,司马昭君,便是其中之一。

    1647年农历,六月初七中午,司马昭君和往常一样,坐在小舢板上,整理渔网。两根竹竿,挂着渔网,在太阳光下暴晒。为的是去掉上面鱼腥味,不至于下网时,被鱼闻到网上同类气味,逃之夭夭。

    还有就是,检查渔网是否有鱼挣脱时,撕破渔网,落下洞眼。一旦发现,必须及时补上。要不然,下一次捕鱼,就会有鱼钻出洞眼,逃之夭夭。因此,司马昭君在每一次理顺、晾晒渔网时,手里总是拿着绕着网线的梭子,发现渔网撕破,及时织补。

    “呼,呼呼”从船舱里,传出男人呼噜声。

    酣睡,打呼噜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马昭君的·男人马吉祥。从东方雨露白起床,撒网、收网、取鱼。再用水桶,担着鱼去街市叫卖。然后,再从集市买回大米白面,油盐酱醋等等,一气呵成。

    男人无怨无悔,不让女人吃得半点苦,宁愿自己一个人累成狗,来不及吃午饭,便一头倒在船舱呼呼大睡,也绝不让女人受累。除了深爱他的女人以外,最为关键的一条就是,他女人现在怀着身孕。

    听得鼾声如雷,司马昭君没有嫌弃,反倒感到欣慰。仿佛,那男人的鼾甜呼噜声,即是她生命中的交响曲。没有这样的交响曲给她伴奏,生活就会黯淡无光。或许,每每听到马吉祥如痴如醉鼾声,她才露出甜美笑颜。

    偏头望一望船舱,马吉祥直挺挺,仰面朝上。四仰八叉,双手枕在脖颈下,鼻息一张一弛。从他睡着的脸上,你不难发现,为了眼前女人,他乐自吃苦中,苦中自有乐。睡着也笑醒,皆因贤妻怀孩子。

    男人梦中发出的笑脸,司马昭君见了,疼爱各占一半。甜甜一笑中,一只手,不自觉捂着自己挺得老高的肚子,轻轻抚摸着,自言自语:“别着急啊,小宝宝,你在妈妈肚子里连蹦带跳干什么呀?再过一个多月,就该你出世了。那一会,你去搂着你爹爹睡觉啊。”

    说完,她环顾一下四周,生怕有人听到她偷偷说的话。可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他们家一条船,抛锚在河边。她笑了笑,感觉自己有点神经质。摇摇头,仿佛在对自己说:嗨,哪里来的人啦,自己吓唬自己。

    于是,艰难地用手撑着自己大腿。慢慢直起腰,站起身。由于用力过猛,小舢板立刻摇晃起来。平静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一波接着一波,向远处不断扩散。

    随着小舢板逐渐趋稳,涟漪也随之慢慢消失。

    碧清河水,映衬蓝天白云。小舢板飘在水中间,船头船尾都有一根铁锚绳索。那是防止小舢板,在水流中漂移,起固定作用。

    为了司马昭君临身足月安全,每当小舢板抛瞄,马吉祥总忘不了在船头船尾,插下两根竹篙。然后,用绳索加以固定。双管齐下,为的是船只平稳。以防不测,害怕司马昭君因为小舢板晃动而摔倒。

    司马昭君,侧借题发挥。她在马吉祥固定船只的竹篙上,扣上一根绳索,在绳索上面,挂上渔网晾晒,一篙多用,一举三得。家常过日子,司马昭君学会精打细算。省吃俭用是美德,勤俭节约是人品。

    说是小舢板,也并非那么小。你看,船头堆满各种各样渔网。网眼大小,取决于马吉祥捕鱼大小。如果,他估摸河里有大鱼,那自然撒下大眼渔网。如果他认为河里尽是些小鱼小虾,那自然撒下小眼渔网。

    令人奇怪的是,大眼渔网捕大鱼效益高,渔网成本反倒小;小眼渔网,效益低,反倒成本加大。为什么?内行人一看便知,那小眼渔网,制作成本高,织制过程,费时费力。

    司马昭君站起身,理一理渔网上纲绳,又用手指,捏一捏沾在上面鱼鳞。有大有小,大的有指甲那么大;小的有黄豆粒那么小。渔网上面缠满水里杂草,每一次收网,司马昭君闲不下来。尽管,马吉祥不让她干,她也闲不住。

    理顺渔网,司马昭君径直走向船尾。划过船的人,都了解船的构造。它使用耐腐蚀纯木料置办,上面涂油棕色桐油,入木三分,隔水防腐。板与板之间,用铁钉拼接。板的平均厚度,十到十五公分左右。

    船的长度,一般民用渔船,大约在三到五丈之间。宽度,在七尺到一丈五之内。船两边飞出一尺多,向外延伸。为的是船上人,来去船头船尾,方便自如。因为船舱比较深,那里面可是吃饭、睡觉的地方。所以,从船头走到船尾,无需进入船舱,只需走在两边飞出的船帮上。

    船舱,一般情况下,用来住宿、用餐。靠近船头,用来摆桌子、放凳子;靠近船尾,用来放床睡觉。

    船尾,放置锅灶,碗橱。锅碗瓢盆,淘箩菜篮,生活日用品,都放在船尾。船头船尾下面空间,就好像家中储物柜。粮食、蔬菜、柴火一应俱全。有时,夜间防盗,里面也藏着鸬鹚。上面,用一层五公分厚木板铺设。储物、干活,堆放杂物,都在船头船尾,两不耽搁。

    船头、船尾于船舱之间,中间设有两道夹舱。夹舱用处,因人而异。商船用来安放桅杆、风帆;渔船,侧用来放水养鱼。从河里捕上来的鱼,不能干搁。鱼离不开水,离开水,鱼就会因缺氧而死。死鱼,当然卖不出好价钱。除非,自己吃。

    说起司马昭君家小渔船,不大也不小。长三丈,宽一丈。小夫妻俩,称之为小舢板,也算是心满意足。

    为什么要这么说?

    难道,住在岸上、闹市区,不比住在清清静静河水里要热闹?

    那是当然,谁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才怪。人从动物进化而来,喜欢群居,是动物属性。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也有人,喜欢清欢寡居,独来独往。

    孤独求败,性格古怪;剑走偏锋,与众不同者,多半喜欢孤寡孤独。司马昭君和马吉祥夫妻俩,选择打渔为生,那可不是他们俩喜欢安静所致,而是为了生存,迫不得已。

    要说司马家族,乃官宦世家。司马昭君父亲司马涂暾,为当朝三品大员。耄耋之年,解甲归田,告老还乡。

    年少时,拖家带娟去京城赶考,获得榜三文官,即刻点名赴任。五十载为官,却未能给老家带来任何功绩。现在,故地重游,祖籍安居古城外貌依旧。与儿时记忆,相差无几。

    老宅如故,杂草丛生。与众不同的地方,边上多一户人家。虽然没有抢占他们家老宅,据老宅远近,不过区区几尺。

    差人打听,马姓住户,为当地邻村渔家。移居此地,因世代打渔为生。沿江居住,种田打鱼,两不耽搁。呵呵,他倒是选个因地制宜,方便自己。我司马家族老宅,倒变得碍手碍脚。司马涂暾,让管家去交涉。令其速速搬走,否则不然。

    谁知,那马家人多势众。五十多年根基,牢不可破。十里八乡,左邻右舍,纷纷前来助阵。

    法不责众!

    司马涂暾,虽是朝廷大员,多年不在安居古城,谁又能认得他老几。

    想以在京委任三品大员身份,居高临下,希望地方高官出面干预。怎奈,强龙难斗地头蛇。甭说地方官员,没得到他司马涂暾半点好处。到老了,还想指望地方官府予以照顾,没门。

    早知今日,你司马涂暾何必当初。

    地方官员,故意踢皮球,不理不睬。

    司马涂暾心里明白,怪只怪自已脱掉官服,大印上交。否则不然,尔等小辈,三叩九拜,俯首贴地称臣。唉一声长叹,摇摇头:正所谓,人走茶凉。

    “虎落平阳被犬欺,失时凤凰不如鸡。”穷不走亲,富不还乡,有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自己年老被贬。悔不该,为官一任,未能给衣胞之地带来福音,此乃为官之人之大忌。

    不得已,找风水大师,选址查看。

    得以与马姓家族为伍,此乃一大幸事。马,俗称代步。吃草,却为人骑于身下。终身为人所用,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司马涂暾一听,言之有理。便大兴土木,划地为界,与马姓家族为近邻实属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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