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离殇
成了“坐地虎头”的蛇老太，在虎头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将近四十年！
期间生了儿子王忠臣——就是王瞎子！
这近四十年里，天下盗贼，无人敢动白马大墓分毫。
直到蛇老太晚年时，走地仙班的老班主——也就是刘瘸子的师父，上一任的走地仙王！寻思着蛇老太年老体衰，就派了个手下，在白马大墓旁边刨了一个明代古墓，故意揭顶晒尸。想试一下水，看看蛇老太的反应。
——应该就是我小学时看到的那具明代女尸。
已过古稀之年的蛇老太，当晚就拄着拐杖出现在了走地仙王的马戏班里，众目睽睽之下，割下了老班主的两只耳朵！
割完之后面对十数壮汉，毫无惧色。冷笑一声，踟蹰而去。
至此以后，终老班主一生，哪怕蛇老太第二年死了，再也不敢打白马大墓的主意。
刘瘸子也是在这场打斗中，见识到了蛇老太的英姿，心向往之。才在当年回到村里，想要继承蛇老太的衣钵。
但蛇老太怎会将虎头位置传给一个心思偏激的走地仙儿！
而且按蛇老太的想法，时代变好了，人们也都能吃饱饭了，坐地虎这个行当，也差不多已经没了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蛇老太认为，继任的坐地虎头，根本就不需要太高的分金定穴手段了。最需要的就是老实本分，能看好大墓就行。
因此，蛇老太当即就决定把虎头位置传给老实本分的圭守德！并告知了圭守德“坐地虎头”世代相传的一句偈语“白马墓起，荼毒天下”！
蛇老太安排好了坐地虎头的事情。接下来就是嘱咐王瞎子：一是要求王瞎子终生不得碰盗墓的行当；二是在她死后把她遗体火化，骨灰带到太行山飞云谷埋葬。——她要和为了救她而全军覆没的她的前夫和战友们葬在一块儿。
一切安排就绪之后，不出三天蛇老太就驾鹤西去了。
蛇老太逝世之日正是鬼节的第二天——阴历七月十六！
……
勉力说到此处，王瞎子已经脸色白的吓人，言语之间也是喘的厉害。
我连忙让他歇一歇，身体要紧。他却摇摇头，继续说了下去。
蛇老太过世以后，圭守德也不再下墓，而是按蛇老太的吩咐守着白马寺大墓。
但在得知刘瘸子成了“走地仙王”之后，王瞎子和圭守德就知道有点儿不妙，刘瘸子这人必定会打白马古墓的主意。
于是两人议定：圭守德就一直暗中留意观察，而王瘸子则天天去白马寺土坡子附近放羊。
直到2012年鬼节，王瞎子又要带着王冠军启程，远赴太行！——七月十六是蛇老太的忌日。
因为路程远，而且山路难行，一般这一来一回就是三天。王瞎子有点儿不放心，还专门提醒了一下圭守德。
同时王瞎子也把家里的羊和草料备好，交代给了哑巴圭，还嘱咐哑巴圭有时间了，就多到白马寺土坡附近转转。
没想到等他赶回来就出了事！
——圭守德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王瞎子，立即就赶往白马寺。果然，一个黑黝黝的盗洞扎在了白马寺土坡子上，也扎得王瞎子头晕目眩！
期间哑巴圭娘娘赶过来，拉着王瞎子啊啊地比划着。但王瞎子心急火燎的，就没怎么搭理他。
王瞎子要自己想办法，接下来怎么办？
——派出所和村里都在围着圭守德的人命案团团转。如果王瞎子直接说坟葬场里多了一个盗洞，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人关注。毕竟人命大如天。
王瞎子琢磨着自己下去看看吧。
一是自己这副身子骨爬出来都困难，万一折在里面，冠军年龄小不说，圭守德和自己都不在，这事就后果难料了。
二就是自己答应过老娘蛇老太，终生不碰盗墓这行当。
最后王瞎子一咬牙，就让王冠军先溜进去在洞口猫着，自己以救王冠军的名义去喊人！
之后便是阴差阳错的，王瞎子找到了我，我和张奇才先后下了古墓。再就是惊动了上面。
等到上面的直升机都来了，王瞎子就多少放了点儿心，舒了口气想着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哪知到了第二年清明节，哑巴圭娘娘又再次拉着他啊啊的比划。
刚开始王瞎子没放在心上，等他轰走了圭哑巴十几分钟后，王瞎子才觉得不对！
——圭哑巴要拉他去的方向好像是白马寺。
王瞎子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赶去了白马寺。
到地方就看见圭哑巴和刘瘸子的尸体纠缠在一起，堵在那新挖的一截盗洞之中，堵的王瞎子嚎啕大哭！
王瞎子知道——圭哑巴肯定知道些什么，可自己一直没有在意，而今又害他失了性命！
最后王瞎子谁也没惊动，回家取来铁锹，直接封了盗洞！
——哑巴圭娘娘用自己的死阻止了刘瘸子再次进墓，也告诉了王瞎子自己履行了诺言：多来白马寺转转。
这些还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刘瘸子再次来盗洞，让王瞎子一下子明白了一个可能：刘瘸子没有拿走他想要的！——真正的白马大墓说不定还在！
可是自己年老体衰，冠军还是孩子，坐地虎头也是断了传承！
——这个墓该怎么守？！
王瞎子就想到了一个人：张奇！
张奇无论身手还是责任心，再加上还是警察，太适合看守白马大墓了！
……
说到这里，王瞎子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表情极为辛苦。缓了好久才缓了过来。
他还要再讲，我立刻阻止了他。
——他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长时间说话了。
“瞎爷，您把这事儿一股脑儿地告诉我，我已经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放心，我会协助张奇！”
见我这样说，王瞎子流露出欣慰的神色，吃力地说道：“果然……是村里……最聪明的……娃子。”
我看着他，忍不住问道：“您什么时候找的张奇？”
“年……初，我……感觉……身体……不太……好时……”王瞎子说话更吃力了些。
我静静的思考着王瞎子的话，那就是说张奇这近一年来，恐怕都在关注着白马寺土坡子。
最近最大的变故，就是有人要在白马寺土坡上建白马娘娘庙！
——难道张奇突然查找绝密档案和建庙有关？
我看着油尽灯枯的王瞎子，实在不便再问他一些问题。
沉思了一下，我凑近王瞎子耳边轻声说：“瞎爷，你少说话，听我说就好。”
顿了一下，我轻声说道：“也许……我知道，刘瘸子在找什么。那东西可能就在我身上！”
本已难以动弹的王瞎子，顿时转过了头来，用他那只独眼吃惊地看着我！
我看了看一边一直端坐的父亲二人，父亲当即明白了什么，拉着另外一人就出了病房。
我把王冠军喊到了我身边，伸手摘下了佩戴在胸前六年的朱雀白玉玦。
我伸手摘下自己佩戴六年的朱雀形羊脂白玉玦，放在了王冠军的手中。
并解释道：“这是当年冠军在墓中找到的一块玉玦，因为冠军一直在昏迷，我便取了。如今归还给冠军，也算是物归原主。”
王冠军愣愣的看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王瞎子却是情绪很激动，明显想要说话，却因为着急一直说不出口。
我接着说道：“如果没有别的大墓的话，我觉得刘瘸子再次要进墓寻找的，应该就是这玉玦了。——因为这是他们唯一落下的物件。”
王瞎子神色激动，脸色憋的通红。
未等他说出话来，王冠军却把玉玦交还在我手中，倔强地走到了病床的另一侧。
我不由一愣。
看到此景的王瞎子终于平静下来，开始“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我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平静下来的王瞎子却说出话来：“这……东西……你拿……莫……莫……害了……冠军。”
我沉吟了下，只得点了点头。
王瞎子的气息，在说完这句话后，就迅速开始虚弱下来。
——短短几息时间，王瞎子的喘气声就弱到了微不可查。
我见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努力地说些什么。
我赶紧把耳朵凑近他嘴边，才听清楚他说的话。
“——墓……起，荼毒……天下……，庙……有……问……题！”
吐出最后一个字，王瞎子便再无生息！
我心中一片悲凉，知道这个被世人一直瞧不起的王瞎子，和哑巴圭娘娘一样，已经结束了他卑微、孤独，却又虔诚、无畏而不为人知的一生！
……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