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神枢
客栈里，云沉栓上门转过身去，万鬼台四人正阴恻恻的盯着他。
门关上之后，他的体型忽然间缩小了一圈，恢复了平常姿态。
对上四人那煞人的目光，他道：“阿芸。”
乱红飞花惊诧：“你是？”
云沉走上前去，孽行魍魉微微皱眉，似是很嫌弃：“离我远点。”
瞧了瞧孽行魍魉的表情，乱红飞花释然轻笑：“是你啊，坐下说吧。”她吩咐道：“芽芽去泡壶茶来。”
青裙少女呆板的点了点头，往后厨去了。
“一别十数年你毫无音讯，怎的突然回来？”
“有事。”云沉说着，看向孽行魍魉：“那件事查的如何了？”
红衫少年别过脸，在离他最远的桌前坐下，神色冷淡。
“竹辛。”云沉唤了他一声。
“的确是魂飞魄散，连渣也没剩下。”竹辛并不看他，淡淡道：“晋无真人在南山时便树敌颇多，后来他被逐出师门，世间多少人在寻他踪迹想要他性命，有心人设局，南山不管他便注定他会有那样的结局。”
“在哪？”
“乌槐洲挽原，禺山脚下一座破庙中。”
“是谁。”
“主谋者是京华太平院院长，金乌卫里有个叫陈子都的也出力不少，但真正致命的是一招天外剑气。”
“剑？”云沉低声呢喃：“天外飞剑，是十阶大剑修。”
“是吧。”竹辛随意应道。
“没查到吗？”
“尚未查明，如今只知那一剑来自东北方向。”
整片大陆的东北方，有太多修剑仙宗，自然也有不出世的大剑修，而那片地域又与万鬼台相隔数千万里，要调查清楚实在是件难事。
云沉心中清楚，也不再追问此事，只道：“这些年谷中如何？”
竹辛撑着脸叹气道：“都被那些名门正派渗透成筛子了，如今无间山八寒谷中。”他笑了笑低声道：“都是人装的鬼。”
青裙少女捧来热茶，给几人倒了，便又和那穿黑衣的苍白少年一同呆呆坐在柜台里，不言不语，仿佛陈列品。
云沉喝了茶道：“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最近“窃窃私语”有人找上我，想招收咱们这些孤魂野鬼。”竹辛道：“我看万鬼台也是时候该彻底消失了。”
无间山万鬼台是个野鬼聚集专帮人干脏活，如过街老鼠般的邪派，而“窃窃私语”却是个探听风声，贩卖情报的古老组织，势力遍布整个东南大陆，这样一个组织怎会想要招收人人喊打的恶鬼？
“既然你意已决。”云沉道：“多加小心，若有事传信神枢即可。”
“你有什么计划？”竹辛问。
“既然京华太平院是主谋，便拿他们来开刀。”
竹辛微微点头：“待我处理了万鬼台，京华再会。”
“那其他的，到时再谈。”
竹辛摆了摆手：“嗯，滚吧。”
云沉起身：“走了。”
残破木门“吱呀”打开，一股冷风猛地灌进堂中，乱红飞花合上门，有些惆怅：“咱们也该收拾了。”
她慢慢环顾这座残破的客栈，呢喃道：“住久了，竟有些不舍得。”
可孤魂野鬼哪有真正的栖身之地。
竹辛没说什么，起身穿墙而过，只留下几片残焰缭绕的红莲瓣。
次日城门一开，云沉便进了京华城。
大平国都京华城，乃是中洲第一大城，面积极为辽阔，城中生活着上千万人。
自上空俯瞰去，京华城呈“回”字形，城中坊市街道布局井井有条，甚是齐整美观。
“回”字中央便是大平皇宫，在皇城的最深处有座直入云霄的惊天楼，其上挂匾：欲惊天上人。
京华城的百姓们只要抬头便能看到，惊天楼的顶端四季不变的散发着幽幽红光。
据说那是一颗被荆棘包裹的神石，它维持着鹤心大天尊设下的护城大阵的运转，因有此阵，城中冬暖夏凉，四季花开不断，甚为舒适宜人。
于是在中洲大地上一直传闻，即便是乞丐在京华城也能过得很惬意。
云沉此行的目的地，乃是千年前文祖圣人创建的仓林三院之一的神枢学院。
但在去神枢前，他要先在京华城买到一样东西。
京华城中汇集大陆四方天材地宝，买卖珍稀灵材药物的宝行更是数不胜数，行至城中，云沉停在一座富丽堂皇的高楼前，金光闪闪的招牌上以中洲字写着“天阙楼”。
他对此处还有些印象，这般想着云沉举步走进，堂前侍者迎上去道：“公子要看些什么？”
云沉将所需之物说出，那侍者神色顿时郑重起来：“公子请上座稍等，容小的去请示管事。”
一楼厅中多为展示台，东西两边摆了些价值不高的小玩意，供散客观赏把玩。
此时厅中客人不多，都聚集在东边柜台前，议论着什么。
人群当中，有个少年抱着双臂神色悠哉：“看吧看吧，这可是稀有的成年讹兽。”
琉璃台面上，躺着一只如狐如兔，毛色鲜艳顺滑的小兽。
柜台里的中年人正用掌心虚抚过小兽，眼神也极为专注。
“讹兽血肉本就有延年益寿之效。”围观的客人道：“而成年讹兽的灵核，据说吃了能直接添寿一甲子呢！”
“是啊，是啊，听说许多修行者服用的丹药中都有讹兽灵核。”
“小兄弟，你这讹兽怎么卖呀？”有人问道。
少年看向众人，他并没有笑，可他天生唇角上勾生就一副笑脸，一双瑞凤眼又有几分慵懒贵气，虽然身穿粗布麻衣，却有名门公子风范，无端叫人信服。
“是呀，小兄弟你不如就直接卖给咱们吧。”又有人劝道。
少年有些为难，这时那中年人呼了口气抬起头，对少年伸出五指：“这个价，我们收了。”
“五百？”
“五十。”
少年挑眉，捏起那小兽塞进布袋，转身便走，客人们忙围了上去争相报价，想要抢购那只讹兽。
“卖给我吧。”前方，一道淡然声音响起。
少年抬眸，便见一个略显瘦小的白衣人站在门前，正好拦住他去路。
“你出多少？”
“一颗洗血软晶。”
“喜鹊软晶？”众人不解“那是什么玩意？”
少年眨了眨眼，掩饰心虚：“不卖，烦请让开。”
云沉静静看着他：“你快要死了。”
少年愣住了，露出迷惘又疑惑的神情。
“你这人，怎么无端咒人！”“就是，不卖你东西你便要咒人死，真是无耻下作！”“快走开！快走！什么人啊！”有人上前要推开云沉。
这时，先前的侍者快步行来，将云沉请到一边。
他取出一枚小玉牌递给云沉：“下个月十七，便会有公子所需之物，届时请公子持此物前来。”
“嗯。”收了玉牌，云沉转眸看去，门前已是空荡无人。
“那是你们的人？”云沉问道。
顺着他目光看去，侍者道：“那位置，是咱们租出去的摊位。”
云沉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他出了天阙楼，正想找找方才那少年，却被一行人拦住。
“你便是云沉？”来人身穿青色道袍，手里捏着一块月牙般的铜镜，正隐约映出他身形。
云沉不欲理会，来人又道：“太平院清虚真人要见你，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