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爷
所谓【休谟】，便是将一个世界看做是一个平面，这个平面上铺着一层细密的【沙子】，正常来说这些【沙子】的分布并不均匀，但是它们共同组成了”现实“这一属性，可以理解为稳定性。
当一个地方的【沙子】被吸收，被转移，被流失，那么这个地方的”现实“就越薄弱，越容易被影响，被扭曲，被玩弄。
而有的人，天生就拥有吸收【沙子】的能力，那么在他身边会形成一个或是口袋，或是深渊，或是黑洞，会将周围的【沙子】所吞噬，吸收。
而衡量一个地方【沙子】多少，或者形容一个人体内【沙子】的数量的指数，便是【休谟指数】！
当一个地方的【休谟指数】过低，那么这片区域就越容易被玩弄，被谁玩弄呢，被那些【休谟指数】高于均值的人玩弄。
而王庭，恰恰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曾经的世界被玩坏，而现在的世界将何去何从，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的时候，王庭便“醒”了过来，一瞬间，整个屋子里的场景便出现在他脑中。
王婷婷刚才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看到自己还在，轻轻缓出一口气，然后就去了厨房准备早餐，她行动之间有些雀跃，显得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继而，整栋民宅的场景，整条巷子的场景，乃至整条街的场景，都出现在他脑中，但除此之外的地方，依旧十分模糊。
可是就在这条街的范围之内，似乎只要王庭一个念头，就可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也仅是流于表面，再往更深层的变化和影响，还是不够。
这还是在王庭刻意的控制之下，才没有导致更多的【沙子】流入体内，否则凭借他自身对【沙子】的“引力”，这里的【休谟指数】，早已低至警戒线之下。
突然，一阵细微而清晰的声音传入王庭的耳中，那声音如泣如诉，哀转久绝。
“我死的好惨啊～～”
王庭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破碎的鸟脸出现在自己面前，那鸟脸上一双灰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上去十分渗人。
八爷此刻的幽怨，就像是一个即将被皇帝酒后宠幸却突然发现皇帝不行，而事后皇帝为了遮羞还把她关在冷宫的后花园里的一口前朝时留下的枯井里的又丑又老的变性宫女一样。
王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伸手往上扽了扽被子。
“你想做什么？”
八爷还是那副幽怨的表情看着王庭。
王庭闭上眼叹了口气，然后下一刻，他陡然出现在房门前，身上的衣着已经换上之前那个少年留下的。
他打开房门，临走出去之前，说了一句:“吃完饭就去！”
八爷这才心满意足地钻到他枕头下面，残破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做其他大的动作，甚至连大声说话也不行了——他的声带早就烂光了。
王婷婷正端着一碗红豆稀饭走出厨房，看到王庭出来就说:“正好，吃饭了。”
王庭一屁股坐在餐桌旁，说是餐桌，其实家里也就这一张桌子，此刻桌上已经摆放着两碟炒菜，两碗稀饭，三个馒头。
“吃吧。”王婷婷拿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她的饭量相对于女孩子而言算是比较大的，但是那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大腿，却丝毫没受到饭量的影响。
王庭端起稀饭喝了几口，然后拿起一个馒头夹了点菜，然后就着菜吃了起来，这是他的习惯。
不知怎的，他似乎听到王婷婷轻轻吐了一口气的声音，但是转头看向她，却见她神色如常，就像刚才听到的是幻觉一样。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吃着，一时无话。
“今天，还去摆摊吗？”他开口打破了沉默。
王婷婷鼓着腮帮子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跟你一起去。”王庭又说道。
王婷婷喝了口稀饭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两人一时间又沉默起来。
上一次跟王婷婷说话，王庭已经不记得是多久之前了，以至于他现在颇有些苦恼，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是加深感情的一种有效方式，可他现在深藏心底的感情，有了一个抒发的对象，却没有抒发的途径，他想告诉王婷婷，他会把这世界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能给她拉过来，但偏偏王婷婷似乎才是那个养家的人，而他王庭却是那个被少女“包养”的小白脸。
这就让他憋屈的想跳楼，明明你拥有一切，却不知该怎样给予一个自食其力还养“小白脸”的坚强少女。
王庭突然想起，自己是不是该买个手机？至少面对这种情况的话，还有个度娘可以咨询一下。
就在这时，王婷婷突然站起身来，端着空荡荡的碗就进了厨房，王庭见状，直接端起碗来，隔着衣服就将那多半碗稀饭往自己胃的部位一塞，整个碗和半只手就消失在衣服下面。
当碗和手再出现时，那大半碗的稀饭就已经一干二净了。
王婷婷看着王庭递过来的比狗舔的还干净的空碗，不由得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吃完饭，两人再次蹬着那三轮车就出发了，这次换王庭来蹬，王婷婷坐在车斗里，巷子里的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是个人她都要打个招呼。
王庭却没有那么好的兴致，或者说除了王婷婷，就连八爷他都不会有好脸色给他看。
不过邻居们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纷纷热情地跟王婷婷打着招呼。
在路过一个摊位的时候，王庭特意瞥了一眼，待看到一个蜷缩在笼子里的灰白鹦鹉的时候，他的目光忍不住一凝，而后转头继续往前走，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但是有个人却一直在关注着他，王婷婷顺着王庭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是个不起眼的宠物摊位，摊位上摆满了笼子，笼子里尽是一些小动物，小鸟，小兔，小鸡什么都有，但一个个都是焉头巴脑的样子，似乎被主人照料的很不健康。
王婷婷认识那个摊主，不是在这里，是在广场上，至少是摆摊套圈的，现在广场不让摆摊了，小动物们就没了用武之地，只能这样成堆摞在一起，换个三瓜两枣的钱。
“看上哪个了？”王婷婷豪气干云，“我给你买！”
王庭翻了个白眼:“想吃烤鹦鹉了，你给买吗？”
“原来是看上那只贱鸟了，你死了这条心吧！”王婷婷突然生气道。
王庭一愣，问道:“贱鸟？你怎么知道他贱？”
“傻了吗你，那贱鸟之前在广场的时候，常往女孩的怀里钻，说话又贱兮兮的，贼招人烦，你喜欢哪个不好，喜欢它？”
“他现在已经会说话了？”王庭诧异道。
王婷婷那双瑞凤眼往上一翻，给了王庭两个大大的白眼。
“谁都可以，就他没门！”
王庭倒是挺喜欢两人这样沟通的，笑着说:“我觉得我跟他挺有缘分的，说不定哪天他就自动找上门来了。”
“那我就支个油锅把它带毛炸了！”王婷婷恶狠狠地说。
此刻躲在王庭枕头下的八爷，和摊位笼子里的灰白鹦鹉，齐齐打了个冷颤。
两人很快就来到一处摊位前，可王庭左右看了两遍，发现这里的摊位都是满满当当的，没有一处空缺的地方。
他刚准备开口，就看到王婷婷十分矫健地从车斗中跳了下来，直接冲到一辆水箱车旁边，冲着车主就喊了起来。
“张发奎，又是你！干嘛占我摊位啊，还把我这里弄得臭死了！”
那车主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岁，长得普普通通，身材也是普普通通，就连身上的纹身，也是普普通通，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标准的即将要被男主戏耍的npc。
张发奎嘿嘿一笑:“婷婷啊，你今天怎么来迟了？你张哥这不是给你看摊子么，万一被人占了去呢？”
“你放屁！”王婷婷开炮了，“我需要你看摊位？我在这里摆摊十几年了，谁不知道这个摊位姓王啊，我需要你帮我看摊位？”
张发奎无语道:“你才多大年纪啊，就十几年了，难不成你从娘胎里就在这里摆摊了？”
“哎，还真就是，我妈当年怀我的时候，就在这里摆摊了，你说有没有十几年！”
周围看热闹的人心里都忍不住鼓起掌来，直想为这个爽利的小姑娘鼓掌。
而王庭却是真的鼓起掌来，那“啪啪啪”的掌声就像是抽在张发奎的脸上，登时就让他红了脸。
他恶狠狠地看向王庭，怒道:“你拍啥”
“咋了？”王庭拍的越狠，声音也越发洪亮。
“你说咋了！”张发奎的脸更红了，却不是被打的，而是被王庭气的。
“你想咋？”
“你想咋！”
“咋！”
“咋！”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王婷婷忽然往前一步，挡住张发奎的视线，大声喝道:“你想咋？！”
张发奎顿时没了那么大的火气，对王庭他还能硬气起来，但是对王婷婷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他却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口。
但是给王婷婷陪笑之后，他依旧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庭，伸手指了指他，像是在警告他小心一点，又像是在给这段争吵，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作为一个社会人，这样的场面他见得多了，通常在第一次对话后没有打起来的，大多数也就打不起来了，最终两人一人撂一句狠话，维护一下各自的面子，以证明不是自己怂，而是对方鶸。
但是今天他碰到的却是王庭，在他没决定画下句号之前，对方的句号只能算个屁。
“你，卖鱼啊？”他突然问道。
张发奎道:“你没长眼睛啊，自己不会看！”
王庭道:“你这鱼，都死了。”
“你放屁！”张发奎指着自己脚下的一个装着几条大鱼的盆怒道，“我这鱼都是新鲜的，昨晚才捞起来……”
他话音刚落，那盆中的几条大鱼就一个个翻了个过，白花花的肚皮就露了出来。
“看吧，我说你的鱼是死的，他就是死的。”
“你，一定是你，你小子给我的鱼下药了！”
这时，刚刚从张发奎这里买了鱼的几个人都走了回来，摊开自己手中的袋子就让张发奎看，只见袋子里的鱼一个个都翻了肚子，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这老板，把活鱼当死鱼卖，不讲良心啊你！”
“就是，打消费者协会投诉他！”
“你连营业执照都没有，你怎么投诉啊，退钱！”
张发奎看着周围所有人都在指责自己，再看到王庭那张微笑的脸，顿时双目通红，抄起案板上的刀，指着王庭就怒骂道:“一定是你这个小杂种搞的鬼！一定是你！我宰了你！”
他话说到一半，就冲着王庭刺了过来，多年杀鱼的经验，让他对手里这把刀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他明知道这一刀捅下去，可能就是一条人命，但此刻他内心被怒火填膺，越看王庭就越反感，越反感就越想杀了他，最终却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刀扎了过来。
王婷婷眼尖，惊叫一声就挡在王庭身前。
张发奎此刻已然六亲不认，持刀便刺。
王婷婷紧紧闭上眼睛，等待剧痛的来临。
下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在怀里，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张发奎已经倒飞出去，而王庭却是刚刚收回自己的大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