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虎头蛇老太
当听到王瞎子的话语，我顿时一惊，急切地上前询问。
王瞎子仿佛没听到我的询问，仍然放缓语调，自顾自地说着话。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那一天……给了刘瘸子那狗日的机会……”
听到王瞎子的话，我不再打断他，知道他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执念和回忆之中。
只听他接着喃喃地说着：“有些事情，即使大侄子察觉到一些，但外人终究是雾里看花，我现在再不说……恐怕这世上……再没人知晓了……”
没人打断他。
“三四十年代，距咱们这……五百多里的太行山上……有一支响马队伍……领头的是一对夫妻……抗战爆发，他们就拉着队伍……和鬼子打起了游击……”
通过王瞎子断断续续地描述，最后我终于明白，他说的是他老娘蛇老太的往事！
据王瞎子描述，蛇老太和她丈夫本是太行山上的一对神仙侠侣，抗战时期却拉起了一支队伍与日寇周旋。岂料四十年代时，队伍里面出了叛徒，导致队伍被日本人包了饺子。
蛇老太的丈夫爱妻心切，加上蛇老太那时候也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几十号弟兄就拼着性命把蛇老太护了出来。
蛇老太为了肚子中的孩子，只身一人逃出包围圈，一路不敢停留，向东而来。
当时的叛徒见蛇老太走脱了，就鼓动日军一路搜捕，生生逼得蛇老太负伤之下，东躲西藏地逃出五百多里。
奔波多日后，终于摆脱了敌人的蛇老太，累倒在了白马寺土坡子附近，恰巧被王瞎子的父亲救回了息水岭村里。
一连昏迷了好几天，蛇老太才被村里的行脚大夫救醒了过来。——但腹中的孩子却没保住，小产了。
为了腹内孩子才逃出来的蛇老太，突然间没了孩子，一下子心如死灰，从此一言不发，如同行尸走肉。
但王瞎子的老爹却是个实诚汉子，不以为忤。为了有口饭给蛇老太吃，整日里起早贪黑，自己却挖草根煮粥吃。
——而且这几年里，王瞎子的老爹都没碰蛇老太一根手指头。
按王瞎子老爹的话说，蛇老太只有戏文里的将军配的上。他能供着，就是老天爷给的恩宠了。
转眼就过了三年，时间长了，蛇老太也慢慢地恢复了一点儿精神头儿，但仍然一言不发。
直到日寇投降的消息，有一天传到了息水岭村里。蛇老太听闻后，终于放声大哭了一场。
哭完后的蛇老太就对王瞎子老爹说，她要去办件事儿，等着她回来。然后当天就离开了村子。
本来按村里人的想法，王瞎子老爹这到手的俏婆娘，铁定是不会回来了。
但三个月后，蛇老太却返回了村里。
返回村里的蛇老太如同换了一个人，竟操起了家务，安心地和王瞎子老爹过起了日子。
那个年代，物资极其匮乏，几乎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男女老少天天都要饿着肚子过日子。
但蛇老太不怕，她靠着身手矫健，和自制的一把弹弓，每天都能从白马寺坟场子里捉一条蛇回来，做蛇羹给王瞎子老爹吃。
因为村里人一直没人知道蛇老太的名姓，就开始以“蛇娘子”称呼她。
“蛇娘子”很快就在附近出了名，人出了名，麻烦也就上了门。
当时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汉圭老钳，找上了门，提了一个要求——要收蛇娘子为徒！而要传授的东西是：分金定穴！
——其实就是扒坟盗墓。
圭老钳当即就被蛇娘子轰出了门！
但圭老钳丝毫不以为意，依然隔三差五地就会上门，名为救济一下王瞎子老爹家的生计，其实大家都明白他的心思。
直到五十年代初，圭老钳眼看着蛇娘子一直不同意，而自己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没了办法，竟跪在了蛇娘子家门前。
——收徒收到圭老钳这个境界，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没办法，蛇娘子只得暂时允诺下来。
圭老钳见蛇娘子终于答应下来，这才放心地说出了“坐地虎头”的隐秘。
按圭老钳的说法，这整个息水岭村都是守墓人的后代，守的就是村东白马寺大墓！
这个大墓是建在风水奇穴“白马驮尸之地”上！墓是什么时候建的，里面葬的什么人，年代久远，已无人知晓。
即使是守护这座墓的使命，一代代下来，也慢慢地在时间的消磨下，就要被后人遗忘了。
直到南宋末期，那时候天下兵荒马乱，盗贼四起。眼看着大墓也岌岌可危时，那代守墓人里终于出了一个奇人，名叫圭九章。
当时圭九章一人守护着白马大墓，整日里和盗墓贼斗智斗勇，可谓生死相搏、险象环生！
圭九章心知这样下去，要不了几代，白马大墓绝对要完！
圭九章为此耗尽心力，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由他来做周边盗墓贼的头儿——坐地虎头！
圭九章也是果断性子，说干就干，当下他就开始和“坐地虎”打起了交道，并带着一波坐地虎漂亮地掘了几个生坑。
这一下子圭九章就掘出了名气，开始有坐地虎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就这样，圭九章靠着自己的身手、智计、眼光，不过数年，让周围一帮子坐地虎们俱都心服口服。
没几年，圭九章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当地的“坐地虎头”！
第一步成功后，后面立规矩就容易的多了。
比如圭九章开始要求“坐地虎”，进墓后每人只能取一件明器，以给后世子孙留下生机。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铁规就是：永不掘白马寺土坡子大墓！
开始还有人不服，提出不同意见。但都被圭九章压的死死的！
靠这种方式，几十年内，白马大墓果然安然无恙，连敢打主意的都没有！
就这样，圭九章做了几十年“坐地虎头”后，又把位置传给了自己培养的，一个手段、身手极佳的接班人。
如此一代代下来，守护白马大墓的重任，就落在了一代代“坐地虎头”肩头。
——直到他圭老钳。眼看着半截入土了，还一直找不到下一任合适的“坐地虎头”！
这时候，蛇娘子来了。
圭老钳觉得，这就是历代虎头有灵，给他送来的最佳人选。
——蛇娘子不但有功夫傍身，出手狠辣，而且知恩图报、心思缜密！绝对是下一任虎头的最佳人选。
听了圭老钳的讲解，蛇娘子肃然起敬！怪不得圭老钳情愿跪下求自己，原来竟有这样的隐秘！
可自己一个女人，要镇住一帮胆大包天的盗墓贼，难度也不小。
见蛇娘子还有些犹豫，圭老钳又说了句“虎头不死，十墓九存；虎头若亡，十墓九空”的话来。
蛇娘子这才终于下了决心，成了下一任“坐地虎头”！
——成了一个，后来连“走地仙王”见到，都要绕道而走的，——虎头，蛇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