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青谢
于是两人借着谈话之机，大摇大摆从太子殿走到星辰院附近，然后翻过后墙从二楼某扇从不关闭的窗户进了星辰塔。
二楼以上只有皇室方可进入，因此太子殿下也不担心会被发现，他环顾这座充满古老神秘气息的高塔，有些感叹：“孤许久未见老祖宗了。”
他往三楼走，喃喃自语：“也不知老祖宗今日可愿见孤？”
云沉道：“我去见见他。”
太子觉得他是说痴话，但偏头看了看他，又莫名觉得他周身萦绕着一种与自家老祖宗极其相似的气势。
便转而笑道：“你打算怎么去见他？”
这座塔可是高入云端的。
云沉看向塔上，轻声道：“青谢，我看到了。”他声音越来越轻：“你看到了吗？”
太子殿下还未听清他说了什么，正在疑惑，忽然耳边响起一阵虚幻空灵仿佛神之低语的旋律，他心中一喜。
一片如藏着月光又被墨纱包裹，静谧而美好的光团浮现在地面，神明赤足踩着光团，身披缥缈璀璨羽衣，苍青色发丝在脚踝边微微荡漾着。
太子殿下灿烂笑着冲过去抱住他：“老祖宗！”
神明那浮着光彩的青瞳中现出一点笑意，应了一声，又道：“何时回来的？”
他说话时，声音里便掺杂着那虚幻空灵似有无数古老低语的旋律，那是神力的显现象征。
“前几日。”太子殿下眼中满是对祖神的眷念。
祖神抱着他轻轻拍了拍他后背，就像他幼时那样，即使殿下已经长大了，可在祖神眼中他还是那个随时会跑过来，张开手喊着“抱抱”的孩子。
他看了看云沉，神色间有些淡漠。
云沉道：“有事要问。”
祖神转过身，羽衣飘动带起点点如荧光般的青色辉光，他示意太子留下，然后朝上一层飘去。
云沉跟着他上到五楼，祖神道：“说。”
“我看到，他会振兴青荫，将来会开疆拓土创造前所未有的和平繁荣景象，令天下子民臣服爱戴。”
祖神轻笑了一声，又道：“东出答应的东西呢？”
“我师父陨落在乌槐洲，有些远。”云沉道：“不过一定会送来的。”
祖神的神色变得冷漠：“你真的看到了吗？”
“当然。”
“那是何时？”
“不出百年。”
听到这样的含糊之语，祖神却没同他计较，道：“所问何事？”
“星海。”云沉道：“我师父当年说过，要我找到一个能看到星海的人，他还说那并非是夜空的星海，可除却天穹人间何处还有星海？”
“那是很久远的事了。”祖神道：“陌原有座古代星池遗迹，上意南山有座倒星河桥。”他说着那双浮彩的青瞳里，慢慢显出一座荒芜的遗迹和平平无奇的石桥，他感叹道：“如今人间，只剩这两处星海了。”
“我或许已经找到那人了。”云沉道。
“这便是你从青荫开始的理由？”祖神道：“小心，被她算计。”
“这最好的选择。”云沉道：“来此之前，我已做过数万次推测。”
“这或许也是一切苦难的开始。”祖神道。
“苦难的开始，只怪苦难的制造者。”云沉道。
“若你成神，自然能做到。”
“还有件事。”云沉将他闻到那股奇异香气之事说出。
祖神道：“原来已经被算计了。”
“可有解决之法？”
祖神缓缓摇头，他是亲近星光的青鸾神，因此通晓世间一切有关星辰的事情，并非全知全能。
“既然是她的手笔，那便只能认命了。”祖神道。
“我正是为打碎宿命而来。”云沉道。
祖神不再说话，看着窗外高塔下的万事万物，周身辉光漂浮如荧。
云沉得到了答案，也不准备多留，便告辞下楼了。
太子殿下见他下来道：“老祖宗还在那里吗？”
“在。”
青年拔腿便往楼上跑，给他传音道：“我去看看他老人家，你自己回去吧。”
云沉转身跳下二楼，翻出院墙回到太子殿外，寻方才的内侍将自己带出皇宫。
太子为何要他赢下青梅煮酒第一？
回程时，他便在想此事。太子殿下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召见他，可又为何不由分说便让他在煮酒大会夺魁？
方才他对青谢说看到了太子殿下的未来，其实就是随便说说，若非提到青荫的未来，青谢也不会见他。
至于这位祖神的姓名由来，是他师父告诉他的，那也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这些日子，青荫除却护国剑宗举办的青梅煮酒，少年试剑大会，还有一件事在百姓间流传着。
一直和青荫比邻接壤，友好往来的易阳王朝忽然派人出访青荫。易阳王朝整体实力比青荫要稍强一些，两国边境也和平多年，这次易阳使臣突然来访，使臣队伍浩浩荡荡大张旗鼓的进入离都，一路载歌载舞行过大街小巷，这些事都让离都百姓倍感新奇。
随之而来的便是疑惑，使臣为何而来？
有人说，只是一次两国之间的友好建交；有人说，看使臣队伍喜气洋洋好像是来结亲的；也有人心怀忧虑，认为易阳并非表面那般友善；总之，众说纷纭。
而在得知易阳使臣也会上青梅山，旁观煮酒大会时，整个青荫举国上下的青年少年都激荡不已。一些主修神道，兼修剑术却并不精通的少年都跑来离都，要去参加煮酒大会。
甚至在大会开始前日，少年人们已在山下打出口号，要让易阳使臣一览青荫修行界的年轻风采。
大会当日。
平时只闻虫鸟、野兽和剑鸣的青梅山上，处处是携剑而来，高谈阔论的青年少年。
煮酒大会，本是青梅内部考核少年弟子的，后来某任宗主认为青梅有责任为青荫的剑道做些什么，于是放宽条件和优胜奖励，这才有如今整个青荫，加冠以下皆可参与的煮酒大会。
当青梅山的邀请送入竹园时，云沉收下印着一丛青梅的书函，平静的走出云家坐上马车。
他原本不打算再去青梅山的，但应允太子殿下之事不能不做，马车疾驰，从帘外已经隐约能看到山水之间那座高山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