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殉道

    乾登上了楼顶，兽人巫师正在栏边望着天边。

    那里霞光满溢，宛若圣光临世。

    “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可以到来。”兽人巫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欣慰。

    “我也没想到。”乾走到它，不，应该说，是他身边。

    达成融合的两个种族，应该成为密不可分的整体。

    此后再无它们，只是他们。只有我们。

    “万千事物都有联系，我想我们的缘分一定很深厚。”

    “的确，非常深厚。”乾说道。

    “你笑了。”兽人巫师看了他一眼。

    乾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好像是，这种感觉很好。”

    于是兽人巫师也笑了，两人看着天际享受着这片刻的沉默，最后兽人巫师拍了拍乾的肩膀，先一步离开。

    走之前，他说：“我很久没有回兽人领地了，近几日会回去一趟。我的一辈子都在兽族，不回去还有些空落落的。”

    “有空记得去看我。”兽人巫师挥了挥手。

    乾看向他，下意识地说：“不跟苏若酒道个别么？”

    兽人巫师大笑道：“不必，不想在学生面前被她摸耳朵了。何况……我和她还有相见之时。”

    “嗯，再会。”

    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又转过身看着天空，霞光渐渐散去，被幽蓝色取代，他的唇角轻轻勾着，眼中微光闪烁，耳边是学生们快乐打闹的喧闹声。

    第二日，苏若酒大力将乾的房门踢开。

    乾有点无语地扶起了门板：“你的腿力见涨。”

    “没办法。”苏若酒望向乾，两眼幽幽如鬼火。

    乾感受到一种稠密深重的情绪。

    “怎么了？”

    “巫师死了。”

    “……”

    乾歪了歪头，第一次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接下来众人迅速感到了兽族领地，巫师的房间中。

    巫师是个相当有品味的绅士，他的座椅是用柔韧的树皮为原料，加工成类似人类世界真皮软椅的模样。座椅面前的桌子也是上好的木材经过繁杂的工序制成，上面铺着一层兽毛，大约是他在脱毛的时候收集起来制成的垫子。

    桌上摆放着不少书籍，有兽人族的也有人类的，还有几台精致的小模型——乾和苏若酒各自送给他一个，他一直留着。

    房间里最多的就是书，现在床边的书却被打乱，染上了血渍。

    巫师的身影就躺在床上，脖颈的毛发被血液染红，他的神情并不安详，是带着痛楚的，但是他的姿势却没有太多挣扎的痕迹。

    苏若酒面露悲戚，手指温柔地拂过巫师的脸，下一刻，巫师脸上的痛楚仿佛被抹平了。

    他好像又恢复成原来谦逊有礼的模样，下一秒就会睁眼笑着对众人说：“你们来得真早，可以容我打理一下自己吗？”

    然而现实是他不会再起来。

    不会再微笑。

    不会体会到兽人和人类小孩的快乐与悲伤。

    突然从这个时刻，他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无关了。

    乾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要找到凶手。”

    他尽量让自己客观严谨：“巫师在兽人种族的威望相当高，如果不采取措施，战争很快就会打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苏若酒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没错，他不光是我们的朋友，更是兽人种族的精神支柱，我们必须给他和爱他的人一个交代。”

    这件事当先要解决的，就是兽人族内部的稳定。

    但是乾没想到的是，兽人族的最高领导人先见了他们。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兽人的最高领导者，原本他们都以为巫师是领导兽人的最高政权。

    对方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去找凶手。”

    乾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个时候寻找凶手，凶手一旦是人类，那么来之不易的和平就会被打破。

    苏若酒压抑着情绪，冷着脸克制道：“这是巫师本人的意思吗？”

    走修行之道的，多少都会有天人感应。

    领导者微微一笑。

    “他说：不要为他做什么，让和平延续下去吧。”

    “我很久不管族中事了，但是巫师拜托我，我不会推辞。”

    “有我在，兽人族中仍旧会稳定下去。我们会给巫师一个盛大的葬礼，而兽人和人类的和平，也将长盛不衰。”

    乾和苏若酒都选择尊重巫师的意见，没什么好怀疑的，巫师的心愿一直是让两个文明共存。

    又是一天过去，教学的时光漫长又迅速，夕阳垂下，皎月升起，乾望向天边，看着当初他和巫师一起看过的天边，想起曾有一位绅士般的兽人，为两个文明的融合留下默然无声却又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