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章 疗养院4
不过程五的“肺腑之言”显然让周围病人大受感动，热泪盈眶的就差没有一起加入来歌颂疗养院的伟大。
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下，护士以一股不容拒绝的力度将水杯塞了过去，冷声说道:
“小妹妹，该吃药了。”
程五眨眨眼，轻声应好，抬手将药和着水，仰头吞下。
清晰的吞咽声让在场护士有一种不切的真实感。
真吃下去了？
当然不可能(程五摊手)。
旅客们捏紧拳头，按照预设，程五将药吃进嘴里后，真药会被含在舌头底下，调包的假药则进入喉咙，完成下一环计划，但是在好戏开场之前，假药的发作需要两分钟的缓冲期。
在这个空白的时间段里，程五需要自由发挥，瞒过在场护士。
“我吃完了。”
程五转身走人，同时心里开始倒计时:
三。
“等等！”
就不能配合的让我数到一再出声嘛！
程五心底无声吐槽，面上笑意依旧，“怎么了护士姐姐？”
小护士没有回答，抱着怀疑审视的目光，直线上前。
仿佛信号的鸣枪，随着俩人距离的不断缩近——
大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中央女孩的身上。
配药室内，护士长依旧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却好像被人无限拉长，贴在透明玻璃上，由于过度挤压，五官呈现出诡异的扭曲状。
窗外阴云的颜色愈发浓重，没有人注意到在灰白阴影下，那些被悬挂在墙上的合影也鲜活起来，裸露出势要钻出相框的狰狞。
罗露笛搓了搓裸露在外的手腕，因为不受冷，皮肤上正冒起一粒粒的小疙瘩，她低头回想:
在她们进来的时候，疗养院的温度有这么低吗？
在仅隔半米距离站定，护士缓缓抬起手。
旅客们瞪大眼睛。
因为指尖触及的方向，不是双唇，而是更下方的喉咙！
下一秒，她的手被蓦然阻挡在原地。
小护士望着手里多出的塑料杯:“……”
女孩笑眯眯的夸赞道：“哎呀，我都忘了，疗养院的服务就是好，水杯还要回收，护士姐姐你们真是节约的典范，向你学习。”
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小护士一下没有控制住，将手里水杯当成面前人的头颅捏的嘎吱作响，眸色冰凉的开口:
“把嘴巴张开，我要检查。”
“检查什么？我的蛀牙吗？弟弟，你看到了吗？不愧是是h市最好的疗养院，居然连牙齿都要照顾周到。”
“不过不用了，”程五上下咬合牙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每次刷牙都保持在五分钟以上， 保证不漏过每一个角落。上次牙医还夸赞我的牙齿比标本模型还要精致，我……”
“把嘴张开，别耍花样！”
“张开就张开嘛，突然那么凶干什么？”程五嘟囔两句，配合的张开嘴，“啊——”
“舌头伸出来。”
程五吐舌。
小护士气急:“我是让你把嘴巴张开，把舌头翘起来！”
程五摆烂，“哦，舌头说它累了。”
小护士脸色阴沉，步步逼近。
程五后撤，身旁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其他粉衣护士占据，旅客们被隔绝在外，她似狼群之下的绵羊。
程五捂住嘴，“别靠我那么近，小心……”
“小心什么？”
鲜红的液体从她口中喷涌而出，不偏不倚的浇了面前人满脸，连脖子那块的衣服也没有落下，被血色染红。
来自患者的尖锐高音好似要刺破天边的阴云。
“……小心我吐你脸上。”
程五补完后半句话，整个身体就软绵绵的瘫倒下去。
坐在自己办公室里正悠哉游哉泡着茶的医师主任手一抖，茶叶打翻在红木桌上，他蹙起眉头，想着外面有护士长在不需要自己出面。
想法刚冒出，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护士慌张的出现在自己门口。
俩人赶到的时候，那个名叫徐卫泽的少年怀里正搂着个人，眼眶通红的冲着周围人叫喊：“这就是家黑心疗养院！谋财害命！我要告你们！”
“这是怎么回事？”
周遭见主事人来了，立马七嘴八舌的为他解惑。
有人吃药突然吐血倒地昏迷，旁边那个邋遢的病人自称自己也是个医生，诊断说这小姑娘是中毒所致。
“先将病人送到手术室去。”
医师主任当机立断，徐卫泽听完后却愤怒咆哮，“走开！别碰我姐！不需要你们假惺惺！”
护士们无从下手。
医师主任眯起眼，无形的威压以他为中心扩散。
封又笙心道再演下去局势可能会变得不受控制，立即开口提醒，“小徐，程姐现在需要的是治疗，医师主任仁慈心善又医术高超，肯定会还我们一个健康的大活人。”
旁边大妈们纷纷帮腔:
“就是，小弟弟知道你护姐心切，但是我们这么多人都在呢。”
“主任啊，你可一定要救救这小姑娘，她可喜欢你了。”
“对啊对啊，她还说病好之后想追你做男朋友，主任，你可一定要把她救回来啊。”
医师主任沉默以对，他很想知道距离副本的开启不过几个小时，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不过有一点毫无疑问，女巫的提醒没错。
这个人绝对是他们职业生涯的最大绊脚石。
众人脚步匆匆就要赶往四楼手术室，身后忽然飘来一道磁性的嗓音。
“人别全走完啊，我们还没有吃药呢。”
医师主任回头，打量着眼前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他从来不会看轻每个进入副本的旅客，面前男人既然这么说，十有八九他们手里存有造成程五昏迷吐血的原因。
并且他相信，只要他说吃药，推进手术室的人绝对就不止现在的一具，因为这些人并不畏惧这么做的后果。
不过这对疗养院来说却是非常大的冲击。
一座顶级的疗养院，应该拥有良好的医患关系。
“哎呦，小伙子，你脑子是不是缺根筋，现在这种情况还吃什么药呢，先让医生把人救回来再说吧。”旁边的大妈急切开口。
旅客们一动未动，他们在等着导游的回答。
“不用吃了。”
许司辰痞气十足的挑眉，“那真是谢谢主任了。”
医师主任收回视线，拾级而上。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旅客们放松的长泄了口气。
“还真是让程姐说准了。”
——我们真要这么做吗？
——必须这么做，按时吃药和节约粮食是病人在这个疗养院都要遵守的规章制度，吐血药只有一粒，我们必须站在规则和道德的制高点，先发制人。
——可是导游真的会受我们的威胁吗？
——会的。
毕竟这是一所病人和医者相亲相爱的疗养院。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四楼，手术室外，唯一被允许在门外等候的徐卫泽坐立难安。
本来按照他们的计划，程五被推进手术室后，他则趁机靠近旁边的院长办公室。
现实是，他刚动了下手站起来，旁边的小护士立即投以关切的目光。
手术室内，躺在手术台上的人紧闭双眸，看不到周围的环境，触觉和听觉成了最大的依靠。
程五感觉自己不像进入手术室，周遭的温度刺得她皮肉下血管不住的收缩，真比停尸房还要阴冷。
耳边是偶尔响起的脚步声，告诉她房间里不止一个人的存在。
而且，程五感觉到有一个人正趴在自己的面前。
鼻翼再次闻到了那种“黑色药物”的臭味。
寒光划过眼皮，程五猛得睁开眼，瞳孔之上坠着一把锋利小巧的手术刀，视线继续上移，是一双无情的桃花眼。
程五小心翼翼的挪开头，“真是好巧，没想到一醒来就能够看到主任您飒爽的英姿，啊哈哈。”
“我也没想到我只是泡个茶，有人却在背后算计我，让我背锅。”
“是谁这么胆大包天，主任，我去替你好好教训她一顿。”程五神色认真，义正词严。
顿了顿，“不过您可以先把这刀挪开吗？”
“怎么？害怕我没有拿稳，这把手术刀直接戳进你的脑颅吗？”医师主任一边说，同时手上五指翻动，银光锋芒逼人。
“副本运行时间内，导游不能杀死旅客。”
“不能杀死，但没说不能折磨。”
沃艹，这狗逼！
程五瞪大眼，旅客钻副本漏洞也就算了，你堂堂一个导游，副本主事人也怎么能如此不要脸。
医师主任勾起唇角，愉悦的又将手术刀往下挪了一寸。
“好啊，那你动手吧。”
主任一愣，画面与他期待的恐惧和求饶截然相反，程五不仅没有害怕，反倒还伸了个懒腰，活动起僵硬的身体。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你们男人真难搞，”程五哀叹，“我不动手你说我耍花样，难道我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知道动手打不过你，提前躺平吗？”
一人躺一人立，四目相对，没有偶像剧里摩擦后产生浪漫的火花，有的只有怎么弄死对方的阴暗算计。
医师主任收回刀，嘲弄道:“你是打不过我，不过，你不是很擅长利用副本来制衡我们吗？我猜一猜，你现在唯一可以利用的只有——时间。”
指尖往下一勾，口袋里的手机顺着衣摆直接掉落在手术台上。
程五陡然眯起眼，眸色沉沉。
手里屏幕亮起，显示出上面的时间。
【12:01】