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身世
“带他回去。”
闲池听到脑海中响起熟悉的声音，连忙变化成猎豹大小，叼起林疏朝客舍狂奔而去。
漫漫长夜渐渐过去，天边的海面上泛起瑰丽的朝霞光彩。
瘫软在床榻上，衣衫被冷汗浸湿的少年眼皮微微颤动。
他做了一个似乎很长的梦，梦里一个女子悬浮在漆黑的水域中，四面八方有十数条锁链缠着她肢体，她的双眸紧闭发丝如墨迹飘散。有一团光悬在她头顶，散发出光刃无形切割着她的身体。
她的容颜因痛苦而扭曲，辨不清模样，但那万念俱灰的绝望却充斥着水域。忽然之间，她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紧闭的双眸剧烈颤抖着。
他正拼尽全力凑上去想要看清女子模样，就在这时，女子的眼眸猛然睁开，那瞬间遍布全身的疼痛骤然加剧，无法承受的疼痛使他重归黑暗。
接着，他便醒了。
他望着视野中床幔的虚影，感觉自己像一滩烂泥，花了很长时间他才找回手指的知觉。渐渐地，四肢都开始恢复，他挣扎着爬起来，闻到了一股莫名的香气。
艰难地挪动到窗前，海风徐徐吹来，他听到海鸟的鸣叫，透澈的温暖阳光洒进屋里，小猫蹲在桌上悠闲地舔毛，这让他感觉轻松了许多。
他看向小猫，轻声似是自问一般道：“我怎么了？”
闲池转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一心一意的舔毛。
门被推开，那位前辈站在门外道：“醒了就走吧。”
林疏奇怪：“去哪？”
“去你该去的地方。”
“前辈。”林疏朝那人走去：“我这是怎么了？”
那位前辈道：“不知。”
林疏忍着筋骨间的余痛抱起小猫，跟着那位前辈离开了客舍。
“吴前辈，咱们这是去哪？”
“去星停峰。”
有名山星停峰，正是往来星舟停靠暂歇之处。
“咱们要去乘坐星舟？”林疏在竹园时，曾从某本游志上读到过，乘坐星舟的价格可并非寻常修士能承担得起的。
“前辈，我，我靠双脚一样能走去。”林疏道：“就不劳烦前辈破费了。”
“我需要你十五天内将信送到。”
“哦。”林疏点了点头，掩下心中疑虑，没有再问。
两人上了星停峰，无名前辈定了一间上等客间，一名体态娇柔的侍女带领两人来到停靠台。
“客人。”侍女贴近无名，吐气如兰：“旅途苦闷，不如带上奴家，夜里解解乏也好。”
“不必。”
侍女咬了咬唇，接着柔声痴缠：“奴家会的可多哩，客人试试吧。”
无名按着额头，摸了摸脸上的遮面茧，再次冷言拒绝。
两次不成，侍女也不再强求默然退下了。
在停靠台上等了没多久，天边一抹闪着光芒的阴影穿过云海，逐渐进入人们视野。
林疏仰头看着远处那比山头还大的阴影，如一艘载着星河的巨船，赤红的晚霞在巨船周边翻涌如火焰席卷。少年的内心，被这奇幻而瑰丽如神迹般的场景深深震撼着。
待星舟停靠好后，数名引渡侍者有条不紊的开始接引或送客，停靠台上人群如水般四散。
上等客间布局宽敞陈设华贵，两人进了屋，无名道：“这猫……”
林疏双手不由得收紧：“怎么了？”
无名伸手拍了拍猫：“很乖。”
林疏笑了笑：“嗯，这是我……”
“喵！”急切猫叫的打断了他的话，小猫伸长爪子试图扒拉无名。
林疏觉得奇怪，但又深知闲池是有自主意识的异种，便也不曾阻拦。小猫抓着无名衣袖，在他手臂上蹭来蹭去。
无名伸手将它接过，小猫便顺势趴在他臂弯中，轻轻打着呼噜。
“这，闲，前……前辈。”林疏努力找话：“它好像很钟意前辈。”
无名唇角翘起：“它叫什么？”
“他，他叫小灰。”林疏临场发挥。
无名抱着猫坐下道：“状况如何？”
林疏想了一下，才明白他在问什么：“已经不疼了。”
无名看着他，眼神幽深：“昨夜，你身上长出了鳞片。”
“什么！”林疏对此毫不知情，骤然听到顿感震惊：“鳞，鳞片？”
“坐下说。”
林疏木木的坐下，眼神开始放空，他想到了白日做的梦，其实醒来之后他已经忘了梦到过什么，可脑海中却始终有一双充满威严的黄金竖瞳，和黑暗水域中随着水流摆动的银白尾翼。
“你是哪里人？”无名问他。
“青荫。”林疏心不在焉的回道。
“人族？”
“那是当然！”少年的声音骤然拔高，似乎有些不悦。
无名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抚摸着小猫。
林疏垂下头过了一会儿突然闷声道：“抱歉。”他突然有些心虚，有些恐惧，对长出鳞片之事有些不能接受。
无名抱着猫侧身靠墙，半阖眼眸，眼神飘忽不定。
他闻到从对面传来的味道，那股昨夜险些让他失控发狂的味道。即便此时那味道变得极淡，可他仍然有些不由自主，想要凑得更近些。
那股气味是什么如今还不得而知。
但有些事现在却可以确定了。
林疏身上一定有着异种血脉，并且是有鳞片的异种。
世间生长鳞片的异种数不胜数，好在昨晚他还看到了某样有决定性的特征。
竖瞳，林疏不仅长出了鳞片，眼眸也曾变做竖瞳。
这样一来，范围便骤然缩小了。
有鳞片与竖瞳，毫无疑问自然是皑皑幽洲陌原蛇类部族的某一族了。
他轻轻抚摸着怀中小猫，传音道“他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小猫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香。
“什么也不知，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闲池不敢再装睡急忙道：“什么身世，本座听不懂？”
“真的？”
随着他声音落下，一直盘踞在闲池残魂上的火焰纹路缓缓游动，慢慢收紧。
“真的！真的！本座向生身母神起誓！”
无名的手掌盖在猫咪的小脑袋上，传音道“先前交代你的事，莫要忘记。”
闲池被他吓得浑身僵直，结结巴巴回道“不，不会忘的，本座一定，豁出这条残命去保护他。”
无名将小猫搁在桌上，轻轻拍了拍，便起身去了里间。
林疏依然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沉浸在回想梦境之中。
星舟穿梭云海，自地面望去，仿佛一颗正在游移的星辰。
一夜过去，无名在中洲某地的星停峰下了星舟，林疏望着他的背影隐没在人海中，心中松了口气却也莫名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