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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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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遂从兜里掏出一堆皱巴巴的信,还有几个小发钗,最后是包松子的那块帕子。他把帕子展开,柔软的布料上绣着一株精美的杜鹃花儿,右下角落款一个云字。

    陆生和吴乌雾凑过来看,好奇道:“这是?”

    “这是冬云绣给杜鹃的帕子,她们在信中有提过。”陈遂找出那封信指给他们看。

    “那要把这帕子交给杜鹃?”吴乌雾问,可他们上哪儿找杜鹃去。

    “光给帕子有什么用,你不是说她眼睛被挖了吗,她怎么做纸兔子给冬云?”陆生看完信,还是觉得这方法不靠谱。

    “她已经做好了,她第一年就做好了。在……”陈遂顿了顿,努力集中注意力。

    “在哪里?”陆生追问,要是陈遂记不起来在哪里,他们该怎么办?

    陈遂记得自己见过一只纸兔子,但当时只是余光随处一扫而已,因为兔子耳朵会动所以才注意到。对了,他想起来了,是第一次看到幻境的时候,就在镇上的那条街上,他和沈星河还搜过那条街。

    “我记起来了,在镇上有条开满了铺子的街。就在其中一家铺子里。铺名叫什么我没记住,但应该能找到。”

    “那我们这就过去?”吴乌雾自觉的准备去背沈星河。

    “不行,万一不是因为这个呢,我们拿着东西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给女鬼送上门?”陆生不同意,这样太冒险了。

    “确实,但我们只能赌一把了。”

    “我觉得学弟说的对。”

    “不过我们不能都过去。”陈遂艰难的拄着木棍站起来:“我回镇上一趟,去取东西,你帮我看好他。”他这话是对着吴乌雾说的。如果把沈星河和陆生两人留在这边,那么遇到危险陆生肯定会丢下沈星河,他不放心。

    “可是你的腿……”吴乌雾同样不放心学弟。

    “或者我们三个去镇上,拿了东西去竹林把杜鹃的尸体找到,带到桃树下,张大哥负责将冬云引过来。”陈遂提出第二种方法。

    “什么?!你们都过去留我一个人在这?还要我去引那女鬼?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陆生肯定不同意,他才不想冒这个险。

    “可我们几人中只有你能做到这一点。”陈遂如实说道:“如果我们第一个猜想错了,想办法将她们尸体合葬在一起,也许也能出去呢?”

    陆生叫他说的有点心动,但还是不愿意去引那女鬼。“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要不我们还是等沈星河醒来吧。”

    “张大哥你不是还有障叶吗,危急关头你就含着它。我们在桃树下集合,冬云就拜托你了!我听奶奶说做好事会积德的,如果我们能完成她们的心愿,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吴乌雾突然正色说道,这大概是他今晚说出的最有用的一句话了。

    “可是……”

    “而且你看沈大哥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估计也醒不过来。我跟学弟过去,我知道我帮不上什么忙,但他腿折了,现在我们三人中只有你能行了。要是你需要,我找到杜鹃尸体后就赶过来帮你。”吴乌雾把心中的想法说完,就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满怀希望的看着陆生。

    陆生叫他看的有些不太自在,清了清嗓子,勉强答应下来:“……行吧。”不过他可不是为了积德,他不信那玩意儿,而是因为他确实还剩一片障叶,吴乌雾说的没错,危急关头他可以自保。

    几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约定好他们拿齐东西到桃树下,就吹三声口哨,陆生听到就去引冬云过河;若是没有拿到,他们就过河去找陆生汇合,再想别的办法。

    商议好后,就此分成两拨。

    “学弟……你还好吧,我看你嘴唇都白了。”好不容易过了河,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约好的桃树这儿。吴乌雾把沈星河放下,第一时间就去查看陈遂的状况。

    陈遂疼的都快感觉不到疼了,他冲吴乌雾摆摆手,将躺在地上的沈星河扶坐起来,让他上身靠着树干。做完这些,他自己才靠着树干休息了会儿。嘴里的叶子已经被咬碎了些,他得赶快,不然冬云很快就能找到他。

    “吴学长,我们接下来得兵分两路。我去镇上找纸兔子,你去竹林找杜鹃的尸体,能做到吗?”陈遂问的很轻,声音不疾不徐,没有给吴乌雾丝毫压力,像是在说晚上吃什么一般,但吴乌雾没想到过来还要分开走,他多少有点害怕,又有些担心陈遂的腿伤。可是学弟都叫他学长了,他硬着头皮回答:“能能能能能……吧。”

    看他紧张的都结巴了,陈遂猜到他不太愿意,于是改口:“或者我们一同去镇上,找到纸兔子再去竹林找杜鹃的尸体也行。”见吴乌雾没回答,陈遂接着说:“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记得从这儿去镇上的路,你跟我来。”说完扶着木棍站直了身体,起身欲走。

    “等等,学弟。”吴乌雾叫住了他:“我们分开走吧,你的腿伤了,少走些路比较好。我……我虽然害怕,但这不是还有樟叶嘛,没事的。”后半句倒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我……我一定把杜鹃的尸体找到,将她俩姐妹合葬在一起。呜呜呜……你腿伤了,有什么事就先逃命,东西拿不到我们再想别的……”说着说着又不自觉的哭了起来。

    “我没事。”陈遂打断他,虽然自己不太会安慰人但多半知道学长是在担心自己:“那竹林其实不远,你看那儿。”陈遂指了指斜前方的一座山头。

    “从这儿朝着那座山一直走,走到半山腰有一大片竹林的地方就是,里面有个大院子,那儿埋了被杜鹃杀死的人,你去了要多加小心。”

    想了想又继续交代道:“不过这是我的推测,如果不是那儿你就返回在这里等我。”

    “好,那我就先去了学弟。我跑快点,找到了过来找你。”吴乌雾说跑就真的跑起来,朝着山的方向过去,但跑出去没几步又折回来,擦了擦眼泪:“学弟我们一定都要活着回来啊,出去了我还要请你吃饭的,你别忘了。”说完又撒腿跑了,还能听到他的哭声渐渐远去。

    陈遂自己也不再耽误,循着记忆一瘸一拐的来到镇上。

    先是巨大的纸马广场那儿,那些人还在不知疲倦的争抢撕咬,托障叶的福,没有人发现他。不过他走的时候还是要小心避开这些人,所以走的很吃力。

    最后在最初那条街上的一间铺子里找到那只耳朵会动的纸兔子,离他之前打扫过的屋子不远。

    拿了纸兔,陈遂想赶快回去,沈星河被他们留在桃树那,也不知醒来没,吴乌雾不知道找没找到杜鹃的尸体。

    可偏偏他腿折了,走不快,叶子在嘴里彻底被咬碎了,泛出淡淡苦涩的清香。

    这叶子既然能放嘴里,应该是没毒的吧。可叶子碎了他很快就会被发现,这会儿还去找他们岂不是把女鬼带到他们身边?纸兔子和手帕都在他身上,按照他们的推测,他其实可以就在镇上等着,等障叶的功效失去后,冬云来找他,然后将东西交给她?

    脑海里思绪万千,但走的速度没慢下来。突然,陈遂停住了脚步。他的衣角被人拽住了。

    看来这障叶失效了。这是他的第一反应。接着他就听到一声熟悉的称呼。

    “哥哥,找到你了。”身后,少女形态的杜鹃拉着他的衣摆,笑得一脸天真。

    ……

    沈星河没想到那树枝会在自己手里化成星光。

    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晕过去了。

    不过他之前那么多年里从来没找到过,所以不知道也不意外。

    只是在触碰到树枝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一丝暖意顺着掌心没进他的身体,灼灼的烫着他的心口。尽管头很痛,但他在一瞬的黑暗过后,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

    自己手里握着之前消失不见的那根树枝,那人在他身后握住他握树枝的手,另一手掰正他的肩膀。低沉温柔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背挺直,教过你那么多回怎么还是记不住?”

    这人竟比自己还高半个头?沈星河震惊不已,但他的身体不听身后这人的指示,也不听自己使唤,不过和自己想法倒是一致的回头看去,看到了一截削瘦的下巴和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后面的人比他高,是他变矮了。这应该是他少年时期的记忆,虽然他记不得了。

    他直觉这人应该对他很重要,想看看这人模样,少年时的他正好视线慢慢往上,但那人掰回他的头:“发什么楞呢?别想偷懒。飞虚剑法不练好,下次下山就不带你了。”那人扶着他的手,挽了一个剑花。

    他听到少年时的自己说:“拿这破树枝有什么好练的,夜空你又不给我玩儿。”说完还嫌弃的把手里的树枝丢了,抱着胳膊往前走了几步。

    他听到身后的人把树枝捡了起来,走到他跟前来把树枝又塞回了他手里。“夜空不给你玩是怕你伤到自己,况且比起长鞭,你更适合用剑。”

    “骗人,你肯定是听了那吴老头儿的话,什么‘君子如剑,正直修身’之类的屁话,这才逼着我练剑;又怕我像他们说的那样魔性大发杀害无辜之人,所以不敢给真的剑给我。”少年沈星河说着心中的不满,却没有再将树枝丢掉,只是低着头,有点不快的意思。

    你倒是抬头啊少年!你盯着他白色的衣袍还能看出个花来?你知不知道后来的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啊!沈星河看的着急,直想揍少年时的自己。

    不过可能到底是他自己,多少有点心意相通,年少的他说完没得到回应,有些担心那人生气,就抬头去看他。

    那人正好转身,弯腰去拾茶壶。乌黑的长发用雪色的飘带挽了半髻垂在脑后,随着他的动作发丝滑至肩头。

    “这话你从小听到大,怎么还当真了呢?”他直起身,摸了摸茶壶,发现水凉了,就一手拖住壶底,掌心轻轻一转,壶嘴上就冒出了热气。他收回手,往杯子里注水:“练吧。我陪着你。”

    少年时候沈星河本来不屑于练这人类才练的破剑法,他生来就有法力,不用像凡人一样一步一步修炼。只是那人的一句“我陪着你”,似乎把他的心熨烫的妥妥帖帖。所以他什么话也没说,听话的舞起了树枝。那树枝在他手上好似利剑,少年也是一身白袍,袖口束了金色的护腕,这剑法叫他练的又好看又利落,端的是翩翩公子,如剑如玉。

    在少年时的他专心练剑的时候,那人就坐在一旁喝茶看他,时不时提点几句。等他一套剑法使下来,那人却已背过身去没再看他。一袭白袍被风吹的微微舞动,他靠着一颗迎客松的树干,手腕随意的搭在一旁的石桌上,面前是万丈深渊和浓浓的黑雾,身后是注视着他的沈星河。

    少年沈星河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不喜欢看这人独自一人的样子,所以他走上前去,在那人身侧坐了下来。

    很好,现在去抬头看看他长什么样子!沈星河想。可偏偏少年时的他不知道以后的自己有多着急想知道这人是谁,他没有去看那人。倒是把削的光滑的树枝放在一旁,伸手去拿茶壶给那人面前凉掉的茶水换成热的。

    再放回去时,那人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手。“练出了一身汗,怎么手还这么凉?”

    少年沈星河没有丝毫避让,他抓住那人的手,用力捏了捏。“我们黑蛟一族天生就冷血无情,是不详的征兆,如今世界纷争四起就是因为我的出生,这话不是你们人类说的吗?”

    少年的话句句带刺,但那人听了似乎一点儿也不恼,反而低低的笑出了声:“你怎么这般讨厌吴颜真人,却还把他的话记得这么清楚?”

    少年沈星河的视线还停留在两人相握的手上,闻言嘀咕道:“还不是因为他总来找你。我看他才不像个好人,你离他远点。我不喜欢他们找你,你有我就够了。”越说越小声,可能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小孩子气。就没再说下去,只是捏了捏这人的手,将手往怀里带了带,那人被他拉的坐直了身。

    沈星河感觉到对面这人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但少年时的自己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一时间安静下来,两人距离有些近,风吹过时身前之人的发丝还会抚到他脸上,痒痒的。

    良久,那人抽回了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里风大,回去吧。”说完他率先起身走了,衣袂飘飘。

    少年沈星河自己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把杯中剩下的茶水喝了,这才起身跟上去。喃喃自语了一句:“胆小鬼。”也不知在说谁。

    剧烈的痛意再度袭来,沈星河陷入黑暗。再睁开眼神,发现自己只身一人靠坐在桃花树下,嘴里有一片叶子。这是障叶,吴乌雾和陈遂肯定不会有这东西,看来那陆生,果然有问题。

    沈星河皱着眉环顾了四周,他们几个将他带过河,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才过来,要不就是找杜鹃,要不就是找别的。而且应该会约定好在这里碰面,他可以在这里等他们,或者现在就杀了女鬼出去。

    他看了看竹林的方向,略一思索,还是忍着头痛起身,决定先去找到陈遂看看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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