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得寸进尺
听到声音，李元安放眼望去。
只见面前突然涌来四十来个难民，都是大拖小，个个脸有菜色。
先前碰到的那个瘦俏男子猛地上前。
“官爷，施舍点粮食吧，只要一碗！一碗就成！”
有人开头，其他的也有样学样，争先恐后围上前。
“官爷给口吃的吧，这辈子不行，就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一转眼，二人周围，便围上了十来个难民。
大人的祈求声，孩子的哭喊声，充斥耳膜。
见如此情形，李元安眼睛眯了眯。
他心中明白，肯定是先前在长青街宋福贵露了同情之色，所以这些人就专等在二人回去的路上，准备讨要粮食。
但一人给一口，能给多少？
他手上没提大粮食袋，是直接让乌鼠帮的人送到家。
只带了一小袋肉干，并不起眼，加之他一看就不好惹，所以难民们没为难他。
而宋福贵就惨了，肩膀上扛了一大袋粮食，短短一瞬间，好几个妇女，已经扒住他的大腿，想走都走不动。
此时，宋福贵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李元安。
感受到宋福贵的两难，李元安微微皱眉，口中冷声喝道。
“都给老子滚开！”
他这话自带一股凶悍的气势，登时把围过来的难民吓了一跳。
连几个拉住宋福贵大腿的妇女，也被吓得松开了手，连连往后退。
只不过，手虽然松开，人也退开了距离。
但没人肯走，而是在二人四周围成了一个圈。
那瘦俏男子眼里发着绿光。“官爷，我们要求很简单，给一口吃的，我们就走！”
“是啊！就给一口啊！”
“一口都不行吗？就给一把米啊！”
“你他妈的，个狗日的，看着心肠挺好的，连口饭都不给人吃？莫不是假仁假义？”有个老太破口大骂。
宋福贵回过神，面对四周的咒骂，他没啥好办法，只好低声问。
“元安要不给一点？给了他们就放我们走。”
“别给。”李元安果断摇头，“给了你这袋粮食就全没了。”
还没等宋福贵回应，人群有人吼道。
“快来人啊！这里有人有粮食！快来！快来！”
话音落下。
仅仅是片刻功夫，从一个巷道里涌出乌压压的起码百余人。
把二人团团围住。
情况顿时更加糟糕。
各种祈求声先后传来。
“不给我们就跪在这，想走，就从我们身上跨过去！”
砰砰砰砰，下跪磕头声接连响起，二人周围瞬间跪了一排。
眼见形势崩溃，根本走不出去，而四周还不断有人涌来，宋福贵脸色变了变，终于忍不住开口。
“好！！都别吵！我只给一半！”
听到这话，李元安瞳孔一缩，扯住宋福贵。“你疯了？”
“我没疯！”宋福贵根本没看李元安，只是摇头道，“这是我的粮食，我自己处理！”
宋福贵此言一出，围观难民顿时轰然。
“官爷，先给我！”
“别他妈挤老子，老子先来的！”
人群疯狂往前拥挤，咒骂不断，生怕抢不到粮食。
正当此时，宋福贵锵的一声，把佩刀拔出。
“都他妈给老子安静！说只给一半，就一半，别他妈乱挤！”
“是是。”
人群渐渐平息骚乱，让开五尺见方的空地。
宋福贵从肩上把粮袋取下，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中，解开麻绳。
哗啦啦啦。
一转眼，他倒了一半大米在地上。
“就这些了，剩下的我家里还要吃。”宋福贵脑门上都是青筋，手持长刀大吼道。
这回购买粮食，虽然那个灰衣男子给了优惠价。
但依旧花了他大半积蓄。
现在忍痛分出这么多出去，心里简直都快要滴血。
粮食出现，难民们再也无法控制秩序，乱糟糟挤作一团，一哄而上争抢。
三四个呼吸，地上的粮食一扫而空。
这时，人群并未如愿散去，反而眼里的光更加炙热。
“官爷行行好，都给了一半了，不如再给一半吧。”
“就是啊。好人做到底，全给了吧！”
“操你妈的，当好心人都当不彻底，全他妈给老子！”一恶汉大吼骂道。
“不给，你他妈想走！？”
看到这副情形，跟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宋福贵登时慌了神。
转头看向李元安。
“元安，咋办？”
李元安冷冷一笑，丝毫没有搭理。
之前宋福贵不听劝，他已经不想插手这事儿了。
见李元安不说话，而四周的难民越来越近。
宋福贵脑门上青筋彻底冒起来了，把刀子一挥，恶狠狠道。
“谁敢过来，老子一刀把他宰了！”
刀光雪亮，人群被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却。
但是片刻，那瘦俏男子分开人群，把自己女儿推出来。
“来，你他妈有种就杀了她！往她脑门上砍！”
宋福贵手中长刀顿时一滞。
见状，不断有人把小孩推出来。
“来啊。你个狗日的先杀小孩。你敢吗？捅啊，往他肚子上捅！”一妇女一边叫骂，一边把个七八岁的男娃往宋福贵的刀尖上推。
“呜呜呜呜。妈妈我怕叔叔别杀我。别杀我。”那男娃鼻涕冒着泡，被母亲紧紧扣住肩膀推向宋福贵的刀尖。
“你敢杀一个人，老子就跟你拼命！狗官差！”
眼见那小男孩被推得越来越近，马上要碰到刀子。
当啷一声。
宋福贵再也握不住刀把，刀子掉在地上，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都都给你们！”
他嘶吼着把一大半袋粮食，用力一抛，丢入人群里。
如同吃尸体的秃鹫，难民纷纷往麻袋扑去。
但是，毕竟只有一小部分人能挤进去，剩下一大群人，依旧围住宋福贵。
“钱，他身上还有钱！！”
“对！这身衣服，都是好货色，拿去也能换点吃的。”
宋福贵一脸死灰。
伸手进怀里，掏出剩下的碎银，全部扬手撒出去。
“给！钱都给你们！放我走！”
人群依旧围着。
“你东西给了，那他呢？”一个声音阴恻恻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李元安。
李元安看着不好惹，所以大伙先前都没敢动他，现在得了一回便宜，顿时更加贪婪。
而面对诸多冒着绿光的眼神，李元安反而笑了。
他从胳肢窝下拿起那一小袋肉干。
“我没多的，就只有点肉干。不过，你们谁先来拿？”
李元安一点不慌，人群面面相觑。
慑于他的威势，没人胆敢上前。
“草他妈的，这杂种吓唬我们？”有人吼了句。
“不错！这狗日的吓人。”
“我说了。”李元安笑容更加灿烂，“东西就在这，是肉干哦，很补的，一条抵得上一袋米。谁第一个来拿啊？”
那瘦俏男子咽了咽喉咙，一把分开身边的人挤上前。
“人死鸟朝天，怕个毛，他还能把老子杀了不成？官差滥杀无辜，可要被革职查办的！”
说话时，瘦俏男子脸上带着贪婪的表情，一个箭步，右手便往李元安举起来的袋子抓去。
唰！
猛然间寒光一闪。
众人还没看清情况，瘦俏男子的右手手臂，便扑通掉在了地上。
鲜血噗的喷溅，夹杂着瘦俏男子的惨叫。
“啊我的手！我的手！”
李元安似做了什么不起眼的小事，挥了挥手里带血的刀子，再次笑道。
“说了，肉就在这，想吃的来拿。”
闹哄哄的愤怒人群第一次安静下来。
地面上，瘦俏男子血流如注，配上李元安人畜无害的笑容，太渗人了。
不过片刻，人群的后方再次有人吼道。
“这狗日的，敢杀小孩吗？把娃推上去！”
话音未落。
咻！
一道黑光从李元安手里飞出，正中发话那人的嘴巴。
只听砰的一声，那人嘴里尽是鲜血，仰面栽倒在地。
“说了，有本事就来拿！”李元安第三次笑道。
“走！犯不着跟这煞星耗着。”被连打两只出头鸟，有人见机得快，已然开口招呼身边人快闪。
很快，人群如潮水般散开一条通道。
众人又惧又恨的目光中，李元安手举袋子，迈步前行。
不多时，宋福贵也默默跟随上来。
走出包围圈，李元安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这一次出手，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他心中更多的是担忧。
一下子涌入这么多难民，突厥若来攻城，通西城能守住么？
他突然想起青衣少女的话。
“李元安，你想不想离开通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