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粉黛桃桃（2）
t市作为沿海城市，近年来致力于海景开发，硬是将曾经的一片泥泞开发成了一片金色的沙滩。
市政府花了大价钱围了一片海滩，以此为中心，对周围好几海里的海水进行综合整治，原本灰蒙蒙的海面如今已换上了碧蓝的新妆。
每当夏日时分，人山人海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然而到了冬日，海滩上鲜少看到人影，更多的人会选择住一下豪华海景房，度过轻松又惬意的一天。
海风吹过，冰冷的气息透过外套，无孔不入的凉意从袖口、从纺织物的空隙侵入。
阿嚏——
卓霜然感到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冷就别逞强，带上帽子。”
夏之焉也没等她回应，手上的绒线帽子已经到了卓霜然的头上。
帽子里毛茸茸的，些许白色的绒毛从边缘溢出，显得卓霜然的脸也毛茸茸的。帽子两侧有巨大的两片延伸，盖住耳朵，外加两个毛绒球球从两侧垂下，给原本的精致妩媚添上些许可爱。
“这样就看不见你了。”
卓霜然又想去拿下帽子，手背被一团温暖盖住。
“已经够暖和了。”夏之焉明白，她是怕他手冷，想把帽子让给他，“看着你，我能自热的。”
“说什么呢，讨厌。”她轻锤在他的手臂上别过脸去，正巧迎向阳光照来的方向，些许刺眼。
太阳已经开始下落，但天空依旧是明亮的。手机上的日落时间显示，不出二十分钟，这光晕就会潜入海底。
“讨厌也来不及了。”夏之焉从背后抱住她的肩膀，又向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拉，靠得更近了。
羽绒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在卓霜然耳边回荡，混杂着他一边说话一边吐出的暖意。
他们坐在沙滩上，夏之焉就这么把她完全包裹在怀中，没有一点缝隙。
再加上衣服的颜色，从远处看就像一块巨大的岩石。要不是他的头发在风中飞舞，或许会有路过的鸟儿停留在上面吧。
不过即便没有风，它们靠近了就会发现，卓霜然羞得满脸通红，加之冷风的作用，脸鼻尖都是红红的。
原来，这就是热恋的感觉吗？
若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一定会觉得油腻。可夏之焉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又清新又自然。
此刻，别说自热了，怕不是要自燃了。
来的路上，夏之焉说，这次来海滩的计划其实已经策划了很久了。
原本想趁着寒假过来住个几天，酒店周围的设施和景点也够玩上两天。谁想人算不如天算，她至少要过完年才能回来，而那时就快开学了，不出意外的话，力学竞赛第二阶段也要开始了。
于是，就把计划提前了。
只是行程匆匆，只有半个下午和第二天早上，明天下午她她就要奔赴高铁，去到没有他的地方。
“你搂太紧了。”卓霜然扭了扭身子，他的力度再加上她的紧张，憋得她喘不过气了。
“我得把一个月的份都抱够了。”
他伸头，隔着帽檐的延伸贴上她的脸，好像恨不得和她黏连在一起。好在他还是顾及到了她的感受，双手略微松开。
有了喘气的空隙，卓霜然不再扭捏，大大方方沉醉在他的怀抱中，被熟悉的味道包裹，她感到格外安心。
少了力的压迫，她主动向后靠在他怀中：“你寒假还想每天都见面呢？”
夏之焉一顿，笑意攀上眉梢，抓起她冰凉的手开始揉搓：“何止。”
何止每天见面？
那一天见几面？从早到晚吗？
那岂不就是……同居？
哎呀，不可以的，太快了吧。
“不、不行的，我们还是学生……”卓霜然缩起身子，明显离得他远了些。
“我是说，每天都想……”夏之焉的手抚上她的下巴慢慢攀上了她的嘴角，“尝一尝。”
……
“如果你想做别的，我也奉陪。”这句话是凑近她耳朵说的，就好像怕被别人听见似的。
直接导致卓霜然彻底把脸埋在了双膝之上。任他怎么叫她，都不准备抬头了。
卓霜然决定，以后再也不在他面前瞎猜测了。
夏之焉暗自发笑，看着她瑟瑟发抖的可爱模样实在想再欺负欺负。但理智告诉他，过犹不及，这样正好。
他稍微松了松拥紧她的手臂，食指戳在她的耳朵上：“霜然，快抬头。保证不逗你了。”
“不信。”卓霜然摇摇头，把脸埋得更紧了。
夏之焉起身，挪开了两步，夕阳的余晖把他原本就瘦长的身影拉得更长。他略微抬了下巴，望向海平面的尽头。
“那么好的夕阳，不看可惜了。”
不会又是套路吧？卓霜然还记得app说落日还要再过一会儿呢。
然而在他多维度的描述下，她终究不敌好奇心，稍稍抬头，可一下就因为明亮的光线眯起双眼。
这不是和刚才没什么区别吗！
刚想发作，一团阴影便挡住了那道刺眼的明亮。
“看。”夏之焉指向前方。
“天呢，我们运气也太好了吧。”卓霜然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云层渐厚，一点一点挡住了光亮。
原本还是蔚蓝的天空因为云层的加入一点一点开始变红，而云层斑驳，较薄之处又透出金色的光芒。
原本只让人觉得寒冷的风似乎成为了这场“演出”的导演，给这层云添上粉霞，给那片天染上深红。
卓霜然呆呆的望着天空，一时忘记了因为长时间蹲着而发麻的双腿。
若只是这晚霞，其实上周也有过一次值得刷屏朋友圈的美妙。只是每日行色匆匆，无暇驻足。
今天算是补上了。
“我的运气一直不错。”
夏之焉侧过脸，他背着光模糊了表情，倒是余晖照在他身上，勾勒出金色的轮廓。北风吹起的细密发丝也一簇一簇的，染上了耀眼的金色。
卓霜然感觉心中一震，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能感觉到他正在凝视自己。
她不禁勾起嘴角，大而有神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缝。
遇见你，也是我的幸运呀。
“夏之焉，你快看，太阳快到海面上了。”卓霜然走到夏之焉的身边，把手伸进他的掌心，“名言名句诚不我欺，夕阳还真的像咸鸭蛋一样。”
海面上，是嫣红的倒影，海岸上，是滚烫的笑颜，好一片人景合一，相映成辉。
卓霜然想，明年这个时候，一定要再来这海滩上，酸酸地吟上一句：
去年今日此景中
人面落霞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那是因为在激吻呀///
天色渐渐暗去，那团火热落入海中，只留下余晖在天空的尽头抹上一层深紫色的晚霞。
没有了阳光的照拂，这风好似失去了观赏的目标，漫无目的地卷起一层又一层细沙，打在两人身上裤腿上。
“天黑了。都没来得及拍照。”
卓霜然的脸侧靠在夏之焉的怀抱里，舍不得离开，心里又是无限遗憾。那么美的景色居然没能留下影像。
“都记在心里了。况且，我们还有很多以后。”
夏之焉换了个姿势，让她和自己并排，当然也不忘牵上手。
她的手又变得冰凉，急需他的温暖将她捂热。
“嗯。”卓霜然点点头，嘴角挂上抑制不住的笑意。她好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此刻的满足感，可惜无人能感受了。
“饿吗？”夏之焉看了看手机，其实也就五点多。
冬日的湛蓝总是匆匆离去，留下更多漆黑的夜色。
被他这么一提，她还真觉得有些饿了。为了竞赛中午都没好好吃东西，再加上刚才又那么激烈地“运动”了一下，体内的能量早就消耗殆尽了。
只是这荒无人烟的海滩上也没什么店家，只有夏天的晚上这里才会支起灯架，搭起小卖店，开一场持续整个夏天的游园会。
好在，夏之焉安排得周全，海滩边的酒店还在营业。里面的人比想象中的还多一些，似乎是因为到了寒假，小孩子特别多。
特别是自助餐餐厅，到处回响着孩子们高亢又兴奋的声调。
卓霜然并不讨厌小孩，只是饿肚子的感受并不好。
“小朋友的战斗力也太强了。”看着空空如也的标着烤牛排的餐盘，卓霜然感叹起来。
酒店的自助餐厅似乎没能准确把握客人的成分，蔬菜留下了不少，肉类几乎被一扫而空了。卓霜然他们又来得晚，可挑选的东西少之又少。
“确实，还精力旺盛。”夏之焉拉开椅子，按着她的双肩，“你先坐着，我帮你去抢菜。”
“喂！不至于……”
没等卓霜然说完，夏之焉已经朝着餐台的方向走过去了。
她不禁捂脸，和小朋友点吃的也太丢脸了。然而，重新望过去，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她转着头，来回寻找他的身影都没有找到。
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期间，还有个小孩不小心将果汁撒在了她的桌布上。
约过了十分钟，夏之焉终于回来了他手上空空的，不仅没有饮料，更没有菜。
“你去哪儿啦。你的宝宝饿死了。”她的假装中小孩儿的语调，撒着娇抒发自己的不满。
夏之焉一愣，眯起眼睛笑了笑，没有说话。
怎么觉得这笑意里隐含着嘲笑呢？
等他坐下来，她终于发现问题所在。因为他的高度，不，更因为自己的注意力全都在他身上，所以根本没注意到他身后还跟了个人。
那是个穿着西装套装的男人，胸前还绕了跟线，连接着左耳塞着的耳机。他推了个小推车，推车上放了好些盘子。
“先生小姐，抱歉，最近孩子多，厨房都按照孩子的分量准备的。”他说话优雅态度恭敬，“这是我们三楼西餐厅的星夜套餐，到很抱歉今天被包了场，只好烦请您在此享用了。”
“这怎么好意思？”卓霜然面露窘色，这岂不是贪了便宜吗？这自助餐和高级西餐厅的价格可是云泥之别。
男人拿出职业笑容。微微鞠躬：“为小少爷的客人服务，也是我们的荣幸。希望您在我们的酒店玩得开心。”
？？？
“祝您用餐愉快。”趁着卓霜然愣神，男人又一鞠躬，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你……小少爷？”卓霜然瞪大了眼睛，看向夏之焉。她只知道他爸妈都是教授，怎么还开上酒店了？
夏之焉噗嗤笑出声，这误会可太大了，若给她造成压力更不好。
“这个小少爷，是指钱方。这是他们家的酒店。”
他说，他本来只是想找自助餐厅的服务员让后厨帮忙加点菜，正好遇上了大堂领班，被认了出来。他了解了情况后说什么都要帮他换菜，鉴于两人早就饥肠辘辘，只好答应了。
只是，提到钱方的名字，卓霜然略微有些尴尬，自己作为任妍妍的闺蜜，而男朋友是钱方最好的朋友，这种时候她总是纠结要用什么态度对待夏之焉。
“霜然，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夏之焉看出了她的纠结，“之前钱方还叮嘱我，不要因为他影响和你的相处，我想任妍妍也一样。”
确实，之前有一次吃晚饭回家的时候，任妍妍看出了她的尴尬，也希望她不要因为她和钱方而耽误了自己。
“不要因为他人纠结，倾听心底最真实的声音。”这或许是任妍妍说过的最具哲理的话了。
卓霜然垂首，摇摇头：“不是，就是觉得我们还是学生，来那么好的酒店有些不匹配。现在可以理解了。”
酒店装修豪华，一看就是五星级的。知道钱方家有钱，但没想到居然还有酒店。
“放心，是我的能力范围。”说话间，夏之焉切完了手边的牛排，与卓霜然对调，“奖学金的、帮老师跑腿的，有不少收入。”
基本不用动用家里给的生活费。
香味扑鼻而来，卓霜然叉起牛排放进嘴里。最近在任妍妍的带领下，她对牛肉多了不少见解，这味道必定价值不菲。
“你骗我，绝对是你去点餐的。”就算是朋友也不至于做亏本买卖吧。
“冤枉，真不是。”夏之焉无辜地举起双手，“这纯粹就是飞来的惊喜。”
殊不知，真正的惊喜还没到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