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审问
从人群包围中出来，二人一路默然无话。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宋福贵突然道。
“元安你先回县衙，我还有点事。”
李元安点头嗯了一声，而后迈步走远。
而看着李元安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宋福贵换了个方向闲逛，眼里闪过丝丝痛苦。
继续跟李元安走下去，就算李元安不在意，他宋福贵也觉得丢人。
跟李元安相识，时间虽然不长，但两人关系其实还算不错。
平时李元安也大方，会经常请自己吃饭吃肉。
但这次自己的行为，让元安看低了。
他妈的，要是自己心肠硬一点。
那些难民哪敢得寸进尺！？
现在不止丢了钱和粮食，还有可能丢掉李元安这个朋友。
失魂落魄地想着，宋福贵脚下漫无目的。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土地庙大街。
不远处的人声，将宋福贵从沉思中惊醒。
他抬起头，十丈开外的庙门前，依旧挤满了衣衫褴褛的难民。
“土地爷不是被一个凶人踹倒了么？怎么还这么多人？”
他心里泛起好奇。
血雾扩散那天，据说有个凶人冲进土地庙将神像一脚踹倒。
但没人说得清那人是谁。
因为当时聚集在土地庙前的百姓，是死得最快的一群人。
人死绝了，自然没人知道谁是凶人。
不知不觉间，宋福贵穿过人群，来到庙门口。
“老丈，这庙里怎么这么多人？”他朝街边一个衣着干净的白发老者问道。
白发老者打量了一眼宋福贵。
“官爷你不知道吧庙里来新神了。”
“新神？”
“嗯，是八臂佛。”白发老者热情地介绍，“有不少人拜了以后，都不用吃饭，就能活蹦乱跳呢！”
“真的假的？”
听到不用吃饭，宋福贵不由得想起自己被抢走的，那一大袋粮食。
“嗯。是真的！”白发老者坚定地点头，“老头子亲眼所见，我一个后辈章三雄，就是拜了几拜，不仅肚子饱了，而且力气都大了不少！现在都没人敢惹他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听到那句‘现在都没人敢惹他了’，宋福贵的心头突然升起一种热烈的渴望。
之前他一直不信神，但此刻突然想拜一拜了。
他娘的，要是老子有本事，谁敢惹我？！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话本里的李元霸为偶像。
在难民包围下吃了一次鳖，丢脸丢到奶奶家，现在心里不知怎么就燃起一股火。
白发老头犹在唠叨，但宋福贵一句都没听进去。
很快，他抬起头，拱了拱手告别白发老者，直接进了庙门。
庙里都是逃难百姓，见宋福贵一身制服，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都投向他。
而宋富贵，先是被吓了一跳，紧接着见百姓的眼神没有恶意，顿时松了口气，继续往神殿里行去。
跨过门槛，左右扫了眼，神殿里很整洁，供桌正中心，放了个泥塑的神像。
神像五尺高下，袒胸露乳，背生八只手臂，手掌结着不同的法印，脸上带着祥和的笑容。
但不知为何，宋福贵总觉得神像的笑容之中，藏有一丝贪婪。
摇了摇头，他丢开这个没来由的想法。
“官爷您拜不拜啊？不拜就让我们先拜。”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宋福贵回过头，见说话之人，是个农家妇女，脸上带着菜色，正焦急地看着自己。
他瞬间明白过来，这是自己一身制服，站在神殿里，耽搁这些百姓磕头了。
他忙歉声道。“要拜，要拜！”
说完，他站正了身子，手上先作三个揖，接着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心里祈祷道。
“佛爷，我不想这么窝囊，保佑我有大本事吧，最好是像李元霸那样！”
拜完一起身，他朝四周歉意地笑了笑，迈步走出神殿，便往家里行去。
今天损失惨重，脸也丢光了，他不准备再回县衙，只想回家狠狠睡一觉。
他家是个很普通的小院，其实也不是他家，而是他三姑的屋子。
跨入门槛，宋福贵左右打量了一眼。
“咦，翠儿呢？”
翠儿是三姑的女儿，跟他是娃娃亲，只等稳定下来，二人马上就要成亲。
片刻宋福贵反应过来，他今天是早退，这时候翠儿还在外面忙碌，根本没回家呢。
没回家也好，省得被念叨。
宋福贵自嘲地摇摇头，推开卧房的门，扑通一下倒在床板上。
半个时辰后。
宋福贵猛然惊起，一个翻身坐起来！
惺忪的双目中都是惊骇。
“刚刚那个梦究竟是真是假？”
他一边念叨，一边慌忙摸着胸口。
很快，他伸手入怀，摸出一枚佛牌。
看到佛牌上那之前没有，而现在却缓缓浮现出的八臂佛。
他先是大惊失色，随后是大喜过望！
“梦是真的，佛爷回应我了！佛爷回应我了！”
惊喜过后，他眉头又开始皱起。
“只是该去哪寻找佛爷需要的祭品呢？”
三四个呼吸后，他眼神里突然闪过一道寒光。
“他妈的，就你们了！”
当李元安再次回到县衙，走入大门时，发现有些不同寻常。
周围的同僚，都在用莫名的目光看向自己。
“元安。钦天监的大人正找你呢。”门口老秦在身后喊了句，“赶紧去大堂。”
“钦天监？”李元安微微疑惑。
随后明白，应当就是昨日那个少女和她师父了。
就是不知道，找自己作甚。
难不成，是自己被发现了？
他摸了摸衣袍下的工具，心里冒起警惕，往县衙大堂行去。
不多时，在同僚们的目光注视下，他迈步进入大堂。
抬头望去，人有些多。
主位是一名中年道人，其背后站了昨天见过的少女。
而中年道人下方，还有薛城、谢遥兄妹二人，以及四个肌肉高高鼓起，穿盔戴甲的守军。
其余的，皆是看热闹的不良人。
他不动声色，拱手恭声道。
“不知道诸位大人找在下，有何要事？”
话音落下。
薛城当先站出，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李元安。
“李元安，本教记得你之前没这么高吧？”
李元安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警惕，面色如常道。
“薛教，前几日我在血雾里捡了枚宝丹，吃了就变这样了。”
这是他跟所有人都说过的借口。
“哦？是吗？”薛城眼里精光大作，“什么宝丹？竟然如此了得啊！”
话音落下，众人皆是冒出审视的目光。
而那谢氏兄妹二人，更是眼冒杀意。
李元安脸色一白。
“薛薛教，这是何意？宝丹是真的啊。”
“真的？”薛城腾地站起身，冷笑着走上前。“把宝丹拿出来，我便信你！”
几乎同一时间。
谢遥身后的四个凶恶守军，已是把手放到了腰间，显然是一言不合就要拔刀。
李元安左右扫了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惧，又带着几丝挣扎，突然脑门青筋暴起，猛地吼道。
“薛教！贪图宝物！也不是你这么搞的吧！？众目睽睽下夺我宝丹？”
这一声吼。
在场众人登时愣住。
薛城也是半天才反应过来，咳了一声，声音缓和道。“本教头不是贪图你的宝物，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
李元安松了口气。
接着带着几丝挣扎，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很皱的牛皮纸包，小心翼翼递出。
“薛教，宝丹就在这里面。看完记得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