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荔醉目（7）
“什么原因？”赵槐眨巴着眼睛满脸好奇。
钱方转了转头：“估计是卓霜然发现老夏从不拒绝其他女生的表白，被当花心大萝卜了。”
“切，还以为是什么新鲜事。”李文卓憋着的气一下就松懈下来。
“我还挺好奇的，照道理明确拒绝不是更方便吗？”赵槐一直不明白夏之焉至今为止的行为，他曾经以为他就是想吊着别人，可熟悉以后就明白了夏之焉只是不想伤害别人。
李文卓和钱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高中的时候，老夏拒绝一个女生说得太狠了，差点出大事。”李文卓只是粗略描述没有细说，“反正打那儿之后，他都委婉拒绝了。”
准确地说，用语言的艺术，不接受也不拒绝。一直以来都挺顺利，偶尔会闹出些乌龙。
赵槐忽然想到什么，右手重重锤在左手的掌心上：“对了，会不会是之前的女生又来纠缠？卓霜然一气之下就把老夏甩了。”
“哪次？”
赵槐回忆道：“就去年暑假前，去酒吧那次。”
他对那天印象很深。出校门之前，夏之焉连着被两个女生表白，而他只是委婉地谢谢她们的喜欢。也是第一次遇上卓霜然和任妍妍的日子。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会努力的。”女孩面对他的温柔婉拒似乎并不甘心。
而夏之焉也好像习惯了似的也没有不耐烦：“当你成为了更好的自己后，会发现天地广阔。当然，如果喜欢我让你动力十足，我也愿意成为你的动力。”
女孩儿抿了抿嘴，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潜台词：“我明白了。谢谢你！”
明明是被拒绝了她仍旧开心地和他道再见，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放弃了。
“啧啧，又是一只迷途的羔羊。”钱方他们在边上偷看了很久，对此场景早就乐此不疲，“你这乖学生的形象还要保持多久？妹子们前赴后继啊。”
“罪孽罪孽。”李文卓连连感叹，之前他也是用的这招，结果还真有人迟钝到听不出来，两个女生都自称是他女朋友，还打了一架。
“哇塞，带劲，后来呢？”赵槐看向夏之焉，朝他寻找答案。
“他就一句打架伤人伤己，说好要做更好的自己呢？就把人唬回去了。”钱方一边摇头一边佩服。
也是因为夏之焉一视同仁的态度，女生们才顿悟都是自己擅自揣测了，夏之焉根本就没有答应她们的表白。
两人不仅握手言和，还给夏之焉道歉，纷纷表示谢谢他的提点，之前每天都浑浑噩噩的，现在终于找到了学习的乐趣。
“就是不明确拒绝咯？”赵槐很意外。
钱方一边笑一边点头：“渣，真的太渣，把女生玩弄于股掌之间。”
“亏得一副好皮囊。就应该遭雷劈。”
“罪孽深重，肯定遇不到真爱。”
“遇到了也得不到。”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赤裸裸的嫉妒纷纷化作诅咒，铺天盖地砸在夏之焉脑袋上。
夏之焉倒是不以为然：“我只是把人引到正道罢了，功德无量。”
去酒吧的路上，就这么你一言我一句，吵吵闹闹的很是欢乐。
一到酒吧，他们就被吧台上的身影吸引了，卓霜然和任妍妍过于出众，他们也和其他男人一样，免不了多看几眼。
那赌注也是一开始开玩笑定下的。从一开始辩论究竟是任妍妍好看还是卓霜然好看，辩着辩着就成了夏之焉多久能追到卓霜然。
至于为什么不是任妍妍，因为那是钱方的目标。李文卓他们都很意外他的选择，按他的性格因为很喜欢打扮妖艳性感的卓霜然才是。
可他却说，卓霜然的短裙下还藏着打底裤，肯定没法快速上手，完全没有兴致。
“要不，就赌一周？”钱方兴致勃勃给夏之焉倒了些酒。
夏之焉摆弄着杯沿，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既不反对也不答应。他看向卓霜然的方向，盯了好一会儿。
也是这少有的出神，让赵槐误会了。
李文卓直呼钱方不要脸，但他也注意到了夏之焉对卓霜然有着额外的兴趣：“老夏又没追过人，至少也得一学期吧。”
可心里默默给钱方点了个赞。他们都知道夏之焉家里给他定了个婚约，而沈嘉惠是他最不想扯上关系的人。如此一来，一举两得。
再后来，便以夏之焉输了游戏为借口，让他去大冒险。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老夏看卓霜然的眼神，和看其他妹子不一样。”李文卓回忆着回忆着，忽然顿悟了什么，他当时一直观察着夏之焉的反应，才会有着印象。
“有吗？”钱方质疑。
“你光顾着看任妍妍了。”
钱方一愣，声音都轻了下来：“哪有。”
李文卓鄙视他但立刻意识到的自己的失言，轻咳了两声
，“我记得当时卓霜然被男人纠缠，就老夏发现了，二话没说冲出去了。”
钱方尬笑着，感叹起来：“哈，也是没想到，一起遇到的女孩儿，还一起回归单身狗。好基友好朋友啊。”
看着他的惆怅，李文卓和赵槐面面相觑。
赵槐：“没关系，你还有姚思淼。”
钱方刚想反驳就被李文卓阻止：“你别说，到现在了你还没有感觉。”
“你别瞎说，我们就是兄弟。”可钱方依旧否认，但明显没有了之前的底气。
李文卓无奈摇头，他知道姚思淼为了让钱方忘记烦恼，整个寒假里天天找他出门分散注意力，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不可能还没察觉吧。
钱方被看得心虚，转了话题：“不行，我心里过意不去，还是得给老夏道个歉。可能我的事对他也有影响。”
正想回房间，却迎面碰上了夏之焉。
也不知道夏之焉从何时开始听的，他缓步走出来：“你们别瞎猜。不是因为赌注，也跟你没关系。”
他拍了拍钱方的肩膀，但显得有气无力。那是从未有过的疲惫。他们都知道，夏之焉正一个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你如果不想说我们也不勉强。”李文卓上前一步，扶了一把有气无力的夏之焉，“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夏之焉总算笑了一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爸听了这谣言，找了她。”
他简述了过程，语气中满是懊悔。
“当时太气。”夏之焉稍稍冷静后就后悔了，“不过，准确来说，霜然还没答应，我还不算单身狗。”
他生怕她同意，于是赶紧拉黑了电话和微信，在证明夏国青的错误之前绝不给答应分手的机会。他也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可人一旦被情绪左右便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
如今也是骑虎难下了。
“所以，你翻那些卷子，是为了证明卓霜然的实力？”钱方明白过来，忽然对他就起了崇敬之意。
夏之焉点点头：“但这些还不够。”
“要证明没做过的事，也太难了。”赵槐打开校园网，翻了起来，“咱卓校花真是人红是非多，还碰上了你，关注度那是噌噌地往上啊。也不知道得罪了谁，啥谣言都往她身上安。”
“别看了，待会删掉它。”李文卓漫不经心道，为此他都做了好几个小程序了。一键删除，毫不费力。
可赵槐无动于衷，竟还趣味十足地翻起来：“真是什么都有。这帖过分啦，说她转专业考试找人替考。结果成绩不佳，最后还托了关系。”
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可刷着刷着，他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怎么了？”见赵槐的异样，李文卓也凑过去。
“有人说，学院要给卓霜然处分。”
本已经要回寝室的夏之焉猛得回头，锐利的目光像是要穿透手机似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那是无边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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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压抑。原本和蔼可亲的万力院长都皱起了眉头，深感事情的棘手。在他身边，严厉的副院长更是严肃，把办公室里的气压压得更低了。
卓霜然突然接到院长电话时，整个人是懵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凭实力转的专业竟然都要糟人质疑，最离谱的是，她必须还要证明自己没做过那些子虚乌有的事。
——并且，在不影响他人仕途的情况下。
眼下，院长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年轻的教务处老师，她低着头，时不时朝卓霜然挤眉弄眼，摆出拜托的神情。
尽管从进来到现在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但她一下就看懂了。
她是在拜托她不要说出帮妈妈阻止她转专业的事。毕竟故意给人少发试卷这件事，往大里说，可是严重违反监考人员行为准则的。
可是，面对副院长“为何在录取程序后，才补录了卓霜然”的质问，年轻的教务处老师显然没有准备好答案。
“小洪，想清楚了说。”副院长压低嗓子。
“我……是我漏了……”小洪目光犹豫，她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们的眼睛，愣是朝着卓霜然着急。
或许她自己不觉得显眼，她们之间无声的交流仍旧被院长们看在眼里。这让卓霜然深感棘手。
可想到终究是因为自家矛盾，是赵女士的行为把人家拖下了水，此刻心里是万分歉意的。
“卓同学，要不你来说说？”副院长见小洪完全不肯开口，转而质问起卓霜然。
他的气势极具压迫性，特别是那狼一般的眼神，跟要吃了人似的。
卓霜然心里一惊，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回以一个问心无愧的眼神：“题目都是我自己做的，没有人帮我替考。至于您说的通关系，我更加不知道了。”
“证据呢？”副院长追问道。
卓霜然态度强硬，打心底里是有底气的：“老师，谁主张谁举证，我可没办法证明自己没做的事。”
“那为什么签到表上没你的签字？”
签到表？
卓霜然印象中好像确实没有签到这个环节，难道这是让她考试失败的双保险？
“我那天因为堵车迟到了，不知道有签到表。而且，真找人替考了，反而应该有签到记录不是吗？”她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退一万步讲，考试卷子也是留档的，对比字迹就是了！”
“你说得有道理。”万力院长声音柔柔地，安抚道，“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有了院长的承诺，卓霜然放心下来，她知道自己是经得起查的。
“但鉴于影响太大，你暂时停学处理吧。”
院长的话好像一道惊雷劈在她头上，凭什么要她停学，明明连个像样的证据都没有？
“凭什么！”还没等卓霜然上前理论，在外偷听的任妍妍不顾一切就推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大步迈进来，“凭什么让然然停学？您这么做和实锤了谣言有什么区别！”
“院长，这不符合逻辑。”
来的人不仅是任妍妍，卓霜然听到这熟悉的语气，以及肯定的句为，心脏开始猛烈跳动起来。
怎么会？怎么可能？夏之焉怎么来了？
他是知道她被泼了脏水，所以来“营救”她了吗？
院长办公室里一片混乱，进来了好些人。朋友们帮说话的辩论，副院长严厉的呵斥，此起彼伏。
可她就像完全听不到似的，耳中回荡的都是夏之焉那句“这不符合逻辑”。她不敢回头去看他，生怕自己只是听错了，更害怕他或许冷漠的态度。
“院长，我打包票，然然绝对是靠自己的！”任妍妍冲出重围，来到院长面前，撑在他的桌子上。
可一把就被副校长拉回来：“泥菩萨过河，你就别来参和了。自己乱七八糟那么多事，你打的包票没人信。”
“老师，这就是您的不对了，任妍妍的事学院都公开澄清了。”钱方把任妍妍拉回来，藏在自己身后。
“就是就是，您作为副院长也不可以瞎说。”
“你们、你们！”副院长气得发抖，可偏偏又说不出理来。但无论如何都觉得他俩不靠谱，偏见让他绝不信任。
“老师，我也可以打包票。”混乱间，夏之焉的声音重而有力。他的话语就是那么有力量，让办公室整个安静下来。
可副院长依旧不依不饶：“谁不知道你们是情侣关系，虽然我信任你，但你的话不能作为证据。”
夏之焉望了望卓霜然自始至终的背影，眼中掠过一抹失望。他用力握了握拳，仿佛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我们不是情侣了。”
办公室里，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连副院长都说不出话来，朝卓霜然看去。
卓霜然倒吸一口气，她知道，刚才还炙热跳动的心脏此刻好像结了冰，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片冰凉。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着她的确认。
她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脖子上的冰凉，不顾疼痛，一用力就扯了下。她缓缓转过身，冲着夏之焉努力扯起嘴角：“谢谢你的好意，也谢谢大家。”
“然然……”任妍妍看着她几乎哭出来的表情，不知所措。
卓霜然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夏之焉的掌心，便立刻转身，对院长和副院长说道：“老师，就按您说的做吧。”
她相信，清者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