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芒芒（7（）
原本紧张，不知两位教授究竟要找她说什么。 再加上昨晚这相当真实的梦境，卓霜然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了。 “揭穿了沈嘉惠也不代表认同我呀。” 睡眼惺忪坐在床上，她愣愣地望着窗帘缝隙出神，而脑中已经演练过无数种可能。 该不该当场顶撞夏教授呢？ 还是干脆就躲在叶教授身后？ “也没那么凶险吧。” 卓霜然晃了晃脑袋，双手拍了拍脸颊，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 勇敢然然，不怕困难！ 然而，事情似乎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 首先，地点就和梦里的西餐馆完全不一样。由于夏教授下午还有课，特意约在了学校附近的小餐馆里。 按着地址少许找了一会儿，竟发现是曾经夏之焉带她来过的那个小餐馆。 明明那么久不见，阿姨似乎还记得她，一见到她就点头致意说了声“来啦”。也没等卓霜然问出口，她已经将她带到小包房门口了。 然后，就到了其次。 包房很简单就用小门帘挡着，只要不是小声耳语，站在外面就能听见里面聊天的声音。 只听，叶教授抱怨：“非让我说，你没嘴？” “这不是你的嘴说话好听吗？”夏教授语气讨好，颇有哀求之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张嘴，说不来什么好听话。” “你当年追我的时候不是……” “停停停，打住。”夏教授慌忙阻止他说下去，声音都低了几分，“我这辈子的好话早就被你榨干了。”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老对儿子恶言相向，都怪我？” “……我就说我说不来话吧……” 一边是叶教授的咄咄逼人另一边是夏教授的无奈退让，和平时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 “到了啊？谢谢您啊。”卓霜然不忍再听下去，少许提高了声调。果然，里面立刻没声音了。 撩开帘子探头进去时，他们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形象。 一个板着脸正襟危坐，另一个挂着笑容温柔典雅。卓霜然心里感慨，变脸这么快？原来两位教授也是戏精呢。 “霜然来啦，快坐。” 叶教授先热情发话，还一边用手肘推了推夏教授，尽管动作幅度小，但还是被卓霜然看到了。 夏教授嫌弃地看了叶教授一眼，只一秒，仿佛有100句话在两人之间来回，最终以夏教授的妥协收尾。 他随意抬了抬手，似乎很不情愿抬了抬有手：“坐。” 待卓霜然坐定期间，两人似乎又进行了几百回合的拉扯推搡，最后还是叶教授起了话题。 “抱歉，昨天弄那么晚，还找你出来。”她顺手给她斟满水杯。 “都中午了，没关系。”卓霜然举了举杯子，视线透过杯子，小心翼翼瞄了夏教授一眼，“沈嘉惠她……没事吧？” 一提到这个名字，夏教授原本不算和善的脸直接黑了下来。凶神恶煞的样子让卓霜然简直不敢再问下去。 然而，一旁的叶教授神态如常。 “放心吧，那孩子脸皮厚着呢，不会轻生的。”说罢还瞥了夏教授一眼，哼了一声，轻描淡写补了一句，“除了演戏。” “哎。”夏教授皱着眉头，握紧的拳头敲在桌子上，“好好一孩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相对昨天的震惊，语气中满是惋惜。 “哪里是突然，一直如此吧？”叶教授嘀咕起来，唠起家常来。 她说，沈嘉惠从小就撒谎，自己做错的事都冤枉夏之焉，所以从小两人的关系就不好。她母亲明明都看在眼里却任其发展。 “当然，我也有问题，一直觉得男孩子应该有担当，孩子之间的问题大人不应该立刻干涉。” 夏之焉很快就学会了“不与其一般见识”外加“躲得远远的”，后来也算和平相处，只是没想到沈嘉惠越长大越卑劣，终于慢慢突破底线。 “要不是……哎……也来不及了。”说着说着，叶教授开始满脸懊悔和歉意，“抱歉，忍不住对你抱怨了。” “没有没有，我很乐意听您说话。” 忽然间，卓霜然觉得这位温婉高雅的教授也就是一位普通母亲。高高在上的天使，也会跃入人间，有喜怒哀乐那么普通的情绪。 “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夏教授难得柔情，揉了揉妻子的肩膀。 被他这么一安慰，叶教授收敛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了，
眼眶都开始红红的，一时间无人说话。 夏教授轻声安慰，完全忽略了卓霜然的存在。 嗯……自己现在好多余啊。 卓霜然不禁在心里感叹。 没过多久，夏教授终于意识到被冷落的卓霜然，鉴于妻子沉浸在情绪中没法说话，只好接过话茬。 “今天找你来呢，是想和你道歉。”夏教授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表现出亲和感，最终停留在了皮笑肉不笑状态，“我也是被蒙蔽了，希望你原谅我之前对你的出言不逊。” 他说，自己对卓霜然的认识几乎都是来自流言蜚语中。如今想来，沈嘉惠的话听上去像是在帮卓霜然说话，实际却总能戳中他的雷点。 今天早上，他还特去找了高曾琴老师了解情况。高老师也是脾气火爆但真性情的人，夸她的同时还不忘数落他一顿。 卓霜然愣住了，她也有想过今天可能会向她道歉，但预期中应该是叶教授说夏教授点头，哪能想到夏教授那么坦率。 “能得到高曾琴的认可，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我就说你分不清好人坏人吧。”叶教授情绪缓了过来，毫不留情吐槽着。 “这……不知者无过嘛。您比那些中伤我事后还找各种借口辩解的好多了。”卓霜然不好意思起来，心里却是开心的。 原来，夏教授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的。 “你也不用那么快原谅他。”叶教授坐直身子，推开夏教授的肩膀，“说到底啊，他就是信不过我，信不过西西。” “哪有……”夏教授委屈。 “大哥的恩情也报得差不多了吧，他是商人，当年赞助你也是投资，是有条件的，现在也算赚得盆满钵满的了。” 拌嘴间，卓霜然也理解了个大概。大约就是当年夏教授研发新材料时遇到了困难，经费又不足。是他大哥夏国蓝资金上力挺，不仅度过难关还研发成功。如今，共享了专利带来的红利。 因为一直感怀于夏国蓝的恩情，对他帮助沈嘉惠的要求也是尽量满足，自然对他们一家都带上了恩人的滤镜。 这么说来，夏教授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卓霜然也是看出来了，今天这顿饭的目的不仅是向她道歉。叶教授更是利用他的歉意，想教育教育夏教授，要更加理性和客观。 “好了好了，当着孩子面就给我点面子吧。”夏教授被说得耳根都红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起公文包来，“对了，你也入围了力学竞赛复赛吧？” 明明是个问句，但没等卓霜然回答，他便拿出一些a4纸递了过来：“这是历年的题目，可以参考参考。” 嗯？ 忽然有一种熟悉感，总觉得同样的画面在哪里看到过，自己又在哪里体验过。 夏教授并没看出她眼中的讶异，继续说道：“有我指导你，然后……” “然后包我得奖，但我得离开您儿子？”鬼使神差间，脑子里回忆的东西就这么从嘴上溜了出去。 她刚说话，就见到夏教授嘴角一个抽搐，然后和叶教授面面相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 糟了，和梦混淆起来了。卓霜然立刻理解了他并不是那个意思，羞得低头捂脸。 “我怎么可能包你得奖。”夏教授原本有些绷着的情绪忽然松弛下来，笑得直摇头，“再说，你们小年轻谈个恋爱的事，我哪里管得着。”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卓霜然捂着脸点头，虽然很丢脸，但至少获得了夏之焉父母不会反对他们交往的情报，这个脸也不算白丢。 剩下的，只有和夏之焉好好聊聊了。 对了，夏之焉。 “那个，夏教授。”卓霜然抬头，表情更是认真起来，“您和夏之焉有聊过吗？” 一提到他，刚才还很热络的氛围一下子冷了下来，夏教授僵着脸，表情渐渐地沉下来，眉头更是一点点皱了起来。 “您其实对我也没什么实际伤害，都能对我坦然道歉呢……” 言下之意便是他对夏之焉的伤害，难道不该有个更郑重的道歉吗，至少也该好好聊一聊，把事情说开吧。 “霜然，这父子间的关系吧，说是最亲的人，但隔着脸面隔着岁月。”叶教授拍了拍她的手，温柔地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交给时间吧。” “菜来咯。” 饭菜上得及时，瞬间溶解了沉闷的氛围。一顿饭吃得还算愉悦，卓霜然也重新认识了两位教授的为人。 说到专业，他们都是知识渊博又有趣的人，她甚至觉得自己和夏教授还挺有共同
语言的。 由于下午都有课，三人同行前往学校。一路上，卓霜然走在叶教授身边，她只是默默听着两位教授聊着今天的日程，准备几点下班几点接人，今天阿姨准备烧什么饭。 今天打扮得低调，走进校园后也没有聚集目光，就好像开学时新生的父母带着孩子逛校园一般，普通、平常。 快到学院门口时，卓霜然想到要再去找一趟教务处老师，停下脚步想要告别。 “叶教授、夏教授，我回趟学院，那就……” 余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离两位教授的距离越来越近，由于过于夸张的步伐，她的注意力也不免被吸引了过去。 随着距离极速缩短，满脸不悦的表情以及气势汹汹的体态越发清晰。 “妈！？” 赵宇芳原本目标明确，准备直冲院长办公室，被卓霜然这么一叫酝酿半天才憋足的气势瞬间泄了一半。 “然然！你没事吧？”她轻盈地绕过叶教授和夏教授，一把扯过卓霜然的手，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要不是在外面估计还要扒了衣服连带里面也好好检查一遍。 “妈你怎么来了？”卓霜然无奈任她摆布，甚至还转了一圈。 “我都听子渊说了，那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妈妈埋怨起来，又挺起胸鼓起气势，“我来跟你们老师解释。那么好的学校，还瞎造谣，我真是……” “妈、妈。都解决了，别去了。”卓霜然赶紧阻止妈妈说下去，用眼神提醒她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叶教授和夏教授不仅没走，还饶有兴趣地看着母女俩的互动。 “妈妈，这是叶教授，是我以前学院的院长，还有夏教授，材料学院的。”为了缓解尴尬，卓主动介绍起来，“这是我妈妈。” “卓霜然妈妈，你好，我们是夏之焉的父母。”叶教授主动伸出手问好。 “你好你好。”出于礼貌，赵宇芳也伸手与其交握，一侧脸朝卓霜然抛去疑惑的目光。电光火石之间，她终于理解了，所谓夏之焉就是那个把自家女儿弄哭的男孩儿。 “刚才听你说是为了网上谣言的事来的？” 赵宇芳收回手抱在胸前，不知对方目的警惕起来：“是啊，说什么开后门什么的都是误会。倒不如说然然差点被我拖累。” 她一听说消息立刻安排工作，买了机票飞回来，无暇顾及后续发展，更是不知道沈嘉惠的直播事件还了所有人的清白。 “霜然妈妈，放心吧，已经解决了。”叶教授搭了搭卓霜然的肩膀，满脸笑意，“这件事呢多少也起于我们的家事，我真的很抱歉。” 一上来就道歉？ 赵宇芳吃不准对方的意图，并没有立刻接受道歉。 叶教授也不介意，笑意更浓了：“择日不如撞日，晚上咱们两家一起吃个便饭吧？” 什么情况，又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