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荔醉目(6)
再次回到t市,恍若隔世。在老爸的坚持下,卓霜然一直到开学前一天才回来。为此,还错过了开学前的报道。
不过,这样可以晚一点面对夏之焉,也不需要直面他不确定的态度,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和家人多待一会儿。
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夸张了,没想到任妍妍到现在还在国外,现在正在转机回国的路上。也就是说,她不得不一个人面对空无一人的大房子,无人诉说烦恼。
“算了,早点去报到吧。”
整理完行李,卓霜然翻出学生手册,趁着没什么事把开学前该做的都做了,免得明天找不到教务处的老师。
已经是二月底,再过几天就要步入三月。可t市的气温一反常态,依旧保持在低点,连些许春暖花开的意味都没有。
不过相对p市的冰天雪地还是好多了,考虑到刚才回来在车上差点被热死,卓霜然翻出了久违的棕色短绒大衣。
之前走的匆忙,大衣一直被压在一堆书下面,经历了一个月的压迫,衣摆上已经压出不少皱褶。
虽然很丑,但她并不在意。
还没正式开学,可校园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熙熙攘攘,时不时还能听到行李箱拖动的声音,看来有不少人和她一样,赶着最后一天来学校报到。
卓霜然脚步匆匆,时不时观察周围的人群,可依旧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她暗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
报到手续很顺利,因为最后一天报到的人很多,教务处老师连头都没怎么抬,机械地在学生手册上盖上了已注册的红章。
“卓霜然,等一下。”刚要离开,她就被另一个教务处的男老师叫住了。
卓霜然停下脚步,指了指自己:“老师,您叫我?”
“对。力学竞赛的笔试的成绩出了。”说着,男老师拿出一张黑白的a4纸,“恭喜过关,学校安排了培训,记得参加。有什么问题就找领队老师吧。”
“知道了,谢谢老师。”
卓霜然接过通知,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在看到指导老师名字的时候,原本值得高兴的事忽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原来之前沈嘉惠没瞎说,夏教授确实是领队之一。
这也太尴尬了。
离开学院,她漫无目的走在校园中,脑子里不断思考着以后该怎么办。也不知怎么的,神不知鬼不觉就走到了材料学院前。
“卓霜然?”
突然被叫到名字,卓霜然吓了一跳,这里自己可没什么熟人啊。
“你准备退出力学竞赛小组了?”来人的语气十分关切,明明天气很冷,可她还是穿着轻飘飘的长裙,女神气场依旧在线。
“不是,我只是路过。”卓霜然不解,沈嘉惠怎么会有这种猜想,而且作为建筑系的学生竟然从材料学院出来,难道她也要参加竞赛吗?
沈嘉惠一脸歉意,刻意注意了下周围才拉着她去到一个人声颇少的角落里。
“抱歉,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尴尬。”沈嘉惠双手合十在胸前,“其实那天你和我叔叔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在。”
“你都听到了啊。”卓霜然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原来沈嘉惠和夏之焉他们家走得那么近,那她出现在夏教授所在的材料学院,也没什么奇怪了。
不愧是,夏教授喜欢的“儿媳”人选。
卓霜然下意识摸了摸领口的项链,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因为那通电话,你和西西是不是分手了?”沈嘉惠口中虽是问句,可表情相当确定。也没有等卓霜然回答,她笑了笑,就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似的。
她说,大年夜那天,夏之焉因为她和家里大吵一架,然后就离家出走了两天。后来年初三回来的时候,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乎没有出门。
“我看得出来,你对他还有些留恋。”沈嘉惠轻轻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拍,“但离开他真的不可惜。对你而言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只要和他在一起,你就会受到无端质疑、恶意的揣测。就算你是真的有实力,也会被怀疑。我估计你过了力学竞赛初赛的事,又要被拿来说事了。”
卓霜然沉默,她承认,和夏之焉在一起后,受到的“攻击”比曾经默默无闻时要多得多,可如果这是心意相通必须要承受的代价,自己也愿意承受。
流言蜚语,终究是流言蜚语罢了。
那些疯言疯语只会让她更成熟、更强大。
“我没有理由因为别人的胡乱猜测,放弃自己努力的结果。”卓霜然认真回应着沈嘉惠同情的眼神。
“叔叔既然已经跟你提了林锦,我也没什么好避讳了。”沈嘉惠见劝不动,开始摆事实讲道理,“林锦当年仅仅因为喜欢夏之焉而和他走得近了些,承受了不少压力。我不希望你重蹈她当年的覆辙。”
沈嘉惠说,正是因为林锦足够优秀,足够有资格站在他身
边,所以也更努力也承受着更多的流言蜚语。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被夏之焉拒绝后变得行为异常,才查出了抑郁症。
“你的意思是,夏之焉给她希望,最后又让她绝望吗?”卓霜然越来越迷茫了,对于林锦的事,好像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太一样。
沈嘉惠点头:“还是远离他吧,不然会一直被纠结在男女关系中。然后渐渐地你会发现,自己一直在应对乱七八糟的事,自己的学业自己的前途遍莫名荒废了。”
卓霜然想反驳,可仔细想来,现在应接不暇的流言和情感上的纠结,让她荒废了半个寒假,不是正印证了她说的“莫名荒废”吗?
可她并不甘心承认:“谢谢你的关心,我会自己解决的。”
“不要一个人承担,多和朋友商量。遇到问题,也可以和我说。”沈嘉惠表情柔和下来,不再似刚才那么严肃,她甚至还抱了抱卓霜然鼓励她振作起来。
卓霜然感到受宠若惊,当场愣住,不知该回以什么表情。照道理说,被心中的女神又是安慰又是拥抱应该开心才是,可心里怎么反而更加沉重了呢?
或许,如果没有和夏之焉的关系,她和她能成为好朋友呢。
郁郁寡欢地告别沈嘉惠,卓霜然又拿出训练课程的通知,看了一遍又一遍,终究还是难以决断。
哎,要是现在任妍妍在就好了,至少可以带自己狂欢,明天的事明天再思考。
老天仿佛听到了她的心事,一回到家,她就看见客厅了推了好几个行李箱,七倒八歪躺在客厅中央。
任妍妍回来了!
“妍妍!”卓霜然连书包都没顾着放下,直冲任妍妍的房间。
“然然!想死你了!”任妍妍还在理衣服,一听到卓霜然的声音便惊喜回头,二话不说拥抱了上去,“你都干什么去了,我发了那么多朋友圈都不给我点赞。”
尽管抱怨,可她毫不吝啬自己的拥抱。这个拥抱有力而温暖,比起刚才沈嘉惠的轻柔要让人安心地多。
卓霜然发现这次回来后,任妍妍一扫离开时的阴霾,她稍微晒黑了些,可满面红光,整个人又恢复到过去的开朗和快乐。
所以,钱方的事已经翻篇了吗?
“我也好想你。”卓霜然埋在她的颈间,回以更深的拥抱,“天天大海沙滩帅哥美食,都乐不思蜀了吧。我就不打扰了。”
“这些都是虚无的快乐。给你买礼物才是最快乐的!”任妍妍拉她坐到床上,展示了从衣服到饰品再到美食,每一个都是她的战利品。
“信你个鬼。走的时候还一副人间不值得的样子。”卓霜然轻哼一声,窥探她的侧脸,“是不是又有邂逅了?”
任妍妍的优点之一就是不纠结,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更不会在一段感情中陷得太久,即便是用情至深她也有能力自我调整。
“嘿嘿,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她朝着卓霜然眨眨眼睛,一脸神秘,“你猜我遇见谁了?”
既然让人猜,就说明是个熟人。
“你遇到……钱方了?”这是卓霜然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她打心底里还是希望他们能再谈谈的。
可是一提到钱方,任妍妍便翻了个白眼:“遇到他只会坏心情好吗。”
卓霜然:“那是……?”
任妍妍不再卖关子,打开手机翻出了一张合照。
八块腹肌映入眼脸,肉色满布屏幕,让人晃眼。
“胡老师?!”卓霜然惊讶得合不拢嘴,并不是因为妍妍和胡老师偶遇有什么惊奇,而是因为任妍妍那副思春期少女的表情。
这个发展,让人始料未及啊。
上学期的轰轰烈烈就这么成了过眼云烟吗?不过联想到胡老师当时的仗义之举,这一切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你们……”
“别瞎想。”任妍妍害羞地拍在卓霜然的背上,“真就偶遇,他一个人,我就带他一起玩了。”
从水上极限运动到海底深潜漫步,没一个落下。
从任妍妍的叙述时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这一行那是玩得相当畅快。
“被保护的感觉真好。”这是她的总结陈词。
“所以,胡老师是你的新目标?”卓霜然品尝着她带回来的果干,味道是不错,却不比任妍妍此刻的笑容。
她抬眉,笑得婉约:“不算吧,就顺其自然吧。”
好一个顺其自然。
胡老师都不当辅导员了,平时也见不到,不积极争取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别尽说我的事。你呢?”被卓霜然全然不信的眼神盯得不自在,她赶紧换了话题,“你和夏之焉,进行到哪一步了?”
……
卓霜然手上一僵,吃到一半的果干掉在了地上。她并不想破坏现在的好心情。
“别不好意思呀,是不是每天腻歪得不行呀。”任妍妍还沉浸在欢
乐中,并没有发现卓霜然已经垮下的唇角。
还有眼角的抑制不住的晶莹。
“不够意思啊,我都说了。”任妍妍抱怨着抬头,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然然?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卓霜然一边摇头一边擦眼泪,可不知为何,心情放松下来后眼泪更加抑制不住了。
她咬着牙,断断续续说道:“我们……好像分手了。”
再提“分手”二字,她愈发泣不成声,一切的逃避终究摊在眼前,变得无比真实。
是的,我和夏之焉分手了。
而且分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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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男生宿舍里,气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是过了个寒假,宿舍里所有的生机勃勃似乎被什么榨干,沉闷地让人喘不过气。
赵槐实在受不了寝室里的沉默,偷偷把赵文卓拉到了门口。
“我那天是不是说错话了?”他满头大汗,看着很是焦急,“我真不知道夏之焉没参加赌注,他那天咻得就窜出去了……”
李文卓深深叹了口气,其实他和赵槐一样自责。当时根本就不应该详细说所谓赌注的事情。他们是知道夏之焉没参与,可保不准卓霜然怎么想。
女生对“赌注”总是特别敏感,凡事只要牵扯上打赌,就觉得不真诚。
那天晚上,夏之焉回到赵槐的住处时已经是深夜,他整个人气压极低,吓得他们都不敢问话。第二天,他就买了回t市的机票,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总之,情况很糟糕。”据李文卓的了解,目前的状况不亚于当年高中被夏教授强行放弃p大志愿时的情况。
“老夏怎么回事?”
话说到一半,钱方也偷偷出来。尽管寝室里的压抑也有他一份贡献,可夏之焉的异常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都一整天了,那么多卷子一张张翻过来。”钱方隔着门缝指指里面正在埋头苦干的夏之焉,相当不解,“不赶紧约会,和我们这群单身狗……”
“嘘!”
赵槐个李文卓同时出声,同时捂住了钱方的嘴,一个拽另一个拉,把他拖到远离房门的角落里。
李文卓把当时在p市的事一股脑说了一遍,虽说不指望钱方这个榆木脑袋能分析出什么。
听完解释,钱方舒了口气:“所以,我们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单身狗寝室了。哎,堕落了。”
“我就知道跟你白说。还以为低气压的人能相互理解,我是多虑了。”李文卓很是无奈。
“但赌约的事不都说清楚了吗,老夏的状态太反常了,一定是别的事。”钱方一本正经分析道,“我觉得,我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